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陵看著花無缺,從來沒有這樣心慌的肯定過,她不是他的!


    花無缺勉強一笑,“周燕陵,好好的說再見吧,盛京的端木家就算你不能善待,也不要難為他們,如果你不能護住他們,就讓父親和兄長辭官吧!”


    “小七,你一點都不喜歡我,也一點都不愛我,若是你有一點喜歡我愛我,為什麽不能為了委屈一下自己?”


    “不管你怎麽說,我都承認!”花無缺沒有解釋,徑直下山,一點一點下去,她發現腦中關於周燕陵的事情在一點一點消失,曾經的美好和單純,曾經的開心和快樂……


    預設中的大戰沒有拉開,周燕陵帶軍反悔,等於承認了初立的戴國。


    連秉正其實還是有些心虛膽怯的,就算是他真的決心為了花無缺背出舊主,可是在心理上她還是一時無法接受。


    端木家離開盛京到達蜀地十分的順利,連秉正立了戴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端木家封了番地。


    花無缺並未入宮,安頓好了端木家,大秦和戴國約定好和平共處,花無缺也有了機會遊曆各地。


    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寫信回家,一路的見識見聞,事無巨細,看到不認識的花草還會采了夾在書中,若是有條件便會寄回家中。


    花無缺覺得忽然之間心胸就開闊起來,她以為忘記了周燕陵,可是在看到曾經的一花一草的時候,還是偶爾會記起他,看到矯健的馬匹,看到箭靶,現在想想,好像周燕陵連個像樣的禮物都沒有送給她。


    每當這個時候,花無缺都會暗罵自己自作多情,也許周燕陵高居廟堂,身邊美人環繞,早就忘了她這個沒規沒據的人了。


    到一個景色宜人的地方,她有時候也會停留,這個時候就會懊惱為什麽沒有相機,偶爾遇到當地的集市,她還會去淘新奇的玩意兒。


    晚雨中,不宜出行,她會安下心來整理自己熱衷的東西,將她跟著周燕陵南征北戰的戰事寫下來,不會誇大戰績也不會謙虛的不提及自己的戰功,用十分中肯而簡潔的語言描述戰事。


    一本本的戰策寫出來,她從南到北的遊曆也告一段落。


    在端木家歇腳之後,她再次起航,這次,她要去東昭。


    她不知道的是她所有郵寄到端木家的東西,包括一花一草一張紙條,幾經輾轉都到了周燕陵的禦書桌上。


    周燕陵以為他可以很快忘記她,畢竟天下女人多的很,或許她有幾分特別,可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然而,時間越久,花無缺在他頭腦中的影響就越清晰,尤其是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的樣子,她坐在秋千上,細碎的花瓣落了一地,她的肩頭和發間都沾了花瓣,可是她卻一點也不在意,晃晃悠悠,一副悠閑不在意的悠遠淡然的樣子。


    好多次,他都在夢中驚醒,夢中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她孤獨一人離開,背影慢慢變得模糊,山間林中忽然就剩了他自己,霧蒙蒙起了,看不清來路,摸不到去向,原來沒有了她,他竟然孤獨至斯。


    身邊越是熱鬧,他就越是忘不掉她悠遠的身影,他的生辰,皇後和各宮妃嬪都親手裁了衣服送來,還有親手做的長壽麵,心意都很好,可是沒有一樣合他的心思。


    他能看到一件件衣服和長壽麵後麵代表著她們有什麽請求,那個對他無欲無求,甚至他給了她都不要的人卻再沒有音訊傳來。


    他告訴自己,她心裏是有他的,也正是因此所以才不願與他人共侍一夫,也告訴自己,正是因為她對他給的不屑一顧,所以才能彰顯她對他感情的純粹。


    可是,當花無缺遊曆各地的信箋一封一封寄回來,他細細的研讀,字裏行間卻從未提過他一句,他不得不承認,那個像風一樣的女子過的很好,即便是沒有他。


    從一張張有些泛舊的信箋中,他似乎能夠看到花無缺一身簡潔的灰衣布衫,頭發隨意挽起,手邊拎著的包袱裏放著的隻有兩三件換洗的衣服。


    幹淨利落,似乎很是不修邊幅,可是在那種煙雨江南的美色中,她又會穿上精致的衣衫手舉油紙傘,安然穿行在風雨中。


    周燕陵覺得他根本就是自虐,明明不能忘記她,可是卻又一次一次將關於她的消息收攏來讓自己不痛快,最終,他還是鬥不過自己的私心,即便是知道她會恨他怨他,可是卻還是想讓她陪在他身邊,即便隻是說說話,即便隻是一個眼神傳遞,也能慰籍他孤獨的心。


    然而,周燕陵派出去的人沒有找到花無缺,隻帶回來一條讓他萬念俱灰的消息,花無缺坐船去東昭,船翻了,船上的人都葬於海底。


    周燕陵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恨自己,為什麽要放開她?


    他還沒有從震驚和心痛中舒緩過來,連秉正竟然公然破壞兩國和平締約,集結了戴國所有兵力,攻陷兩國交界的一線天。


    周燕陵最後才知道花無缺的死不簡單,竟然還牽扯到了他後宮中的皇後,原來他才是罪魁禍首,他一直派人跟著花無缺皇後知道了,竟然派人去害了她。


    周燕陵現在終於明白花無缺的擔憂,她就是怕這個,所以才不願退步入宮吧?


    周燕陵不能名正言順的打擊皇後,隻能冷落她,暗中使人分了姚家的權勢,周燕陵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悲哀,他最愛的女人因他而死,他明知道凶手是誰,卻都不能給她報仇。


    帝王,也不過如此!


    花無缺醒來就看到救了自己的人,此時的她卻已經忘了前事,她的身上沒有一件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物件,隻有一塊玉佩。


    救起花無缺的人是東昭被貶為庶人的皇子,不僅沒有了尊貴的身份,就連身體也十分的虛弱。


    花無缺覺得自己應該報答他,成了東昭皇子身邊的一個謀士。


    在一天一天的謀算之中,花無缺滿是現代兵法和見識幫了她,終於,她將他推上了皇位。


    因為東昭的動靜太大,大秦和戴國都派了人查看,最終花無缺沒死的消息傳了回去。


    花無缺並不知道,一心做著她想要位極人臣的春秋大夢,東昭皇也果然改了東昭曆來的法典,朝中官員可用女人,花無缺成為東昭第一位女丞相。


    但是她隻做了一年的丞相,便被人找上了門,周燕陵和連秉正兩國帝王同時出現在東昭,本就是不得了的大事,再加上找的人是東昭第一位女丞相,就更加惹人注目。


    隻可惜,花無缺已經不認識他們,她不願跟他們走。


    一個月後,東昭第一位女丞相暴斃身亡,東昭皇終身未立皇後妃嬪,隻有一個登基之前的女兒,皇位傳於女兒。


    在一個月後,大秦盛京登基十年的始皇帝周燕陵病逝,葬於帝陵,帝陵周圍有黑霧森林,常人不能入。


    連秉正自稱能力有限,退位讓於段氏,隱居於懷鹿書院的半山腰。


    一年後。


    黑霧森林之後的明月湖邊,花無缺一身淺綠的衣衫躺在搖椅上,裙底有些黃蕊的雛菊花,整個人寧靜淡雅,隻是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十分的嚇人。


    一個男子帶著一臉的笑意,手中攥著一把五顏六色的花兒,腳步輕快的走過來,看到閉目養神的花無缺,笑容擴大,將手裏的花輕輕在她鼻端晃了晃,看到她睜開眼睛,得意的一笑,“這個花兒,喜歡嗎?”


    花無缺一臉嫌棄,“這就是你弄出來的求婚的花兒?不喜歡!”


    周燕陵微微一歎,“附近的花兒可都采了,你喜歡什麽樣的倒是說出來,我找不到,我可以派人去找!”


    “沒誠意!”


    周燕陵輕笑,將手中的話放在她的肚子上,“你不喜歡,我女兒喜歡!”說完,將袖子裏的東西一點點拿出來,“看看這個?”


    花無缺看到編的整齊的小狗,眼睛一亮,“你編的?”


    周燕陵扯著小狗的尾巴動了動,小狗就仿佛在走動一般,“好玩嗎?”


    花無缺接過來,放在手中擺弄,“你手藝不錯,一把狗尾巴草也能編出來這麽好玩的東西,將來若是我和孩子沒有吃穿了,你倒是有一門手藝,可以編了這個東西去賣了換饅頭吃!”


    自古商戶匠人最是低賤,可是周燕陵聽了花無缺的話卻很高興,“那還真不錯,不靠著身份地位,我也能養活妻女了!”


    “你怎麽就知道這裏麵是個女兒?”


    “因為我想要一個女人,像你一樣的女兒,性子歡脫,可是安靜下來又十分的淡雅悠遠,一靜一動,都讓人揪心!”


    “有了女兒,你會不會不喜歡我?”花無缺咬了咬唇,明明知道自己問的話很傻,還和自己的女兒吃醋。


    周燕陵笑,十分認真的道,“我會一直喜歡你,如果女兒惹你生氣了,我還要替你管教她,我教給她武藝,讓她和我一起保護你。”


    “這不是兒子才該做的事嗎?”花無缺一愣,她記得有人說過若是有了兒子,老公和兒子就會一起保護母親。


    “花小七的孩子可不分兒子女兒,你做的那些事,哪件是女兒家會做的?我若是再不將你收了,還不知道你要在外麵建多少個國家和我作對呢!”


    花無缺撇嘴,忽然臉色一變,“周燕陵,我肚子疼!”


    周燕陵頓時慌了,身子一低將人抱進懷裏,“別怕別怕,我帶你去生孩子!”


    花無缺無語,本來疼的臉色都變了,聽了他的話卻又想笑。


    這才是人生吧,有喜有悲,有怒有喜,有離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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