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者曾言:一彈指為二十瞬,一瞬為二十念,一念為二十息,一息為六十刹那,一刹那為九百生滅。


    一刹那之間之生滅,稱刹那生滅或刹那無常。現在之一刹那稱「現在」,前刹那稱「過去」,後刹那稱「未來」,此為,刹那三世。


    以「精神」、「意念」為“武器”的人,之間的戰鬥,更為凶險,且極為迅速,往往在一刹那之間結束。


    實力越強、“質量”越高、差距越大的意念生死搏殺,結束的時間越快。


    而且,與瞬息萬變的現實中的戰鬥不同,精神之間的較量雖然更為變化無常,卻萬變不離其宗,相對而言比較“純粹”,幾乎無法以弱勝強,弱小的一方基本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性,翻覆隻在反掌間。


    然而,蘇和酥的戰鬥卻一反常態,他們足足鏖戰了“一彈指”,才塵埃落定。


    原因有二:一、停滯之鍵把蘇的時間無限拉長了,為他爭取到了更多的“變數”。


    可惜,即便如此,也沒有創造奇跡,酥對這把武器相當了解,當年,蘇就是靠它,從她的手下死裏逃生。


    同樣的錯誤,她不會再犯第二次。


    二、酥手下留情了。沒有下死手導致她想要擊敗對方的難度不知提高了多少倍,為了戰勝蘇、又不傷到他的性命,酥隻能花費更久的時間、清理更多的“變數”。


    事實上,她完全有能力在一刹那抹殺掉蘇的意識,讓他徹底淪為不會反抗的傀儡、奴隸,但是她舍不得,那樣的蘇還是蘇嗎?還是她認識的蘇嗎?還配成為她的所有物嗎?


    酥想要的不是人偶、軀殼、玩具,她想要得到的是真實的蘇,是另一個自己的“靈魂”。


    她要像那個人調教自己一般、調教蘇,直到讓蘇的身心臣服,對她忠心耿耿、一心一意。


    她要征服所謂的「善」,讓「善」屈服於「惡」,以惡禦善。


    她要使好人墮落,把白染成黑、正掰成邪。


    這樣,酥便不再形單影隻,能夠更加隨心所欲、理所應當,修為也會因此而更上一層。


    並且,在調教與見證的過程中,她還能享受到無與倫比的愉悅感和滿足感。


    蘇的“資質”太好了,太善良了,讓酥仿佛看到了曾經那個令人作嘔的自己,她要改變蘇,讓蘇變得不再“惡心”。


    她相信,蘇一旦品嚐到了名為“惡”的“禁果”,便會徹底“黑化”、淪為“惡”的奴隸,成為不亞於她的“大惡人”。


    最後,當萬事俱備、時機成熟時,她要向那個人複仇,她要折磨、摧殘那個人所擁有的所有,把自己經曆過的一切,千倍、萬倍、千萬倍的奉還,讓他感受到什麽叫做家破人亡、親友背叛,什麽才是真正的痛苦。


    然而,酥還是太小看蘇的意誌了,她計劃的第一步就幾乎不可能成功。


    蘇雖然總是閉著雙眼,但他對萬事萬物的看法與感悟比誰都通透。


    他知道什麽是絕望、什麽是黑暗、什麽是“空”……


    所以,如果蘇會墮落,那麽他早就墮落了。


    蘇可以戰死,卻絕不可能投降,這是他的堅持。


    縱然萬劫不複、千瘡百孔,蘇亦一往無前、泥蟠不滓,這是他的信念。


    他叫蘇,不叫酥,骨頭比較硬。


    他不是傻,隻是善良,隻是“脊梁”。


    而且,正如酥想把“清水”汙染成“墨汁”一般,蘇也想把“墨汁”淨化成“清水”。


    遺憾的是,他沒有這個實力。


    蘇認為,酥不是強者,但他不得不承認,酥很強、很恐怖。


    即使是被他鍛煉、培養、輔助了幾千年的凱文,與酥對戰,也不見得能贏,事實上,輸麵還很大。


    如果說凱文的“清醒”年齡是四千多歲,那麽蘇就是五萬四千多歲,時間並沒有在他的身上刻下過深的痕跡,他仍然像曾經的那個自己,依然如我、初心如磐。


    至於酥的年齡,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確定的是,她的歲數絕對是這三個人中最大的。


    如果把「因果轉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看做蘇的“境界”,那麽,酥的“境界”便是「因果不沾其身」,遊於物外,不以實虛為本。


    酥的“境界”看起來更“高大上”、似乎“天克”蘇,可實際上,這二者的“境界”不存在高低上下之分,蘇的能力確實對她不起作用,但她的能力對上蘇也沒什麽優勢,說到底,還是硬實力的差距。


    一念花開,一念花落。


    酥真的有能力在一念之間,讓一個世界泡陷入沉睡、甚至“凋零”。


    蘇雖然是精神感知型的融合戰士,但是他的身體強度至少比95%以上的融合戰士強,換句話說,他不像看上去那般孱弱,肉搏能力也賊強。


    至於酥……她沒有肉體,為了得到力量、與更高的追求,她早已拋棄了軀體,她現在的身體與形象,是梧桐曾經設下的“枷鎖”,但“枷鎖”不妨礙她發揮出原本的實力,因為她早已破解了“枷鎖”,得到了一具“完美”的身體。


    彈指間,勝負已分。


    蘇七竅流血,搖搖欲墜,他用寂滅抵住了自己的身體,沒有跪下、倒下。


    而酥迅速後退到了船艙外,臉色蒼白且難看的注視著還不願認輸、不願昏倒的蘇。


    盡管結局已定,但蘇仍然沒有停止攻擊,他怕自己一旦停下來,便再也沒有能力反抗了,會被對方俘虜。


    可繼續如此,蘇會死。


    或許,在開戰之前,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選擇了赴死。


    他絕不可能臣服,不會讓自己被“汙染”,不會讓對方得償所願。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蘇的態度差點讓酥心態炸裂,怎麽會有這種人?她不理解,或者說,她不願理解、不想去理解,對此,她始終都在逃避。


    酥甚至都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心境”產生的強烈波動,也令她的憤怒值達到了極點。


    想死是嗎?好,成全你!


    酥還是不願意麵對“真相”,她仍在逃避,她在“告訴”自己,她是對的。


    錯誤的,就應該被摧毀。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令酥感到毛骨悚然的“氣息”突然降臨。


    一個簡陋且破舊的黑色稻草人,不知何時,無聲無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後。


    稻草人臉上的笑容很詭異,渾身散發著濃濃的“惡意”,這種“邪惡”極為純粹,比酥還要純粹。


    酥產生了強烈的恐懼,這種恐懼不是來源於身後的稻草人,而是稻草人“身後”的主人。


    她認識這種特征明顯的稻草人,知道它代表著什麽。


    它是梧桐的“信使”。


    “……”


    “不!情況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


    酥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她現在還不能放棄、投降,她還可以逃,逃得遠遠的。


    酥仍舊抱有僥幸心理,她告訴自己,隻是稻草人找到她了,不是梧桐。


    雖然這個概率很低,但萬一呢?


    隻要她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擊殺稻草人和蘇,清理完障礙,就能夠使用第二神之鍵逃離,逃到更遠的地方,一個梧桐再也找不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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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現在不想複仇了,她隻祈求著永遠都看不到梧桐。


    可惜,就在酥準備動手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不了了,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稻草人。


    怎麽回事?為什麽會這樣?是梧桐在她的身體上做過什麽她不知道的“手腳”嗎?還是……那個稻草人有問題?


    說實話,酥從來沒有正視過梧桐的“信使”們,更沒有把它們當過自己的敵人。


    因為這種神出鬼沒的黑色稻草人似乎沒有戰鬥能力,它們好像隻能在“異位麵”行走,傳遞與運輸東西,頂多有監視的作用,可是還不會說話。


    貌似……很脆弱?


    不!黑色稻草人絕對有問題,它的身上肯定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麵,有著酥所不理解的一麵。


    這種濃厚且純粹的“惡意”,就不應該出現在世界上。


    它平時是怎麽偽裝的?為什麽察覺不到一點“邪惡”的氣息?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酥越來越恐懼了,她畏懼的不是身體動不了,也不是怕自己成為稻草人,而是她的力量、她的意識攻擊對稻草人沒用。


    這隻稻草人似乎沒有意識,隻有莫名其妙的惡意。


    這破破爛爛的玩意到底是什麽東西?!


    恐懼不安的心理,再加上蘇還在堅持不懈的攻擊,令酥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她都想直接把蘇弄死泄憤了,但是她不敢。


    她知道自己已經輸了,或許,她始終都沒有逃出過梧桐的“手掌心”。


    果不其然,看到酥徹底放棄了、心死了,倍感無趣與失望的梧桐不知從哪裏走了出來。


    他以為酥還會再掙紮一下呢!


    “哎……逃啊,逃啊,逃到最後會發現,人永遠都無法逃避「自己」,越愛逃避,越無法逃離。”


    隨著梧桐的出現,酥察覺到自己可以控製身體了,但她卻不敢動了,她甚至都不敢看梧桐一眼。


    酥的性格很怯懦。


    而蘇聽到梧桐的聲音,精神瞬間一放鬆、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蘇以為自己下一刹那會昏迷過去的時候,他迷迷糊糊的聽到了一聲……


    “因果轉輪。”


    “……”


    蘇突然就精神了,他感覺自己的身心狀態好極了。


    酥昏過去了。


    因果不沾身,卻仍未逃脫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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