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這麽要求了,本王不動手,倒顯得沒有膽量了。”


    卓離鬱冷哼了一聲,低頭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而後,把空杯朝著白湖幺甩了出去!


    白湖幺側身避開的同時,卓離鬱的手已經襲擊過來了。


    白湖幺往後一退,躍出了涼亭。


    涼亭不夠寬敞,打起架來也不太方便,既然要打架,自然還是在空地上打比較好。


    卓離鬱緊跟在他的身後,出手毫不客氣。


    阿星這師父年紀比他大了不少,練武的時間至少也得比他多上十年八年,能教出阿星那樣的徒弟,實力是不可小看的。


    這一場切磋,卓離鬱格外認真對待。


    兩人打了好片刻也沒分出個勝負,直到妙星冷端著一盤菜從廚房裏走出來,抬頭的那一瞬間,有些發怔。


    “你們兩個在幹什麽?”反應過來之後,她立即製止,“住手!別打了!”


    “阿星,我們隻是在切磋,你不必擔心。”卓離鬱雲淡風輕地回了一句,“我們心中會有分寸的。”


    “這個時候是飯點,還切磋什麽?趕緊的停下來,吃午飯。”


    妙星冷說著,二人卻像是壓根就沒聽見她的話,依舊沒有停手。


    半空之中,兩道人影鬥在一起,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妙星冷本來是想阻止的,看著看著,竟然也來了興致。


    卓離鬱和老狐狸都是高手,高手過招自然格外有看頭,平時還看不到這樣的打鬥。


    “你們要打就打,差不多就行了,可別弄得鼻青臉腫,我去端一碗飯來,邊吃邊看。”


    說著,她竟然真的就轉身離開了,也不再勸。


    卓離鬱和白湖幺都有些意外,手上的動作卻依舊不停。


    妙星冷很快去而複返,端著一大碗飯菜就出來了,坐在庭院的石椅上,一邊欣賞著高手對決,一邊用湯匙拌著飯菜。


    紅燒魚的湯汁和紅燒肉的湯汁澆在飯裏麵,再搭配剛出爐的魚香肉絲,弄成一碗濃香的拌飯。


    舀了一勺塞進嘴裏,口感甚好。


    魚香肉絲的甜辣味加上湯汁的鹹鮮味,真是格外下飯。


    “今天中午的飯菜可真好吃啊……”


    白湖幺和卓離鬱的餘光瞥見她的動作,有些好笑。


    她果真是特別會享受的人。


    “我有點不想打了。”白湖幺道,“我餓了。”


    “是你先惹本王不高興,你說不打就不打?”


    “你不餓嗎?”


    “本王可沒你那麽饞。”


    “阿星,去給為師也裝一碗飯。”白湖幺手上的動作沒停下,朝著妙星冷喊了一句。


    “正吃著呢,沒空。”妙星冷道,“想吃就自己去廚房裏裝。”


    “不孝徒弟。”白湖幺抱怨了一句。


    趁著他有片刻的分神,卓離鬱忽然逼近了他一分,眼見著拳頭就要打著白湖幺的臉,白湖幺迅速反應了過來,朝著旁邊一躲!


    而就在他躲避的同時,隻見一道銀光一閃,穿過了他的發絲,他人是躲開了,頭發卻來不及躲,被銀光割下了一大撮。


    “我的頭發!”他的聲音難得有了情緒波動。


    剛才那一道銀光,要是沒看錯的話,是一條銀線。


    瞬間割掉一撮頭發,可見那條線有多鋒利。


    和卓離鬱打鬥的過程中,他們都沒有用上任何武器,赤手空拳,哪知道卓離鬱會忽然變出一條線割他頭發,可把他給氣著了。


    “咱們一開始不都是空手的嗎?你怎麽能用武器?”


    白湖幺站穩了腳跟,伸手就去接漂蕩在半空中的那一撮頭發。


    “咱們一開始也沒商量說不能用武器啊。”卓離鬱慢條斯理道,“你現在才來跟我抱怨,剛開始打的時候怎麽不說?”


    “我怎麽知道你會耍賴?”


    “這怎麽能算是耍賴,沒有經過約定的事,跟耍賴無關,你連用個詞都不會用,這分明是叫耍機靈。”


    白湖幺注視著他,不鹹不淡道:“遲早有一天,我要你還回雙倍的頭發。”


    “阿星你看,你師父輸不起。”卓離鬱轉頭望著還在吃飯的妙星冷,“你剛才也看見了,他落敗,還威脅我呢,想打架的是他,輸不起的還是他,你師父怎麽能這麽耍無賴?看在你的麵子上,我不跟他一般見識。”


    “一開始就想打架的人不是你嗎?”白湖幺連忙反駁,“是你先動手,如今在阿星麵前,就要顛倒是非黑白了?”


    “是你先來惹本王的。”卓離鬱麵無表情,“仗著自己是阿星的師父,無理取鬧,若不是看在阿星的麵子上,本王不會給你麵子的。”


    “你什麽時候給過我麵子?”


    “剛才。如果你不是阿星的師父,就不隻是割你一撮頭發了,一整頭本王都給你剃下來。”


    “隻怕你沒有那個本事。能讓你割一撮,已經是很難得了。”


    “不如咱們再試試看?”


    白湖幺正準備接話,卻被妙星冷搶先了一步——


    “你們倆男的怎麽吵起架來比女的還厲害?你們到底吃不吃飯,不吃我就全吃了。”


    妙星冷說話的同時,又往口裏塞了一勺飯。


    “當然要吃。”


    說到吃飯的事,白湖幺就不打算再跟卓離鬱鬥嘴下去,轉身便走向廚房。


    白湖幺走開了,卓離鬱便看向了妙星冷,“阿星,我覺得你師父有些莫名其妙,他對我似乎是有不滿呐。”


    “師父這人……其實也不太正常的。時而沉默寡言,時而又像個話癆,有時格外冷淡,有時也會談笑風生,不可拿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見他瞧得上誰,師父骨子裏其實很傲,或者應該說有些目中無人,他是個怪才。”


    妙星冷頓了頓,又道,“你可以不去搭理他,他要是說了些什麽不好聽的,你隻當沒聽見就好,你們要是動起手來發狠了,我會覺得挺為難,畢竟你們都是對我好的人。”


    “我不想讓你為難,以後我們若再打架,你可以誰都不幫,就像今日一樣旁觀。”卓離鬱說著,瞥了一眼妙星冷手裏的飯,“阿星,你這碗飯……”


    “怎麽了?”


    “看上去亂七八糟的,魚肉全都拌在一起,似乎挺油膩。”


    “不會啊,這裏麵我加了魚香肉絲,甜辣的,很下飯!”妙星冷連忙解釋道,“這不算油膩,看起來有點亂七八糟,吃起來很不錯,可能你口味比較清淡,我比較重口味,你如果吃不下,就拿著白米飯配菜。”


    “看你吃得這般津津有味,我也想試試了。”


    “菜在廚房裏,想吃什麽自己拌。”


    “阿星,你幫我拌一碗可好,就像你手上的這碗一樣,我怕自己回頭攪拌得不好吃。”


    “那好吧,你在這坐一會兒。”


    妙星冷說著,起身走向了廚房。


    卓離鬱在石椅上坐了下來,望著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妙星冷進了廚房,白湖幺正在拌飯。


    他們的口味都不算清淡,從前就經常吃這樣的拌飯,因此,白湖幺能夠控製添加湯汁的量是多少。


    拌得多就會太鹹,拌得少,又覺得味道不夠。


    妙星冷又另外新拿了一個碗打飯。


    “阿星,你是在幫他打飯嗎?”白湖幺頓時不樂意了,“為師剛才叫你幫為師打一碗飯,你都不願意,還讓為師自己來,現在怎麽換成他你就願意了?他有手有腳的,怎麽不自個兒來?”


    “他以前沒吃過,他怕自己亂攪拌,回頭不好吃,這才請我幫忙,師父你都吃過那麽多回了,哪裏還需要我幫你。”


    “不孝徒弟,你可別是看上他了。”


    “沒有,就打個飯,你怎麽能想那麽多?這百花園是我的家,他畢竟是個客人,老狐狸你是自己人,和客人不同,我又何必對你太客氣?”


    “阿星真是這麽想的嗎?”白湖幺微一挑眉,“阿星對他……”


    “是不是又要開始嘮叨了?我對感情之事一向不草率,他對我好我自然記著,但,並不代表就得喜歡。”


    “既然你這麽說了,為師就不嘮叨了。”


    “吃你的飯吧!”


    妙星冷說話間,已經把飯拌好了。


    端著飯回到了庭院裏,遞給了卓離鬱,“你要是覺得口味太重,廚房裏還有清湯,野菜魚頭湯,解膩的。”


    “有勞阿星了。”卓離鬱笑著接過了碗,低頭吃了一口。


    “怎麽樣?能不能吃得慣?”


    “第一次吃這樣的飯……比想象中的能接受。”


    “那就好,看來我的手藝還是可以的。”


    卓離鬱又吃下了好幾口,竟然覺得越吃越有味道。


    “阿星,你這個人除了性子有點野之外,還是挺賢惠的。”卓離鬱抬頭衝他淺淺一笑,“你做的飯菜,比我府裏的廚子好吃。”


    “不對吧?齊王府裏的飯還是比較好吃。”妙星冷想起自己曾經在王府裏做客,卓離鬱擺上了一桌的山珍海味,一桌的成本好幾千兩銀子,給她的感覺不是在吃飯,而是在燒錢。


    那些菜是真的美味,她自認為自己是做不出來的。


    因此,對於卓離鬱的誇獎,她並不好意思接受。


    “你府裏的廚子手藝其實很好,你興許是吃膩了,才會覺得我手藝比他好。”


    “阿星喜歡吃我府裏廚子做的菜?”卓離鬱目光中湧動著笑意,“這有何難?你想吃的時候直接來串門就是了,想吃多久都不成問題。”


    “嗬嗬,齊王殿下如此慷慨,作為阿星的師父,我能不能也去你府裏常常串門?點最好吃的菜,住最寬敞的客房。”白湖幺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慢條斯理。


    卓離鬱朝聲音的來源處瞥了一眼,“真是不好意思,這樣的待遇隻能給阿星,至於旁人,無論和阿星有什麽關係,都與本王無關,別說是阿星的師父,即使親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本王也不答應,自個兒有手有腳的又何必沾阿星的光?”


    “阿星你看他多刻薄,對待你的親友都如此不客氣。”


    “那也得看是什麽樣的親友,是通情達理的,還是無理取鬧的?”


    “我顯然是前者,這你都看不出來?”


    “大概是本王眼拙,真沒瞧出來。”


    “殿下,你可能有眼疾,鄙人精通醫術,要不要給你瞧瞧?開幾副藥方子。”


    “你們兩個真能吵,像兩隻鴨子似的,我都懶得聽了。”妙星冷說著,雙手捂住了耳朵轉身走開。


    妙星冷離開了之後,白湖幺與卓離鬱對視著,二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清涼的笑意。


    妙星冷進廚房給自己打了一碗湯,一邊喝著一邊站在廚房門口觀察庭院裏吃飯的那兩人,生怕那二人又動手。


    應該……不會的吧?


    畢竟手裏都端著飯碗,總不能邊吃邊打,多不方便。


    好在,接下來二人都沒有再動手,十分老實地吃著飯。


    白湖幺吃得快些,回到了廚房。


    “阿星,剩下的飯菜和湯你還要不要了?”


    “我吃飽了,怎麽了?”


    “既然你吃飽了,這些我就全帶走了,拿個食盒來給我裝,家裏還有一窩貓沒喂呢。”


    妙星冷這才想起,白樺林裏她收留了好幾隻貓,可她回去的次數不多,那些貓幾乎都是白湖幺在喂,被他養得圓滾滾。


    他吃什麽,貓就跟著吃什麽,能不養胖就怪了。


    老狐狸看似冷漠,養那幾隻貓卻還挺上心,她甚至覺得他關心貓都比關心冰清她們多。


    “師父,你現在就要走了?”


    “不然呢?家裏沒人,那幾隻貓餓壞了怎麽辦?”


    白湖幺收拾完剩下的飯菜之後,便提著食盒離開了。


    庭院裏,卓離鬱依舊坐著。


    白湖幺從他身前走過,並未有半分的停留,仿佛他並不存在一般。


    等他走遠了之後,卓離鬱這才起了身,轉頭看向身後的妙星冷,“阿星,我這次來可並不隻是來蹭飯的,剛才我與你師父打架,你在旁邊看了也好一會兒,你難道就沒有什麽發現嗎?”


    “有啊。”妙星冷道,“割掉師傅頭發的那根絲線……很鋒利,是什麽材質?”


    俗話說,一根筷子輕輕被折斷,十雙筷子牢牢抱成團,一大撮頭發想要被瞬間切斷,要麽就是力氣用得大,要麽就是兵器極其鋒利。


    可卓離鬱用的不是刀,而是線啊……


    線的鋒利程度,能趕上刀刃?


    是她孤陋寡聞了嗎?她怎麽就沒聽過有這種線。


    “阿星,那不是線,是天蠶絲。天蠶接近於絕種,已經很難尋覓到蹤跡,而天蠶王吐出來的絲,極其堅固,再用特殊藥水浸泡過後,蠻力根本扯不斷,它本身不鋒利,被藥水強化後才變得鋒利,具有腐蝕物體的力量,簡單來說,就是有微量毒素,毒發的過程需要一刻鍾。”


    “啊?”妙星冷微微一驚,“有毒的?你怎麽不早說?我師父他……”


    “微量毒素不致命,更何況他醫術高明,你又何必擔心?阿星,你聽清我剛才說的話了嗎?被藥水強化後的天蠶絲,帶些腐蝕性,你師父隻是頭發被割斷,對他的身體不會有影響,隻不過……回去之後他會發現,觸碰到天蠶絲的那一部分頭發,會卷曲而淩亂。”


    妙星冷:“……”


    那不就變成爆炸頭了嗎?


    還好隻是一撮,不是整頭。不然老狐狸肯定發飆。


    唉……


    “阿星,你知道我那根蠶絲是從什麽地方變出來的嗎?”


    卓離鬱忽然輕笑了一聲,隨即伸出了手,讓妙星冷看清他手腕上帶著的一個鐲子。


    大概有一指那麽粗,複古銀黑色,蛇形手鐲。


    並沒有太過華麗,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簡約,整體有光澤和質感,可以說是一種低調的奢華。


    開口鐲的設計,隻要把口微微掰開一些,就可以適應各種手腕的尺寸。


    卓離鬱取下了鐲子,抓過了妙星冷的手,還不等她掙脫,就迅速套了上去。


    “你幹什麽……”


    “阿星,你先別急著拿下來,你把蛇頭的部位往裏稍微一按,拉扯出來試試看。”


    妙星冷見他說得一本正經,便按照他說的,按了一下子蛇頭,往外一扯。


    扯出了之前她看到的那條天蠶絲。


    “原來藏在這裏麵?”妙星冷有些不可思議,“你們剛才打架的時候,我沒看清它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我以為你藏在袖子裏的。”


    天蠶絲的長度,大概有一臂那麽長。


    妙星冷的手指鬆開了蛇頭,那條蠶絲便又自己迅速收回了鐲子裏。


    這樣的設計,讓她想起了一種帶有機關的卷尺,也是拉著頭可以拉出老長,一鬆開手,就自己卷回去了。


    這鐲子裏頭的設計,跟那種卷尺有異曲同工之妙。


    “阿星,當你遇到危險,並且敵人離你很近的時候,你可以故作疲倦,讓對方放鬆警惕,正常人是不會對一個首飾有防備的,等他靠近你的那一刻,你就拉出天蠶絲,它相當於一把利刃,可以切割敵人的手、臂膀、甚至頭顱,最好是拿來割喉,他到死都不一定反應得過來。”


    “……”


    妙星冷的心中有說不出的驚歎。


    “很多武器是不能暴露在人前的,懂得隱藏武器的人才是聰明人,哪怕你這隻手鐲暴露在人眼前,旁人也隻會當它是個好看的裝飾品,當然,我還是建議你把開口扣緊一點,藏在袖子裏,不讓人看見比較好,除去那條蠶絲之外,它本身也是挺值錢的,萬一招來強盜土匪,徒增麻煩。”


    “這個……也是你做的嗎?”妙星冷把玩著那隻鐲子,“我看你戴著也挺合適的,要不然你自己留著吧。”


    “阿星,你為何要這麽虛偽?你的眼神裏透著喜歡,你的表情卻寫著拒絕。”


    “我不是虛偽!我是不好意思要啊,你上回不是送過我一把銀針弩了嗎?”


    “有誰規定送禮隻能送一次?”卓離鬱挑眉,“你就當是我給你的生辰禮物,我知道你的生辰還沒到,但我這記性不太好,萬一給忘了送禮,我心裏會過意不去,因此,你就當我提前給你送了,等我過生辰的時候,你再還我一個禮物,不要大街上買的,自己動手做一個,什麽都行。”


    “可我想象不出來自己能做出什麽好東西,萬一特別磕磣呢?”


    “送禮隻講究心意,太在意禮物價值的人,就顯得庸俗了,阿星,你看我像不像個庸俗的人?”


    “你不是。”


    “對,所以你應該尊重我,給我送禮,不要在意價值。”


    “……”


    他說的話好像沒什麽不對?


    她忽然發現,她經常說不過他。


    “好了阿星,我府裏還有點事,不跟你多說了。”


    卓離鬱留下了這麽一句話,轉身便走開了。


    隻留妙星冷站在原地,望著自己手上的蛇形鐲。


    ……


    白湖幺回到了白樺林,走回自家園子,才進門就看見遠處蹲著一道黑色的人影,那人身前湊著五隻貓,衝著他喵喵叫。


    或者應該說,衝著他手上的燒雞叫。


    他慢悠悠地撕扯著肉,給那些貓兒投食。


    “師弟這麽有閑情逸致來幫我喂貓?”白湖幺提著食盒走近了。


    “你送了我一把銀針弩,我來幫你喂個貓不過就是舉手之勞。”黑衣人悠悠開口,“昨天得了一壇三十年的陳釀,就想著今天帶上燒雞過來與師兄你分享,算是答謝你送的禮,哪知道你不在,這些貓叫個不停,肯定是餓了,我就隻好把燒雞拿來喂它們。”


    “真是有勞師弟了。”


    “不用客氣,師兄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多做點好東西送我就成了,這年頭,有才能的人都喜歡隱居了,反倒是一些沒能耐的人,能力配不上職位,還一門心思想著往上升呢,你要是願意靠這手藝掙錢,必定富甲一方啊。”


    “從我手裏出來的東西,絕對不能落入俗人手裏,隻要是我想出來的玩意,絕對不能流入市場。”


    “你看看你這目中無人的樣,難怪你沒什麽朋友……”


    黑衣男子說著,已經把手裏的燒雞撕完了,站起身走到了桌邊坐下,看了一眼白湖幺帶來的食盒,“這裏麵裝的是什麽?”


    “中午的飯菜和魚湯,沒吃完的,本來準備帶回來給貓吃。”


    “貓有東西吃了,我的燒雞都被他們吃了,這飯菜涼了沒?”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食盒。


    “應該還沒涼,才吃完飯就直接收拾回來了,我回來花的時間也少,還有些溫熱。”


    “那給我吃……誒?怎麽拌得亂七八糟的?這還怎麽吃,你就不能一盤一盤分開好好裝嗎?全攪拌在一起,看著就不想吃了。”


    “嗬,拌在一起吃和分開吃有什麽區別?入口的食物到了腹中不也是亂七八糟?難不成米飯和菜分開來吃,到了肚裏形狀還會更好看?這些菜從出鍋到現在還不足半個時辰,要不是因為我吃飽了,根本就輪不到你。”


    “這一碗看上去這麽鮮豔,你不覺得油膩得慌?”


    白湖幺懶得再與他理論,直接拋出一句話,“不吃給貓吃。”


    “也罷,我先嚐一口試試……”


    白湖幺斜睨了他一眼。


    “咦?這味道還不錯啊,我收回之前的那些話。”


    白湖幺不予理會。


    達官貴人家中,連吃飯都是講究禮儀的,規規矩矩地端著一碗白米飯,每次夾菜隻能夾一點兒,若是大把大把夾到碗裏攪拌,那種場麵落在外人眼裏便會覺得有辱斯文。


    “這是你家徒弟燒的菜嗎?她手藝還不錯……”


    黑衣男子說話間,抬起了頭,忽然“噗嗤”一聲,抑製不住地噴出了幾粒飯。


    正是衝著白湖幺。


    幸虧白湖幺躲得快,那些飯粒才沒噴到他的身上。


    “哈哈哈。”隻聽對麵的男子笑道,“你的頭發……你照鏡子了嗎?”


    白湖幺蹙眉,“頭發?”


    忽然想起來了,之前被卓離鬱割掉了一大撮,因此,他的頭發會有一部分很不整齊。


    但是這又有什麽好笑的?


    水井就在旁邊,他幹脆直接打了一桶水上來,歪著腦袋看自己的頭發。


    他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


    他的腦後有一部分的頭發,齊齊朝上卷曲而起,卷的弧度還有些大,像是被燒焦了一般,亂七八糟。


    他竟然頂著這樣的頭一路回來了?!


    他以為少了些頭發也無傷大雅,斷掉的那一部分並不是從根斷,還留有幾寸,幾個月也就長回去了。


    卻沒想到……


    卓離鬱用來切他頭發的那根絲線……怕是有毒。


    好一個齊王。


    身後的男子還在笑。


    “再笑就滾出去。”白湖幺冷冷地拋出了一句,轉身回屋。


    得把這些卷曲的頭發全剪了。


    ……


    傍晚時分,葉冰清從辛家回來了,身後背著一個包袱。


    先是去了妙星冷的房屋,推開門卻發現沒有人,這才想起,快要飯點了,阿星或許在廚房裏做飯。


    她轉身便去了廚房,果真看見妙星冷在廚房裏燒菜。


    “阿星,我回來了,有需要幫忙的嗎?”


    “有,土豆絲還沒炒呢。”


    “我來幫你。”葉冰清笑道,“先等我一下,我把包袱放回房間裏去。”


    葉冰清走開了,很快便去而複返。


    “我記得你走的時候是空手的,回來卻多了個包袱,是買了什麽嗎?”


    “不是買的,都是年年送的。”葉冰清道,“阿星,年年現在是我們三個裏最富有的了,她跟我們關係又這麽好,肯定是會給我們送禮物的。”


    妙星冷狀若隨意地問了一句,“你都拿了些什麽?”


    “年年送了我一些首飾和玉器,阿星,你等會兒喜歡什麽?自己去裏麵挑,不過,有一隻玉鐲子和一對耳環我很喜歡,反正你也不喜歡,就留給我吧。”


    “那些東西對我來說實在無關緊要,我就不看了,你自己全拿去吧。”妙星冷略一停頓,又道,“冰清,拿這一次就好,以後不要再上年年那裏去拿東西,就算是她送過來,也不能全收,太貴重的不能要。”


    “為什麽?她又不是外人,我們關係這麽好,她送的東西怎麽就不能拿了?”


    “這些東西,還不能稱之為她的東西,應該說,是屬於辛員外的,辛員外是年年救的,所以隻認了她這一個女兒,我們對辛員外來說還是外人,年年可以拿他的東西,而你最好少拿,或者不拿,要是次數多了,人家辛員外嘴上什麽都不說,心裏說不定也會有點意見,千萬不要給人留下一種我們攀附他的錯覺。”


    “阿星,你會不會多慮了?這些東西雖然不便宜,但是對他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呀。”


    “我隻是不想讓你被人瞧不起,你可知——人言可畏?拿一次兩次還好,多了就不好了,他們家那麽多下人,背後會如何議論?年年的富貴是屬於她義父的,跟我們真沒多大關係。”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葉冰清撇了撇嘴,“反正我說不過你,隻怪我自己沒本事,沒有達官貴人做父母。”


    “富貴貧賤皆有命,我們雖沒有大富大貴,但也衣食無憂啊,冰清,不要羨慕別人。”


    “可能我做不到像你那樣淡泊名利吧。阿星,說實話,沒有人甘於平庸。你和師父都是不平庸的人,你們的心態為何都能那麽平靜?師父的手藝堪稱鬼斧神工,而你又是飛天大盜,可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也沒見你們富貴起來,你們的優勢擺在那裏,都浪費了。”


    “什麽叫浪費?什麽叫不浪費?在你看來,隻有把本事用在致富之路上,才叫不浪費嗎?我做飛天大盜不是為了致富,我隻是當成一場遊戲,與那些黑名單上的貴族鬥智鬥勇,這不是很有意思、很刺激嗎?”


    “……”


    葉冰清不再說話了。


    有時候覺得阿星可真像師父,總是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他們似乎——沒有欲望?


    對權勢和財富都提不起欲望的人,真不知道他們究竟想要什麽。


    師父對阿星偏心,或許就是因為欣賞她這一點?


    上天可真不公平啊。


    有能力的人無欲無求,想要追求富貴榮華的人,卻沒有能力。


    有人放著大好的優勢不去加以利用,有人資質平平,卻天天做著美夢。


    二人做好了飯菜,便坐在一起吃,葉冰清從頭到尾都有些悶悶不樂。


    “阿星,我吃飽了。”葉冰清放下了筷子,“我有點困,先回屋去了。”


    說完之後,她便跑開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屋,才推開門,便看見屋裏坐著一個陌生女子,容貌清秀。


    她頓時有些訝異,“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在我房間裏?”


    “姑娘不必驚慌,我來此,是來跟你做一筆交易的。”陌生的女子衝她笑了笑,“我沒有惡意,你不如先坐下聽我說。”


    葉冰清思索了片刻,還是關上了門。


    這陌生的女子莫名其妙就出現,可見武功不低,自己離她的距離這麽近,就算大聲喊叫,阿星也來不及趕過來。


    還是先聽聽這女子說什麽好了。


    “葉姑娘,你們姐妹三人是不是關係挺好?”


    “你問這個作甚?”葉冰清看著對麵的人,目光中帶著些警惕。


    “高年年如今是富貴了,卻並沒有帶上你們,而妙星冷跟你,常常意見不合,所以我猜測,你們也就隻是表麵看上去關係好,其實心中早已有了隔閡,稱不上有多好的感情了。”


    “我們之間的事,哪裏需要外人來管。”葉冰清麵無表情道,“你直接說你的來意不就是了?”


    “葉姑娘,你想不想比高年年更加風光?”對麵的女子說著,伸出了手,遞給葉冰清一包藥粉,“實不相瞞,我是官府的人,我們懷疑妙星冷就是朝廷要犯飛天大盜,飛天大盜逃跑的速度,連錦衣衛都束手無策,所以,我們不敢帶人貿然闖入,就怕又失敗了,最好的辦法,就是藥倒她,你應該是她信任的人,我們請求你協助朝廷,抓住她。”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呢?”葉冰清擰起眉頭,“飛天大盜跟我們有什麽關係?他不是男的嗎?”


    “姑娘,如果妙星冷真的是無辜的,我們官府也不會把她怎麽樣,我們如今隻是懷疑,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這才來找你幫忙,這裏麵是迷藥,吃下去之後便會昏睡,姑娘,你若是願意幫這個忙,我保你大富大貴,官府的人一向不信口開河,我們會把你的功勞報給朝廷,朝廷自然會有封賞。”


    “聽起來倒是挺讓人心動的,可這個忙我幫不了你,我跟阿星朝夕相處,我怎麽就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去做賊了?你們這是汙蔑,有本事咱們直接上公堂,你又何必搞這些小動作?”


    “葉姑娘,我真的不想跟你浪費時間。”女子站起了身,目光不再和善,變得有些冰冷,“如果你不幫這個忙,一旦確認妙星冷是飛天大盜,你與她住在一起,自然是同夥,你也要入獄,要吃不少苦頭的,反之,如果你幫了這個忙,就是大義滅親,與朝廷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姑娘你……考慮清楚啊。”


    “你這是在威脅我了?我又沒犯事,我怕什麽?”


    “沒犯事?知情不報也是罪,我再問你最後一遍,要不要幫這個忙?你可以跟我提條件,把你想要的說出來,機會隻有這麽一次,好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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