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照在一排排前來匯報各宮損失的黑甲軍身上,讓他們若一片片金鱗在秦宮中閃現遊向金鑾殿。


    金鑾殿外的高靖正陪著丁羽和蠍菱,殿內時不時傳出的笑聲和怒喝聲讓三人都跟著心驚膽戰起來。他們都知道石武和開元帝是在商討秦魏之間的戰爭。秦魏兩國的未來說不定就要由今日金鑾殿內的對話決定了。


    高靖在聽過那些黑甲軍隊長報告之後,對於宮中的損失大體有了個了解。金鑾殿作為方才戰場中心損失最為嚴重,而其他的宮殿最多就是牆體偏移,並沒有多大危險。


    高靖留下三個心腹的黑甲軍小隊後,就讓其他的黑甲軍隊長帶領各自的隊伍繼續去宮中巡邏值守了。


    又過了片刻,開元帝和石武有說有笑地並肩走出了金鑾殿。


    高靖適時地過去行禮道:“陛下,宮內其他殿中並無大礙。隻是金鑾殿損毀嚴重,還請陛下指示。”


    開元帝道:“國師說金鑾殿地基已毀,他會留下以術法恢複。你留一隊黑甲軍在這聽候國師調遣即可。”


    高靖見開元帝沒有讓於瞻陪著,他有些不安地看著石武,畢竟石武展現的實力太過可怕了。


    其實高靖這純屬是關心則亂,於瞻之所以沒有跟來,一是他已經為金丹修士,早就對凡人界的食物沒了興趣。二是他知道石武與開元帝達成帝約之後,石武護著開元帝都來不及,如何還會傷他。


    開元帝見高靖提防地看著石武,就對他道:“高愛卿,擺駕萬和殿。”


    “啊?”高靖不知道開元帝這時候去萬和殿幹嘛,那裏自盛德帝駕崩之後就已經很久沒人去過了。


    高靖見開元帝盯著自己,他知道自己失態了,他連忙對外麵的黑甲軍道:“聖上擺駕萬和殿!”


    外麵黑甲軍的前排軍士聽到後立刻先行奔赴萬和殿方向。


    開元帝對丁羽和蠍菱道:“兩位來使也一同赴宴吧。”


    見石武對他們點頭,丁羽和蠍菱也就行禮道:“多謝聖上。”


    開元帝並沒有乘坐九龍金輦,而是與石武一同步行而去。他不知道石武為何要將宴請的地點選在萬和殿,不過他記得那裏是盛德帝五十壽誕舉辦之地。


    待眾人行至萬和殿門口,這裏的牌匾都像剛被人擦拭過一遍一樣。


    萬和殿的大門兩邊恭候著數名太監,他們一見開元帝前來,就跪地叩首道:“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開元帝道:“平身。”


    說罷,開元帝便領著石武先行進去了。


    石武還是首次從正門進入萬和殿。看著這被打掃地一幹二淨的寬闊場地,石武就想到了當年晚宴的盛況。他問開元帝道:“不知陛下可有興趣陪我去上麵吃一頓?”


    “上麵?”開元帝不解道。


    石武指著萬和殿重簷道:“就在那萬和殿之上。”


    開元帝哈哈笑道:“好。不過朕可得提醒風暖君,秦都是不可飛空的。”


    石武見識過凝星血煞劍的威力,現在聽到開元帝出言提醒,石武頓覺對方很有誠意。他回道:“那就讓人拿兩把長梯吧。”


    “可要桌椅?”開元帝問道。


    石武道:“桌子應該還在,等我收拾好後我們直接落座即可。”


    “風暖君來過?”開元帝詫異道。


    石武回道:“嗯,在八年前。不知要開元帝陪我就坐在屋簷上吃飯會否太委屈了?”


    開元帝不以為意道:“當年朕還是個封地王爺時便經常這般灑脫隨性的,直到登基之後就要守著許多規矩了。今日借風暖君相伴,朕就做回一趟自在王爺吧。”


    石武笑著道:“好。”


    開元帝先問詢石武道:“不知風暖君平時喜歡吃些什麽?”


    石武回想道:“以前我來時有道魚翅不錯,我一口氣吃了好幾碗。還有那香酥鳳尾魚幹,我離開前還拿了一盤,糕點的話好像都不錯,就隨意來些吧。”


    開元帝對高靖吩咐道:“你去拿兩壺禦酒上來。然後菜式按風暖君說的去做,對了,跟禦膳房說清楚,是八年前盛德帝壽誕上的那些菜肴。”


    高靖聞言立刻領命通知下去了。


    宮裏的太監先取來了兩張長梯靠在了萬和殿的屋簷上,在他們正準備幫開元帝扶著的時候,開元帝就說道:“風暖君是客,你們幫他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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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武笑著道:“開元帝,我雖然不能飛空,但自小最喜歡的就是爬樹了,要不比比?”


    “好!”開元帝說完也不管自己穿的是龍袍了,二人就像孩子一般比誰先能爬上屋頂。


    好在開元帝正值壯年,這爬梯子的速度也不比石武慢多少,二人近乎同時上了重簷。


    下麵看著的高靖和那些個太監都直接出了一身冷汗。


    開元帝道:“怎麽樣,朕不比風暖君慢吧。”


    石武也認同道:“開元帝當真不差。”


    開元帝笑著道:“兩位魏國特使和高愛卿一起上來吧。”


    高靖誠惶誠恐道:“陛下抬愛了。”


    蠍菱和丁羽也是行禮道:“我等坐在下方即可。”


    石武勸道:“你們上來吧,開元帝要請我喝酒,但我最不擅長的就是喝酒了。我怕等等你們要抬我回去了。”


    丁羽笑道:“上仙無須擔心,若您醉了,我背您回去就是。”


    石武真怕自己會喝醉,再次確定道:“那你可要說到做到啊。”


    “一定。”丁羽保證道。


    石武見此也就由他們去了。


    高靖見石武不再強求,立刻安排人找了三張長桌放在了離萬和殿殿門十丈的位置。


    石武無奈道:“你這黑甲軍統領也太會來事了。”


    開元帝嗬嗬笑道:“按輩分我還得叫他一聲叔叔。別管他們了,我們吃我們的就是。”


    說完,開元帝看了看這萬和殿重簷之上,這裏果然放著一張桌子,其上還有幾隻碗碟,更為誇張的是這桌子邊角竟還有一個有著幾隻鳥蛋的鳥窩。


    開元帝看著石武道:“若這都是風暖君的手筆,那朕真要佩服至極了。”


    石武沒有先去回開元帝的話,而是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將那個鳥窩放在了重簷的一旁,嘴裏還說著打擾了。接著石武就像是店小二一樣將那些碗碟收了起來,再以靈力把這些碗碟和桌上的灰塵全部清理幹淨。


    石武對開元帝示意道:“陛下請坐,我們可以邊等邊聊天。”


    就在開元帝要回話之時,高靖在下麵道:“啟稟聖上,酒來了。”


    開元帝道:“送上來吧。”


    高靖手提兩壺禦酒兩隻酒杯,送到上麵桌上後又立刻下去了。


    開元帝坐了下來,他看著下方萬和殿開闊的視野,不禁說道:“要是在這裏看下麵的歌舞表演,倒是一番樂事。”


    石武道:“嗯,盛德帝五十壽誕之時,我便是與我阿大爺爺在這裏看的表演。”


    開元帝愣了一下道:“風暖君不是說笑之人。”


    “確實不是。”石武道。


    “那風暖君真是個膽大之人。”開元帝道。


    石武不否認道:“是我阿大爺爺見我那時心情不佳,盛德帝又有晚宴舉行,就帶我過來一同赴宴了。”


    開元帝哈哈笑道:“你們這哪是赴宴啊,簡直就是在這裏另開一宴啊。”


    石武也跟著笑道:“陛下宅心仁厚,想必是不會計較的。”


    “朕就是想計較都不行啊。當年朕隻是一地封王,與我那些哥哥們連回秦都給盛德帝賀壽的權力都沒有。”開元帝憶起過往,不免唏噓道,“當年盛德帝的五十壽誕很隆重吧。”


    石武回道:“嗯,舉國同慶,晉魏兩國還派了特使過來恭賀。送的那些賀禮也算是讓我開了眼界。”


    開元帝突然說道:“要是沒有一些事,現在坐在這裏跟風暖君聊天的應該是別人。”


    石武卻道:“可現在坐在這裏的不是別人,是開元帝你。”


    開元帝看著遠處一處宮殿道:“風暖君,你想聽聽我一個朋友的故事嗎?”


    石武回道:“好。”


    “我那朋友出生在一個大戶人家,那時候他五歲,和他第三個哥哥關係極好。由於年幼,他經常去廚房貪吃零嘴。那一日,他在廚房碰到了他父親的正房夫人,也就是他三哥的親生母親。夫人將一碗參茶給了他,說她有事要忙,讓他將參茶給他三哥送去。臨行前還囑咐他千萬不要偷喝,因為那碗參茶是給他三哥補身子的。我那朋友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可就是那碗參茶,間接要了他母親的命。”開元帝神情悲傷地看著遠處那宮殿道,“虎毒不食子!沒有人會認為是他三哥的親生母親在參茶中下毒。我那朋友才五歲,自然也不會有人認為是他故意下的毒,那麽他的娘親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最後的結果便是我那朋友的娘親被秘密地處死,而我那朋友也早早地被驅趕離家。”


    石武問道:“你那朋友的父親後來知道事情的真相麽?”


    開元帝點頭道:“他即便先前不知,後麵也是知曉的。”


    “可他並沒有去追究,反而讓你那朋友選擇了隱忍是麽?”石武猜測道。


    開元帝看著石武道:“你如何知曉?”


    石武回道:“因為這種事我在以前那個家裏也經曆過。雖然個例不同,但最後都是那虛偽的大局為重四個字。”


    “沒想到風暖君竟和朕是同病相憐之人。”開元帝幹脆不再遮掩道。


    石武枕著手臂望著遠方道:“開元帝,你活的累嗎?”


    開元帝倒了一杯酒喝下道:“於國不累,於家我日夜如負山而行!”


    石武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道:“那今日就好好做一回你自己吧。”


    開元帝看著自己身上的龍袍道:“除了在這裏與風暖君席地而坐,舉杯共飲之外,我如何能做自己呢。”


    石武道:“不管是對誰,隻要你感覺不痛快地就說出來,即便對我有怨言也可以指著我鼻子罵。”


    開元帝哈哈笑道:“薑隱真羨慕風暖君的瀟灑自在。你可以幫魏國出頭,完事之後又可以遊曆四方。”


    “羨慕我?”石武搖頭道,“你若知道我之出身,就不會羨慕了。”


    開元帝道:“不就是蠍仙一脈式微被欺麽,以風暖君的實力,日後力挽狂瀾不在話下。”


    見開元帝推心置腹,石武鄭重其事道:“薑隱,從現在開始我所說的話,你可否看成是一個朋友跟你說的。我要求不高,與你做個半日的朋友就行。”


    開元帝見石武如此認真,也就道:“好。”


    石武直接說道:“其實我不是什麽蠍仙少主。”


    開元帝神色一變,輕聲道:“風暖君才喝了一杯就說起醉話了?”


    石武和盤托出道:“我的確不是什麽蠍仙少主,甚至連魏國都沒去過。我隻是在八年前因緣際會下吞了魏國上一任蠍仙的赤火王蠍,這才有了後續進入皇宮被蠍菱的父親認成是蠍仙一脈指定的少主,還有了今日的種種事宜。”


    開元帝臉上陰晴不定道:“你為何要告訴朕這些?”


    “因為你跟我坦誠相待了。我總覺得如果不告訴你真相,我有些對不住你在那一刻把我當成朋友看待。”石武真誠道。


    開元帝凝視了石武良久,最後說了一句:“風暖君,你太過溫柔了。”


    石武笑了笑道:“我即便不是什麽蠍仙少主,但我在八年前就答應蠍奴若學有所成,必定會在明年五月初五助他蠍仙一脈一臂之力。而且現在又與你立下帝約,盛德帝一事我也會查個水落石給你一個答複。”


    開元帝釋懷道:“確實,無論你是誰,你的修為你的智謀都在那裏,這是不爭的事實。”


    “哈哈,你就別這麽抬舉我了。”石武說道。


    這時,石武點的第一道海天魚翅上了上來。那兩個太監還是第一次在這麽高的地方上菜。雖然心中有些害怕,但他們想著這是親自伺候開元帝的機會,也就一級一級小心地爬了上去。


    開元帝讓那兩個太監放下魚翅後便讓他們退下了,他對石武道:“風暖君請。”


    石武端起那碗魚翅,拿著勺子嚐了起來。在細細吃了兩口後,石武放下手中碗道:“味道沒變,就是沒了當年的那種感覺。”


    開元帝品著自己碗裏的海天翅,有感而發道:“東西和朋友都是以前的好。因為越往後越找不到當初的感覺。”


    石武也有同感道:“所以我把初心留在了晉國。”


    開元帝又吃了一口海天翅後也放下道:“那不知風暖君真名為何?”


    石武注意到開元帝聽到自己說出實情後的那種表情,他其實對於剛才的一時衝動有些後悔了,他打趣道:“我告訴你以後,你不會明日就把我查個底朝天吧。”


    開元帝輕聲笑道:“現在與你同坐同言的是薑隱,並不是開元帝。”


    石武也就點頭道:“薑隱,我叫石武。石頭的石,武功的武。”


    “石武?石武,好名字!”薑隱說道。


    石武道:“我也覺得是個好名字,因為是我阿大爺爺取的。”


    薑隱問道:“既然你不是蠍仙少主,你又說你把初心留在了晉國,那你是晉國人士?不對啊,你八年前就來到了秦國,還到過這皇宮,你到底是何人?”


    石武理了理思緒道:“這個說來就話長了。我出生是在晉國,不過在我十歲那年突遭異變又身染寒疾,我阿大爺爺就帶我過來秦國求醫。最後陰差陽錯下還是來到了這秦都石家求藥。”


    “秦都石家?是那個石家?”薑隱看向石武道。


    石武知道薑隱說的意思,他點頭確認。


    “你真


    是秦國之人!”薑隱激動地幾乎要站起來。


    還好坐在下麵的丁羽和蠍菱離得很遠,而且還有高靖招呼著享受美食。不然一向威嚴的開元帝這表情和言語一定會把他們驚得下巴都掉下來。


    石武道:“你不用這麽驚訝吧。我前麵不是跟你說了嘛,即便我原本是秦國之人,就算已經在石家祠堂準備認祖歸宗了,但最後還是被人一掌打暈了過去。”


    “我以為你前麵就是在說笑啊。”薑隱道。


    石武哈哈笑道:“我說假話的時候你們個個當真,我說真話的時候你們又當我是在說笑。”


    薑隱感興趣道:“是靠山王石昱出的手?”


    石武回道:“這可是你猜到的啊,我可沒在背後說人壞話,不過這就是事實。”


    薑隱道:“盛德帝當年說過,石昱這人遵循王道,當初我能上位也有他兒子石齊玉的一份功勞。沒想到他在家事上竟如此偏私。”


    石武道:“我阿大爺爺說過,人終究隻是人而已。”


    薑隱琢磨著石武這句話,點了點頭道:“你阿大爺爺是個人才。嗯?阿大?”


    石武道:“嗯,點殺劍阿大!”


    薑隱想起來道:“我剛剛聽到金為時就覺得耳熟,現在你又提起點殺劍阿大我就全想起來了。當年石昱召開武林大會,最後點殺劍阿大和你所說的無幽穀穀主金為不都是被他殺了麽?”


    石武回道:“我阿大爺爺確實因那場武林大會而死,但石昱還不夠資格殺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夜,金為在我麵前以我阿大爺爺的鮮血淬體。我發過誓,一定要殺了金為!”


    “後來呢?”薑隱問道。


    石武歎了一口氣道:“後來我寒疾發作,又得知我阿大爺爺的屍體被扔到了亂葬崗上,我就在半夜離開了石家。那是我這輩子最難過的時光,不僅要跟餓狼搶我阿大爺爺的屍體,還要被屍王宗的長老威脅跟他已死的女兒成陰婚。最後我即便跪著求他們了,他們還要將我阿大爺爺的屍體煉化成丹。我當時心死如灰,想著要是有人可以來幫我奪下阿大爺爺的遺體,他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薑隱追問道:“最後有人來救你了嗎?”


    “有的。雖然唐仙人目的也不單純,但他起碼跟我明言了是九死一生,我也是自願答應的。所以最後我是靠著將自己賣了才奪回了我阿大爺爺的遺體。”石武轉動著酒杯道。


    “那一年你多大?”薑隱問道。


    石武道:“剛剛十一。”


    薑隱不敢想象那時候的石武是多麽無力又絕望,他對石武舉杯道:“都過去了。”


    “嗯,都過去了。”石武與薑隱碰杯道。


    薑隱為石武添了一杯酒道:“所以你這次回來是想順帶認祖歸宗?可否要我助你?”


    石武搖頭道:“石家除了我爺爺石遠海和我一位姐姐外,已經與我再無關係了。我想看看我爺爺後就帶我那位姐姐走。”


    薑隱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石武道:“石武,石老爺子在去年就過世了。”


    “什麽!”石武握緊手中酒杯,不敢相信道。


    薑隱道:“是真的,石昱後來還上奏讓我追封石老爺子為鎮安侯。”


    石武想起自己初入石家,人人都因為利益關係而對他虎視眈眈,甚至懷疑他不是石臨濤之子。隻有石遠海一人不管一切地站出來保他,給了他丹藥還讓他認祖歸宗。石武神色黯然,喝了一杯酒道:“終究是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麽。”


    “或許這就是人生的無奈吧。”薑隱也飲下一杯道。


    此時石武點的第二道菜香酥鳳尾魚幹上來了,可現在即便是天上美味石武都難以下咽。


    薑隱知道石武無心進食,他問石武道:“你還能是秦國之人嗎?”


    石武平靜道:“更不可能了。”


    薑隱可惜道:“我沒有朋友,今天能有你這半日可以說話的朋友真是難得。”


    “有時候,半日的朋友就夠了。”石武給二人再次斟滿酒杯道。


    薑隱點頭之後與石武碰杯道:“敬你我這半日的友誼。”


    “敬這半日的友誼!”石武同樣說道。


    數杯下去,石武果然如他所言地醉倒在桌上。


    看著呼呼睡著的石武,薑隱是又驚奇又好笑。還好石武事先就跟蠍菱和丁羽說過了,不然他們二人真的要去懷疑是不是開元帝在酒菜裏下了毒。


    等石武被丁羽和蠍菱扶去偏殿休息後,薑隱一人在萬和殿的重簷上與月色對酌。


    忽然,一腰間插著一根銀色魚竿的枯槁老叟出現在重簷之上。他見開元帝不曾去吃那一盤香酥鳳尾魚幹,就問道:“陛下可否將這盤魚幹賞賜給老朽?”


    開元帝看了看那老叟道:“煙波客前輩要吃盡管拿吧。”


    煙波客也就不客氣地以銀色手套抓著那些香酥鳳尾魚幹吃著,吃完之後還打了個飽嗝。


    開元帝道:“煙波客前輩,你見過這風暖?”


    煙波客道:“見過。不過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被那入宮的刺客背著。”


    “哦?原來是他們!”開元帝想起了看過的一卷宮中秘檔,說是八年前有個刺客要闖出皇宮,突破重重包圍之後就差一道城牆時又被攔了回來。而後不知怎麽的變成了一頭血色怪物,那怪物屠殺了數千黑甲軍,最後於秦宮禁地不知所蹤。


    煙波客道:“點殺劍阿大是不是那怪物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很強,以石昱的本事確實殺不了他。”


    開元帝道:“你說盛德帝的死石昱會不會也有參與?”


    煙波客道:“依我看來石昱沒有那個膽。不然他當年完全可以選薑鑫。”


    聽煙波客提起薑鑫之名,開元帝拿著酒杯的手頓了一頓,而後才再次送到嘴邊喝下酒水。開元帝緩緩道:“很久沒聽人提起這個名字了。”


    煙波客自知失言,躬身道:“臣知罪。”


    開元帝搖頭道:“前輩無需自責。您是盛德帝留給朕的護身符,就連盛德帝的屍首都是您背回來的。朕怎會因一個名字而怪罪您。”


    煙波客想起盛德帝,感慨道:“臣老了,隻想這次守好陛下後就退隱回鄉。”


    開元帝道:“前輩也要走了嗎?”


    “陛下,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煙波客道。


    開元帝道:“前輩何時動身?”


    “等陛下與那蠍仙少主的帝約結束之後。”煙波客回道。


    開元帝道:“多謝。”


    “陛下言重了。”煙波客說完便再次隱沒於黑暗之中。


    開元帝看著天上明月,笑著道:“石武,雖隻有半日,但有你這傾吐心聲的朋友真是好啊。以後這裏便叫做隱武居吧。”


    此後數十年,每當秦國遇到難事之時,開元帝都會來到這隱武居上獨酌。這一慣例也被後續曆任秦帝延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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