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神色一怔,有些詫異地看著他,賀文淵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頭,於是又趕緊調整好情緒,繼續引誘她說:“寧寧,你要是殺了人,警察就會抓你去坐牢,你坐牢了,又怎麽跟我回家呢,對不對?所以如果想要跟我回家,就必須放下刀,放了她,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賀文淵像哄孩子一樣,耐心又溫柔。


    而這一招對一心隻有他的安寧來說,是致命的毒藥。


    安寧聽了他的話,蹙著眉默了一會兒,拿著匕首的手終於緩緩地垂了下來,勒住路兮琳脖子的那隻手也漸漸地鬆開。


    賀文淵緊張地注意著她的動作變化,眼看她的雙手就快完全離開路兮琳身體的時候,賀文淵見時機一到,於是長臂一伸,一把拉住路兮琳的胳膊,順勢一個用力將她拉進懷裏。


    但因為安寧還沒有完全鬆開路兮琳的身體,所以感覺到賀文淵突然的動作的時候,她受了刺激一個激靈回神過來,正好瞧見賀文淵把路兮琳抱在懷裏,不禁怒從中來,然後本能地將握著匕首的手一揚,對著路兮琳的後背就刺了過去。


    隻是說時遲那時快,賀文淵瞥見她的動作,來不及閃躲的他抱著路兮琳在原地轉了一圈,直接和路兮琳換了一個方向,於是那把匕首就這樣直直地刺進了賀文淵後背與心髒對稱的地方。


    而就在匕首刺進賀文淵的身體的時候,安寧的手還沒離開匕首手柄,突然幾聲槍響,她慣性地朝後麵連退了幾步,撞到護欄後,整個身體重心不穩,然後就這樣後向一仰,從二十二樓劃出一道輕盈的弧線,像一片凋零的落葉,像一顆急速墜落的流星。


    香消玉隕……除了人群傳來的隱隱驚呼,安寧就這樣靜靜地凋落在了冰冷的地麵。


    “寧寧!”


    楊岸飛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奔到安寧墜落的地方,但無論他怎樣張望,怎樣悲淒的呼喊,安寧卻再也無法在他的世界裏醒來。


    而另一邊,被匕首刺中的賀文淵則依舊緊緊地抱著路兮琳,像是生怕一鬆手,路兮琳就會再次消失一樣。


    路兮琳劫後餘生,與賀文淵相擁,心總算是完全地落了下來。


    “老婆,有沒有受傷?”


    賀文淵扯著嘴角,笑著問她,路兮琳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並沒有流出來,她笑了笑,搖頭回答:“沒有沒有,我沒事!”


    “你沒事就好!”賀文淵眨了一下眼睛,聲音變得有些低沉,額上也開始冒出細汗,並且他的身體也很快開始變得有些無力。


    路兮琳察覺到的時候,不由問他:“文淵,你怎麽了?”


    賀文淵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將唇湊到她麵前,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後深情而溫柔地說:“老婆……我……愛……你……”


    聲音忽然變得虛弱,身體也驀地軟了下來,防無毫備的路兮琳突然被他這麽一壓,差點沒有支撐住。


    但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任由賀文淵就這樣趴在自己的肩頭,然後不停地喚他:“文淵,你怎麽了?文淵,文淵,你說話呀!”


    她一邊問,一邊用手拍著她的後背,這一拍,她才驀地觸到他背上的匕首。


    路兮琳不由地心上一驚,接著手上傳來一片潮濕,她下意識地收手一看,一片鮮紅從手掌與手指上漫開。


    “文淵!!”路兮琳發出一聲嘶喊,賀文淵卻再也聽不見,就這樣軟軟地癱在她的身上。


    路兮琳看著手上的紅色,剛才隻是含在眼眶裏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文淵,文淵,你醒醒……”路兮琳哭了出來。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徹底地慌了神,隻能一遍遍重複地喚著賀文淵的名字,好像隻要這樣喊他,他就會馬上醒來一樣。


    楊岸飛聽到路兮琳的哭喊聲,回神過來。


    縱使安寧的死讓他痛苦,可是相比起安寧,眼下的情景和人更為重要。


    他轉身奔到路兮琳麵前,此時的路兮琳因為體力不支,已經跌坐到地上,而賀文淵就這樣軟綿綿地靠在她的懷裏。


    賀文淵背上的匕首直直地釘在那裏,血浸濕了他的白色的襯衣,鮮紅的顏色在陽光下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路兮琳緊緊地抱著他,將臉貼到他的額頭上,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樣吧嗒吧嗒地落在賀文淵的臉上。


    賀文淵的身體軟軟地,路兮琳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固住他的身體,她的心痛得像是被人生生撕成了無數瓣一般,痛得她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救護車的聲音很快從樓下傳來,賀文淵很快被送往醫院。


    醫院裏,路兮琳一邊哭一邊追著載著賀文淵的推床跑了一路,直到到了手術室門口,才被醫生攔了下來。


    而看到賀文淵被推進手術室,路兮琳一直強撐著沒有倒下的身體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一個搖晃,便直接朝地上癱去。


    楊岸飛陪著她到了醫院,也幸好他陪著,所以看到路兮琳癱倒的時候,他一個眼疾手快,伸出長臂一把把她撈進懷裏。


    “太太,太太……”楊岸飛焦灼喚她,路兮琳卻整個人恍了神,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而她的身體更是軟得像被人抽掉了骨頭一般,楊岸飛用了很大的力氣讓她保持了站立的姿勢,然後帶著她退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


    路兮琳的頭無力地靠在楊岸飛的肩膀上,楊岸飛怕她不穩,手臂緊緊地攬住她嬌小的身軀。


    “太太,你別太擔心,文淵他、他一定會沒事的,你要保重自己!”


    盡管平時總是嬉皮笑臉口若懸河,可是到了關鍵時刻,楊岸飛卻什麽都說不出來。而說出口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但現在他隻能這樣安慰路兮琳,哪怕安慰的話再蒼白無力,至少可以暫時地給她一些心靈上的安撫與慰藉,這樣也是好的!


    路兮琳訥訥的,除了癱軟無力之外,像是連意識都被人抽空了一般。


    她空洞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某個點上,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氣。


    她就這樣倚著楊岸飛靜靜地坐著,一動也不動,不管楊岸飛說什麽問什麽,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楊岸飛扭頭看到她的神情,心疼不已。


    路兮琳平時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很清楚,可是現在她不同於他的了解,像是完全地變了一個人一般,同時也讓他深知賀文淵的受刺給她帶來了巨大的打擊。


    為免影響到路兮琳的情緒,楊岸飛這就樣陪她坐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脆響,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


    而那聲脆響雖然並不大,可是路兮琳卻聽得清晰,且伴隨著脆響落下,她整個人像是突然注入了活力一般,她驀地回神過來,扭頭望向手術室的方向。


    看到醫生出來,她更是“騰”地從長椅上起身奔到坐手術室出來的醫生麵前一把抓住醫生的手,急聲問他:“醫生,他怎麽樣了,有沒有事?傷要不要緊?”


    她突然地動作讓楊岸飛一時反應不及,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路兮琳早已奔出數米遠站在了醫生麵前。


    醫生摘下口罩舒了口氣,看了路兮琳一眼,寬慰的說:“病人情況不算太糟,好在匕首沒有刺中病人心髒,所以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在病人醒來之前,都必須留在重症監護室,以防有其它意外情況發生。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救治病人!”


    “那他什麽時候能夠醒來?”路兮琳又問。


    “這個不好說,快的話幾天,慢的話……總之隻要這幾天病人沒有出現意外情況,他會很快醒過來的!”


    醫生不想給路兮琳太多壓力,盡可能地寬慰她。


    賀文淵現在的情況雖然說不上太糟糕,至少沒有生命危險,但意外這種事,從來就沒有定數,所以作為醫生,他自然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那他會不會變成植物人再來醒不過來了?”路兮琳眼淚滾了出來,哭著問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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