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後來去了……”潘鳴天的目光一瞬間有些呆滯和茫然。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經,他的大腦似乎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他歪著頭,努力地苦思冥想著。突然,他的雙眸中染上了一層驚恐之色,語無倫次地喃喃道:


    “死了……她跳崖了!她……她自殺了……對對對她是自殺!她是被我太太逼死的!”


    此時,潘鳴天眼中的恐懼已經被深深的怨毒所代替,他咬牙切齒道:“所以,對那個醜婆子有什麽好內疚的?!走走走,咱們開房睡覺去!”


    我們離開餐廳的時候,潘鳴天已經醉得幾乎不省人事了。我像拖一條死狗一般架著他的胳膊往外拖;他一路趔趔趄趄,滿口胡言亂語,和街邊的邋遢醉漢毫無區別,哪裏還有一點青年才俊意氣風發的模樣?


    剛走出餐廳大門,迎麵一對男女談笑風生著恰好正往裏走,不偏不倚和我們碰了個對麵。


    相隔不過半米的距離,餐廳內外燈光大亮如同白晝,彼此都在片刻間把對方看了個一清二楚。


    居然是,倪蘇蘇和李羽……


    李羽還是簡單的休閑褲運動鞋,背著大書包,一副最普通的學生裝扮。倪蘇蘇卻從頭到腳盛裝出場——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身上散發著名貴香水的濃香,手指上戴著碩大的寶石戒指、脖子上掛著熠熠生輝的鑽石項鏈,無一處不在昭顯著她奢華的貴婦身份。


    這兩個人走在一起,即使她親呢地挽著李羽的胳膊說說笑笑,也會讓人覺得他們不過是一對感情深厚的母子,而不會疑心其他。


    倪蘇蘇一眼看見我們,楞了一下,當即慌亂地放開了李羽的手,迅速退開了兩步;等到看清潘鳴天的醉態後,她立刻鎮定了下來。


    重新挽起李羽的胳膊,倪蘇蘇用冰寒刺骨的怨毒目光狠狠盯著我,似乎要用她的目光殺掉我一樣。我的臉上黑超遮麵,若無其事地向她展顏一笑,輕啟朱唇,優雅地說:


    “夫人,請您讓一讓好嗎?我老公喝多了,有些不舒服呢,可別吐髒了您的衣裳。”


    倪蘇蘇的臉瞬間變得鐵青,下意識地向前一步,反問:“你老公……?!”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我略微仰起下巴,居高臨下地睨視著倪蘇蘇,臉上的笑容更深更嫵媚。


    李羽忽然抬臂親熱地摟住倪蘇蘇的肩膀,皺眉笑道:“走啦進去啦,堵在這兒幹嘛?人家都快餓死了!”


    他依舊談笑風生地摟著倪蘇快步走了進去,與我擦身而過時,也並沒有看我一眼。


    我的臉上保持著優雅的笑容,在原地靜靜地站了五秒鍾,重新拖起潘鳴天,向停車場一路疾走。


    才下過雨,地麵上一片一片的淺水窪裏倒映著霓虹燈斑駁而破碎的光影,光怪陸離,似是詭異的幻像。


    潘鳴天踉踉蹌蹌地被我拖著,他昂貴的皮鞋踩在水裏,深一腳淺一腳吧唧吧唧地一路響著,褲子已經濕了半截,狼狽不堪。


    他已經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腿腳也不聽使喚,我拖著他越來越吃力;他還滿嘴裏嘟嘟囔囔,哭哭笑笑,我心裏厭煩得要命,猛地鬆開手在他後背上用力一搡,他便臉朝下重重地趴在了一片水窪裏。


    這一下摔得不輕,潘鳴天嘴裏哼哼著連聲呼痛,虛弱地想要爬起來。每當他掙紮著剛剛要站起來時,就被我冷漠地一腳又踹翻在泥水裏。


    三番兩次以後,他不掙紮了,卻躺在水窪裏放聲長嚎起來:“好痛啊,我的頭……我的肚子……柳眉快來扶我……”


    我的某根脆弱的神經似乎在一瞬間被拉斷了,我高高抬起腿,一腳便踩在他的肚子上,切齒罵道:“你的肚子痛?你他媽的也知道痛?!我七個月大的女兒在我肚子裏活活地被你殺死了,她痛不痛?你告訴我她痛不痛?!我叫你痛!我叫你痛!”


    我邊罵邊哭,照著他的肚子又狠命踩踏了幾腳,同時用力揪他的耳朵,扇他耳光,朝他臉上吐口水。遠處的兩個保安終於發現不對勁,疾步跑了過來。


    此時的潘鳴天已經嚎不出來了,躺在地上隻能虛弱而痛苦地呻吟。兩個保安狐疑地看看他,又警覺地看著我,有些遲疑地問:“出什麽事了?需要幫忙嗎?這位先生是不是受傷了……?”


    我優雅地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地從包裏拿出紙巾擦了擦手,輕描淡寫道:“沒事,我先生喝多了,剛才自己摔了一跤爬不起來,耍酒瘋呢。麻煩兩位小哥幫我把他架到車上去,可以嗎?”


    兩個保安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神情明顯放鬆了下來,異口同聲說了句“當然可以”。


    我按照之前潘鳴天還略微清醒時給我的一個語焉不詳的地址,連猜帶蒙,載著他把車一路開去了海濱一幢私人別墅。那裏離同心海很近,距我跌落懸崖的地方,不過三四公裏。


    這幢別墅很大,應該是潘鳴天自己的私人領地。因為裏麵很冷清,看起來許久沒有人來過了,地板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不過我在二樓臥室裏發現了一條女人的內褲,內褲是普通純棉的質地,繪著卡哇伊的圖案,應該屬於某個非常年輕的女孩子,也許就是趙小玲的吧。除此以外,什麽東西都沒有了。


    看來,潘鳴天也很少到這裏來。


    我把潘鳴天就那樣渾身濕淋淋地往沙發上一扔,自顧自去書房打開了他的電腦。沒有設密碼,我直接點開了他的股票賬戶。


    思華科技,賬戶上顯示已經買入了20萬股,合計400萬元。


    嗬,貪心的家夥。他可沒透漏給我,居然已經買入了這麽多。


    我又去翻他其他的文件,這一次有了更加重大的發現。根據他往來資金賬目的情況看,他名下的巨額資金並非他個人所有,其中一大部分是修建新校舍的專款,被他暫時挪用過來的。


    我本來有些困惑——他一向是個比較謹慎的人,何以在買入思華科技的態度上,如此激進了呢?最近一周連續追高,連續補倉,這樣無視風險並不是他的風格。


    現在我大概猜到了,一定是這一大筆款項必須要限期歸還了,他打算用這筆巨款最後狂撈一筆;也許他在其他方麵也出現了問題,急需一大筆錢去填補虧空。總之,我可以看出來,潘鳴天最近在思華科技上連續的爆賺讓他放心,又增加了野心。他似乎把寶押在了這隻股票上,操作的方式充滿了亢奮和希冀。


    我關了電腦,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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