卓非言略一思索,心想說了也確實不虧。


    “第一塊令牌,是兩年前本宮在出遊的時候,看到一夥強盜在爭奪,他們鷸蚌相爭,本宮漁翁得利,從他們口中得知那叫長生令,本宮就開始對長生門的傳說感興趣。”


    卓非言娓娓道來,“之後的三塊令牌,分別從榮郡王、謝查楠、吳銀手上拿到,前麵兩人已經死了,吳銀如今算是本宮的朋友,有什麽問題嗎?”


    卓離鬱道:“謝查楠在一場令牌爭奪戰中受重傷,之後很快死亡,令牌到了你手上,你就不擔心謝家懷疑到你頭上?”


    “本宮何必對外說實話?本宮大可說,這些全都是花重金買來的,沒有人能夠證明,重傷謝查楠的高手是本宮的人,令牌兜兜轉轉到了本宮手裏,那是本宮運氣好,再說了,謝家除了當家主母之外,也沒有人在意這個紈絝子弟,本宮何必顧忌他們。”


    卓非言說到這,不禁開始沉思。


    三塊令牌的確來得不難,可到手的過程中,他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麽陰謀,他當真以為,或許是運氣好。


    他自己這麽認為就算了,可卓離鬱並沒有參與這些事,怎麽就知道那三塊令牌來得輕鬆?


    除非——


    卓離鬱一直在暗中密切關注著他的動靜。


    想到這裏,他望向卓離鬱的目光中帶著審視,“七弟,你暗地裏對為兄的關心還真不少啊。”


    “的確。”卓離鬱十分幹脆地承認了,“我若不關心你的死活,今日就不會出現,等你走進石洞裏,太子之位很快就能易主了。”


    “你的意思是——本宮進石洞就是送死?”卓非言語氣變涼,“你覺得本宮會信你的話?”


    “想知道我的話是真是假,很簡單,試試就知道了。”


    卓離鬱雲淡風輕的態度,讓卓非言不得不仔細斟酌。


    如果那石洞裏真有危險,卓離鬱特意過來提醒他,怎麽看都像是幫助,而不是陰謀。


    如果石洞裏沒有危險,卓離鬱欺騙他又能得到什麽好處?


    無論是怎麽想,卓離鬱來這一趟,似乎都不會有收獲?


    卓離鬱將卓非言的神色看在眼裏,就知道對方一定是把事情想複雜了。


    不過也對,平時就不和睦的人忽然伸出援手,隻會令人聯想到陰謀。別說是卓非言,就算是他,會懷疑對方目的不純。


    除非,眼見為實,在很多情況下,事實就是最有效的說服力。


    “皇兄,能用眼睛看的就盡量不要動腦了,費那個腦力作甚,與其揣摩我的意圖,倒不如親眼看看。”


    卓離鬱的話,讓卓非言回過了神,“先派一些人去探一探麽?”


    他原本也有這個打算,挑一些勇士先走進石洞中,他帶著其他人在洞外觀測形勢,確認無危險之後再進入。


    “送死的事情,能用動物去做,就不要用人去了。”卓離鬱淡淡一笑,“方才我一路走上來,離這不遠處有幾頭牛,是這山野間的住戶所養,把那幾頭牛買來做試驗就好。用四塊令牌打開石門之後,任何人不要接近石洞,全部都退到遠處,隻要讓牛進入即可,讓你親眼看看,那石洞的危險性。”


    卓離鬱話說到這,卓非言已經毫不猶豫地轉身去吩咐。


    如果說一開始還懷疑卓離鬱有陰謀,在卓離鬱說出用牛做試驗的話之後,他的懷疑又打消了三分。


    卓離鬱的提議,是為了避免他的損失,卓離鬱若不說,他不會想到要派動物去,而是直接從隊伍裏麵派幾個勇士去了。


    冒險和送死,是兩個概念。


    卓離鬱的語氣分明就篤定了,進石洞是送死,而不是純粹的冒險。


    接下來的時間之內,四名護衛按照卓非言的吩咐,開啟了四道石門。


    石洞之內一片陰暗,誰都看不到裏麵有什麽東西,有些人心裏雖然好奇,沒有卓非言的吩咐,也不敢踏進去一步。


    很快地,有幾名護衛牽來了幾頭牛。


    “所有人聽著,全都退到遠處,把牛留在石門之外。”


    卓非言一聲令下,眾人紛紛後退。


    卓離鬱要求最少退到十丈之外。


    眾人退離了之後,便觀測著遠處石洞的動靜。


    幾頭牛在石洞門口徘徊,沒有人驅趕,也就沒有走進去。


    卓離鬱彎腰撿了些石子,手指發力,朝著遠處的牛腹狠狠一彈——


    石子攜帶的內力,帶著不容忽視的勁道,牛被擊中,一下子受了驚,朝著前麵的洞口邁開了蹄子。


    卓離鬱手上還有石子,便朝著其他幾隻牛也襲擊了過去。


    第二隻牛闖進了石門,眼見著第三隻也要進去了,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眾人肝膽俱裂——


    “轟隆——”


    高強度的爆炸聲,十丈開外聽著都覺得震耳膜。


    劇烈爆炸帶起飛沙走石,好在眾人隔得遠,有些人被飛濺而出的沙石打中,此刻卻顧不得疼痛,而是慶幸方才沒有靠得近。


    眼前被一片濃煙籠罩,待風吹過,濃煙散去了之後,四方石洞已經變成了廢墟,周遭依舊有幾縷淡淡的煙霧在漂浮。


    縱然在場的都是習武之人,親眼所見這樣的一幕,也難免有些心驚膽顫。


    如果一開始不是用牛去做試驗,此刻掩埋在那廢墟裏頭的,就是人了。


    卓離鬱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並不感到震撼,隻覺得在意料之中。


    老白狠到如此地步,也不值得大驚小怪了。


    卓離鬱身旁,卓非言望著他的眼神十分複雜。


    說不上是懷疑還是感激,又或者都有。


    如果今天卓離鬱沒來,他多半無法避免災難。


    隻因為他本來站著的位置,就在石洞附近,他雖然警惕,也隻是想著讓人先去打探打探險情,還真就沒考慮過自己要退到多遠的地方去。


    傳聞曾經有人進過石洞,卻沒有出來,隻因為那人沒有集齊四把鑰匙,四塊木牌缺一不可,這個傳聞的真實性還是挺高的。


    確確實實有人開過一兩道門就進入石洞,死在機關之中,有了這樣的先例,後邊的人就會謹慎小心,不再抱有僥幸心理,一定會打著集齊四塊木牌的主意,才會再來探險。


    他以為石洞裏麵最多不過就是機關罷了,他人不進去,總不會出事,反正有人在前頭鋪路,前邊的人要是出事了,他會選擇知難而退。


    可卓離鬱用事實告訴他,若不退到安全範圍以外,依舊要進鬼門關。


    想想他原來站著的位置,離石門不過五六丈,十丈之外,都能被飛沙走石濺到,五六丈之內還怎麽能確保安全?


    答案是不能,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去,爆炸形成的氣流不可低估,他必然要麵臨嚴重的損失,追悔莫及。


    “現在你認為,我是來救你,還是來算計你的?”卓離鬱望著卓非言,不鹹不淡道,“這個人情你得記著,我哪天說不定會找你還人情。”


    卓非言靜默半晌,憋出了一個字,“嗯。”


    他先不追究卓離鬱為何知道石洞的危險性,他確確實實被救了,並且沒有造成損失。


    此刻毫發無損,虧了卓離鬱讓他退到這麽遠,否則……


    別說他的皇圖大業,他都無法確保自己能否存活。


    他從小就不愛欠人情,這個人情遲早得還上。


    “石洞被人動過手腳,對吧?”卓非言冷靜下來之後,開始分析,“這絕對不是長生老人的做派,他當初在石洞裏設下機關,目的也不是為了害人,他要求集齊四塊令牌,這是他的遊戲規則,隻要按照他的規則來,集齊令牌,應該就不至於遇到危險吧?如果不按照規則,隻靠一兩個令牌就想冒險,等同於自己送死。”


    “對。”卓離鬱點頭,“四把鑰匙缺一不可,少一把都不行,但如果齊了,進去就會很順利。說是遊戲也可以,遵守規則的人必然是謹慎聰明的人,不遵守規則的人抱有僥幸心理,就會受到嚴厲懲戒。”


    “所以,有人在本宮之前順利進去了,石洞裏的珍寶早就被轉移,那人轉移了之後,並沒有就此罷休,把石洞進行改造,改成一個必死的陷阱,再引誘本宮走入陷阱中,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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