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啼聲驚醒了韋瀾,她睜開眼,自己還是躺在床上,房間同樣的簡陋,但卻和夢中的不同。韋瀾爬了起來,後腦勺木木的疼,有些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隻記得自己在一座漆黑的山裏暈倒了。


    這時門被推開,進來一個隻穿著沙灘短褲的年輕男子,韋瀾一觸到他那雙狡笑的眼睛,霎時記憶如夢初醒。


    “你醒了哈,我還以為你要挺屍了,正愁著不知怎辦好呢。”兔崽子手中提著韋瀾的包,順手便扔到床上。“看看,包裏少了東西沒,你趕緊檢查清楚,到時可別賴我。”


    韋瀾恨得牙癢,自己剛醒就被這兔崽子譏諷,拾起床上的枕頭便朝他擲了過去。枕頭沒有打中兔崽子落到地上,兔崽子拾起來,拍著枕頭上的灰塵,又放回床上。


    “女人還是溫柔點好,別像個小潑婦,這樣嫁不出去的。”


    “你管我嫁不嫁得出去。兔崽子,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韋瀾顧不上檢查包裏的東西,先把事情確定下來再說。


    “問吧。”


    “你叫石複陽?”


    “是,有問題嗎?”


    “你家有相冊嗎?把你家的相冊拿出來,我要看你家祖上的照片。”雖然兔崽子能說出石中流的名字,但還是不能確定他是否是石中流的後人,但如果他有石中流的照片那就可以證實了。


    “你這人怎麽這怪。”兔崽子雖然不太情願,但看到韋瀾急得快火燒眉毛還是答應下來,他走出房間,半晌拿來一本老式相冊。


    相冊的封皮已經破爛不堪,但裏麵的相片還是保存完好,第一頁上有個缺了兩顆大牙門的小男孩,坐在草地上,兩隻小肥腿攤開露出小雞雞。那小男孩雖年歲小,但是依稀能瞧得出來就是兔崽子,五官的輪廓基本沒變,隻是身材變高大了。


    “別看。”兔崽子趕緊捂住那張照片。


    “沒想到你還拍露點照。”韋瀾哈哈大笑,終於找到機會揶揄他了。


    翻到第二頁,有一對青年男女坐在湖邊相擁,男的長相普通憨厚,女的雖說化了妝,但仍是中下之姿。“這是我父母,他們很早就去世了,我是爺爺養大的,可惜他老人家七年前也過世了。”兔崽子的神色有些頹喪。


    “哪個是你爺爺?”


    兔崽子翻動相冊到後麵幾張,指著其中一個精瘦的老者道:“這是我爺爺,我奶奶在生下我父親後難產去世,我爺爺此後沒再結婚。”


    韋瀾瞧著照片上的老者,拍照時的年齡大約有60歲,身量似乎不高,五官與石中流毫無相似之處。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是孫輩,長得不像是有可能的。


    繼續往後翻,照片的風格開始趨向解放初期,韋瀾指著照片上一個戴著軍帽的男人道:“這個是誰?”


    “我曾爺爺。”


    兔崽子的曾爺爺,那就是石中流的兒子。韋瀾仔細地觀察這張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談不上英俊,五官極是普通,但穿著解放軍的服裝倒顯出一些利落氣質。


    難道是兒子像娘,因此沒隨爹的好相貌,這可真是遺憾。


    相冊隻剩下最後一頁,韋瀾翻了過來,瞬間她的視線就仿佛被磁石吸引住,再也無法移開。這同樣是一張兩人合照,卻是結婚時的婚紗照。


    新娘穿著婚紗,頭上戴著蕾絲紗巾,橢圓的臉蛋,杏仁般的大眼顧盼生輝,鼻梁特別挺,嘴唇十分小巧,乍看之下很像金粉世家裏麵扮演冷清秋的董潔。當然,新娘的氣質比冷清秋要柔和,沒有那麽清冷,看著就會是一個善良賢惠的好妻子。


    站在新娘身畔的新郎穿著當時流行的西服,係著領結,長身玉立,風度翩翩。韋瀾盯著照片中的新郎,這張照片雖不大,五官也拍得不清晰,但是那深刻的眉目分明就是石中流。


    “這是我高祖父和高祖母,高祖父是民國時期的大學生。”


    “他是叫石中流嗎?”韋瀾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怎麽知道我高祖父的名字?”這次輪到兔崽子好奇了。


    此時韋瀾已經敢確定,麵前的兔崽子就是石中流的後人,她欣喜若狂,趕緊拉開包,將裏麵的一個筆記簿翻出來。韋瀾聽說支票折了印痕後就不能使用,因此便將支票壓在這本筆記簿裏麵。


    “發現少了什麽東西?”兔崽子注視她奇怪的舉動。


    韋瀾充耳不聞,拉開筆記簿上按扣,將那張100萬金額的支票取出來,支票被壓得平平整整,沒有一道折痕。“給你,這是你的。”


    “什麽東西?”兔崽子沒有接。


    “支票,100萬。”


    “你什麽意思?”瞬間兔崽子的眉頭緊蹙起來,疑惑的目光在韋瀾的麵頰上打量。


    “你高祖父在很早以前救過一個叫麻生一的人,現在這個麻生一從國外回來,想要報答你高祖父,但你高祖父早不在人世,他就隻能報答你高祖父的後人了。”


    “我沒聽明白是怎麽回事?是麻生一托你尋找我們嗎?”兔崽子仍是不接那張支票,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沒瞧那張支票一眼,他的臉上滿是疑惑。


    事到臨頭,也隻有把真相全部說出來才行,謊言總需要無數個謊言去圓它。


    “不是,我看到了一張1955年的報紙,報紙上有你高祖母尋找你高祖父的尋人啟事,然後我將這則尋人啟事剪下來放在錢夾裏麵。沒想到第二天我與一部勞斯萊斯發生摩擦,交警來處理,我掏身份證時把這張尋人啟事也帶出來。”


    “勞斯萊斯的車主就是麻生一,他見到這張尋人啟事便猜測我與你高祖父有關係。當時我對麻生一撒了謊,因此麻生一把我當成你高祖父的後人,就給了我這張100萬的支票。我不想被人當成是詐騙犯,所以就來到建康,嗯,後麵的事你應該知道了。”


    說完,韋瀾從錢夾中取出那張尋人啟事,兔崽子拿著尋人啟事走到窗前細看。


    “這是我的高祖父,當年高祖母一直等他回來,可是直到死也沒等到他。奇了,你為什麽把這張尋人啟事剪下來放在錢夾裏?”


    韋瀾麵孔漲得通紅,吱吱唔唔道:“我,我對你高祖父有好感,就是這樣啦。”話剛說完,韋瀾本以為兔崽子肯定又要嘲諷自己,但兔崽子什麽話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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