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清晨已頗有一絲涼意,天高露濃,清風蕭瑟。


    秋天總是給人一種悲涼、寂寥、蕭條之感,萬物盛極而衰,仿佛已經開始走“下坡路”,欲臨終將死。


    然而,每逢秋季之時,桂、菊等花便會悄然綻放,微風拂麵,清涼的空氣中也會夾雜著淡淡的花香。


    站在不同的角度,看不一樣的風景,秋天亦可芬芳、斑駁蕩漾。


    伊甸世界泡,


    梅博士的私人實驗室內。


    凱文關好門窗後,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梅的身旁。


    梅穿著一身靛藍色的職業女裝,和一雙同色的高跟鞋,外披著一件常穿的白大褂。


    西服的款式簡潔,色彩素雅,卻非常性感,西裝套裙未過膝蓋,顯得她的雙腿十分修長。


    這間實驗室的地點較為偏僻,少有人來,但屋內的設施、設備幹淨整潔,幾乎沒有灰塵,且都不是“淘汰貨”,看來,也有人經常來。


    “嗬嗬,梅博士,夙聞您博學多識,今日再次相見,怎麽感覺……您也不過如此呢?”奧托抱著肩膀,靠在實驗台邊,笑道,“為什麽人們幹‘壞事’的時候總愛偷偷摸摸的呢?殊不知,這樣的行為反而更為可疑,更加惹人注目。”


    “你又為什麽藏頭露尾?”翹著腿、單手拄著臉頰的梅反問道。


    “反派總要有點反派該有的樣子。”奧托的臉上總是笑嗬嗬的,他摸著下巴,道,“我喜愛讀書,平時自然也會看一些以此放鬆,在很多故事中,大反派的麵目都無比可憎,與主人公帥氣、美麗的外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這麽帥,不像是反派,所以需要遮掩一下。”


    “想多了,你根本不需要遮掩,此刻,你的嘴臉十分可憎,讓我想起了梧桐。”梅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框。


    “尊敬的梅博士,不要用自己的主觀印象去評價一個客觀存在的人。梧桐大人可是有人喜愛的,並且還不少,即使不需要調查,我都確信,喜歡大人的人,肯定比喜歡您的人要多。”


    說著,奧托故作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您的意思了,博士說我的嘴臉像梧桐大人……其實是在誇我嗎?是在說我惹人喜愛?嗬嗬,抱歉,方才是我誤解了。雖說喜歡我的人也有很多,但與大人的人氣相比,肯定是比不了的。”


    “那你為什麽連女朋友都找不到?”梅歪著頭,問道。


    “自然是不想找,也沒有那個心思,雖然我退休了,但是仍然很忙,為了人類的未來每天殫精竭慮,嘔心瀝血。”


    “是,沒人要的人都愛這麽說。”


    “博士,您似乎沒有想象中的可愛……”


    “說正事。”凱文突然出言打斷道,他討厭廢話。


    “嗬嗬,凱文大人的性格還是如此直率,好吧,那就說正事。”


    奧托沉吟了一下,道:“嗯……相信,我的來意,博士一定猜到了,不知博士對此有什麽計劃?”


    “你又有什麽計劃?”梅反問道,“想要‘入隊’,總要有張‘投名狀’吧?說實話,我越看你越像梧桐派來的奸細。”


    奧托笑了笑,沒有解釋什麽,試圖用語言來取得對方的信任是不現實的,不如拿出點“真材實料”。


    他取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梅。


    “我們若是想做成一件能影響到梧桐大人的大事,至少要有一個他所不知道的文明、一個‘體量’不亞於主行星的平行世界泡作為‘後盾’,人力、物力、財力……缺一不可。否則‘基礎’打不牢,僅憑心中的信念、與對美好的幻想和追求,什麽事都做不成。


    “前不久,我在虛數之樹上觀察到了一個非常適合我們計劃展開的世界泡,我把它命名為「hbs-10zj7960a」,這份文件裏有它的具體坐標。”


    華所率領的第二艦隊,通過對虛數之樹的觀測,給所位於其上的平行世界泡大致分類了三大類:白、灰、黑。


    “白色”代表已確定的安全,“灰色”代表已確定的一般、或不確定、或還未觀測,“黑色”代表已確定的危險。


    灰色的區域最多,而第二艦隊通常隻活躍於白色的區域。


    奧托所說的「hbs」世界泡,應該也位於灰色的區域內。


    “那個世界泡很奇妙……”


    奧托繼續講述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戰勝了崩壞,嗯……說戰勝有點不太合適,更準確的說,是逃避了崩壞。


    “那裏的統治者限製了文明的發展,人們過著類似於遠古時期封建社會的愚昧生活。人們有曆史、卻無曆史了解,人們會說話、卻沒有文字、書籍。


    “普通人從小便被灌輸著,他們是奴隸、是低等人的思想,毫無反抗、鬥爭之心,特別聽話,下位者的一切,皆屬於上位者。


    “如果有人發明了什麽、創造出了什麽,被發現了就是死罪。


    “那個世界泡裏的人們,很需要我們去解救不是嗎?而我們,也需要他們的幫助。”


    梅沉吟了片刻,問道:“那顆星球上有幾個國家,幾位統治者?”


    “沒有國家,統治者僅有一位。”奧托伸出了一根食指。


    梅聞言,臉色稍稍變得嚴肅認真了一點:“這麽說,那位統治者的實力很強?!”


    “當然,能以一己之力壓製整個文明、還不會讓人有反抗之心的存在,怎麽可能弱呢?她是人們心目中的神明,不死不滅、不可捉摸的存在。”


    “與剛降臨的終焉之律者相比,如何?”


    “不知道。”奧托攤了攤手。


    “她的力量源自於哪兒?屬於哪種範疇?”


    “不知道。”意料之中的回答。


    “……”


    梅遲疑片刻,沒有打開手中的文件。


    正如奧托所言,能以個人的力量,統治一個世界泡的存在,怎麽想都不可能弱小,哪怕她的實力無法與終焉之律者相媲美,但想必也不會弱多少。


    他們對敵人的綜合實力不了解,不知其力量“源泉”,但是對方很有可能了解崩壞,了解以崩壞為“武器”的人的戰鬥方式,否則她不可能限製文明的發展。


    更何況,如果是“征討”,那麽肯定是在對方的“主場”,這對戰鬥十分不利。


    再者,若是想瞞著所有人秘密行事的話,梅也很難去調動人類的頂尖戰鬥力。


    心有所向,力不能及。


    “此事容我再想想。”梅說道。


    “不用想了,交給我吧。”凱文從梅的手中拿過了文件。


    梅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隨即氣憤道:“交給你?!嗬,我怕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事實上,梅對凱文的實力還是蠻有自信的,哪怕他從未獲得過無限組個人賽的冠軍。


    凱文如果“認真”起來,超常規作戰,那麽他的實力不弱於華,甚至不弱於愛莉希雅。


    但是沒必要行危險之事不是嗎?梅本身便有計劃,奧托所言的計劃,不過是錦上添花。


    “戰士沒有退縮可言,即使見不到明天。”凱文一臉平靜。


    “少廢話!把文件還給我!”梅氣壞了。


    “……”


    凱文無動於衷。


    “我說話不好使了,是嗎?”


    “……”


    “嗯?”梅叉起了腰。


    “……”


    凱文默默地把文件還給了梅。


    “嗬嗬,各位何須困擾、爭吵?小女子有一計,可輕取此世界泡。”


    這時,穿著一襲大紅色仕子服的紅發美人推門而入,她的腰間佩戴著一對陰陽雙劍,手中拿著一把折扇。


    奧托看到蘇湄後,下意識的眯了眯的眼睛,隨即神色恢複正常,笑道:“請講,我們洗耳恭聽。”


    他對蘇湄的出現並不意外。


    奧托僅比蘇湄大三歲,他們是同一個時期的人。


    而對於同齡人,奧托也僅重視、顧忌一人,不是武力值超絕的八重櫻、程淩霜,也不是學貫古今的林朝雨,而是蘇湄。


    武力是實力的基礎,可是,凡所行之事僅憑武力去解決,此乃下乘之法,是愚蠢。


    蘇湄是一位無論武力,還是智謀,皆卓越的奇女子。


    當然,林朝雨也是這樣的人,但是她的行事風格太過光明正大,所以不足為慮。


    “此計名為,驅虎吞狼,坐收漁人之利。”蘇湄笑盈盈的說道。


    虛數之樹上的未知存在有很多,無論是神明、偽神、律者,還是某些不可言喻的存在,其實力皆不容忽視。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果敵人沒有其他的敵人,那麽也可以為其樹立敵人。


    所以經蘇湄這麽一提醒,奧托和梅瞬間就明白了,甚至,二人各自在心中都想到了一些可行的計策。


    “蘇湄大人就不怕引火燒身,反受其害?”奧托問道。


    “做任何事都需要承擔一定的風險不是嗎?”蘇湄笑道,“而且,小女子還有一連環計,即可使那個世界泡不受到傷害,又可使我們抽身其外,不沾因果。”


    短短幾分鍾內,蘇湄竟能想到這麽多辦法,足可見頭腦之逆天,計謀之恐怖。


    “哦?願聞其高見。”奧托為她搬了把椅子。


    “主教大人客氣了,我們……一同探討。”蘇湄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四人在實驗室內為此事商量了很久,凱文的腦子並不笨,因此也能提出一些看法、意見。傍晚時分,穿著一襲黑袍的奧托才戴好兜帽,悄然離去了。


    窗台邊,梅看著奧托遠去的背影,推了推眼鏡,問道:“閣下認為,奧托是否值得我們的信任?”


    “嗬嗬,他必為梧桐陛下派來的間諜。”蘇湄一合折扇,笑道,“不過無妨,看樣子,他大概率是雙麵間諜,即使不是,也可為我們所用。”


    “就怕我們才是梧桐和奧托的棋子。”梅歎了口氣。


    “那樣豈不更好?”蘇湄意味深長道。


    “……也是。”梅的嘴角微微勾起。


    一旁的凱文撓了撓後腦勺兒,滿腦子問號。


    真是的,話就不能說清楚點嗎?什麽意思?謎語人真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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