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的太陽被染上了一層迷蒙的血色,喊殺聲和慘叫聲混合著傳到了血滴子的耳中,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雙目流出鮮血,還是這片空間已經被鮮血神力所沾染,尚未成就真仙修為的血滴子,在這場曠日持久的大戰中幾乎無法起到任何作用,隻能在遠處看著門中強大的神仙與敵人對抗,一個又一個戰死沙場,成百上千煉神還虛的修士,也不夠隻是戰爭的炮灰而已。


    煉魂宗被毀滅,徹底從仙界之中除名,遙想不知多少萬年之前,那風華絕代的大羅金仙祖師開辟出這樣一方淨土,讓煉魂宗再次繁衍生息,逐步擴大繁盛,可是今朝異常飛來橫禍,就這樣讓一切成為了曆史。


    血滴子的老祖宗,煉魂宗當代宗主,一個強大的金仙,同樣在這次的戰役中被徹底滅殺,連一縷精神印記也未曾逃出。他不知道煉魂宗還有誰逃了出來,隻知道自己通過宗門的秘術,攜帶著天地銅爐逃出了包圍,進入了無邊無際的混沌中,憑借天地銅爐護體,從此開始流浪,也就在那個時候,仇恨的種子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讓他不久之後成就了真仙修為。


    有些事情,不是明白就可以看開,正如不是知曉就可以領悟,血滴子並不愚蠢,知道自己的敵人強大無比,連煉魂宗這樣的龐然大物被徹底毀滅,他區區一個真仙又能如何?


    可是他不甘,就算是費盡千辛萬苦,也要成長到足以對抗一切,足以報血海深仇的程度,所以冒著巨大的危險,承受無邊的痛苦,煉化一個世界的靈魂來增加愛自己的壽命和修為,苟延殘喘,等待著成就金仙的那一刻。


    也許他真的可以成功,但是荊天的出現打亂了一切計劃,讓他失去了許久的努力,喪失了再進一步的希望,血滴子明白,自己命不久矣,僅僅隻剩下幾年的時間,並且無時無刻不遭受萬蟻噬心之苦,若非他天生性格堅韌,定力遠超想象,又如何可以忍受。


    血滴子麵無表情地睜開眼睛,瞳孔已經變成了暗紅色,眼神越發冰冷和暴虐,這是與楚江西相遇之後的第五十個年頭,看著楚江西在自己身邊一言不發地修煉,那個鍥而不舍的勁頭讓他也產生了一絲欣慰,可是五十年的修煉,楚江西卻隻能堪堪觸摸到強身健體境界的巔峰,竟是遲遲無法突破到煉精化氣的境界。


    這種情況真是一場古怪,明明根骨清奇,堪稱難得一見的天才,可是修煉起來卻如同龜爬,似乎命運誠心與他作對一般。


    心中一股煩躁頓時生出,盡管明知道不是楚江西的錯誤,血滴子依舊怒意橫生,大罵道:“廢物!為師怎麽找了你這樣一個傳人。”


    楚江西此刻已經形容老邁,聽到血滴子的罵聲,身軀一哆嗦,險些走火入魔,連忙從入定之中醒了過來,滿臉愧疚之色,顯然這些年之中沒少受到類似的待遇。


    可是,對於這種情況,他除了更加努力地修煉,又能做什麽呢?


    血滴子冷冷地盯著楚江西,眼中寒芒湧動,恨不得一掌將這個不爭氣的徒弟拍死,但是一想到自己再也沒有多餘的時間來尋找傳人,心中又是一陣寂寥和悲哀,臉色緩和下來,沉聲道:“還是無法突破啊!”


    “是弟子無能!”楚江西跪伏下來,淚水流出,心中無奈和委屈自是無法言說,他明明覺得可以,但是冥冥之中偏有一種不可抗力與他的修煉對抗者,往往修煉出一百份法力,卻要丟失九十九份,並且凡是瓶頸關卡,就一定難得他痛不欲生。


    他沒有告訴血滴子,自己每一次突破境界誒,都會做同樣一個夢,在夢中他,他再是這樣弱小的凡人,而是如同師尊一般叱吒風雲的強大神仙,身邊有著龍鳳盤旋,英姿勃發,不可視。


    若是真的說了,恐怕就要被師父罵死了,這種妄想,又如何可能是真的呢?


    血滴子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說道:“起來吧,這不是你的錯,為師也沒有辦法,真是奇怪了……”


    忽然,血滴子用一樣的眼光,盯著楚江西,看得他渾身發毛,竟是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硬著頭皮問道:“師父……有何吩咐?”


    血滴子冷笑一聲,猛然一把掐住了楚江西的脖子,將他憋得滿臉通紅,卻愣是不敢掙紮分毫,隻是眼中流露出懼怕地看著血滴子,呼吸早已經無法正常進行,眼看就要一命嗚呼。


    “聽好了,若是我死了,你按照我說的去做,明白嗎?”


    楚江西聞言費力地點頭。


    血滴子放開了楚江西,任他在那裏咳嗽了半天,冷然說道:“我有一法讓你修成真仙,但是你要在我麵前用靈魂立下誓言,定要為我完成三件事。”


    “師父請吩咐,弟子萬死不辭!”楚江西瑟瑟抖著,拜倒在地,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激動。


    “哼,第一件事,一定要去仙界毀了淪冥殿!”一提到淪冥殿這三個字,血滴子忽然眼中紅芒大盛,殺機凜然咬牙切齒,顯然心中已經仇恨到了深處,連殺氣也無法壓製,將楚江西壓在地上,呼吸都困難。


    收斂了一下心神,血滴子麵色猙獰地繼續說道:“第二件事,不論付出什麽代價,你也要去殺了一個叫做荊天的神仙!第三件事,找回本門丟失的地神兵‘天地銅爐’,若是無法完成,你必然遭受萬千雷劫轟頂,被打落地獄深處永世不得超生!”


    楚江西身體猛烈一顫,聲音虛弱地問道:“師父,弟子恐難以當此大任啊!”


    血滴子聞言雙目一瞪,就要一掌將楚江西打成肉泥,可是卻忽然停了下來,也覺得對方說的有理,以楚江西的修煉情況,都不知道達到真仙之後還能不能有進步,想要完成這三件事之中的任何一件也是扯淡。


    “哼,你無法完成,就給我一代一代傳下去,不死不休!”血滴子怒吼道,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是!”楚江西答應下來,在血滴子麵前鄭重其事地以自己靈魂和血脈為牽連發下了毒誓,隻感覺到一股玄妙的力量作用在身體中的靈魂上,似乎什麽東西被猛然打開,卻一時有些糊塗。


    他是荊天的轉世投胎,雖然此刻是凡人之身,但是靈魂卻是真仙,這個誓言自然是非同小可,已經成為了一個龐大的契約之力,如果無法完成必然會遭受到難以想象,甚至比誓言之中還要恐怖的懲罰。


    可憐荊天原本的意識尚未覺醒,竟然稀裏糊塗的發下毒誓要自己斬殺自己!


    血滴子見楚江西按照自己說的去做,心中也算是有了一些慰藉,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身軀跌坐下來,似乎隨著這一聲歎息,全身的力量都消失不見,許久之後,方才輕輕地一拍自己的額頭,從口中吐出了一團扭曲的血色能量,隱隱之間竟然有嘶喊從其中傳出。


    “哼,為師雖然未曾晉升為金仙,但是這金仙精魄卻是凝練出一個雛形,你若是能將它信手,就算是一頭豬也必然可以修煉到真仙境界。”有些癡迷和留戀地看了一眼麵前的血色能量,血滴子悠悠地說著,語氣森然而寒冷。


    楚江西不敢說一句話,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忽然,不等楚江西反應,血滴子將這血色的能量一下子按進了他的腦海之中。


    楚江西隻覺得一把大刀砍在了自己的頭上,uu看書.uukashu 但是並沒有讓他死亡,而那大刀似乎還不滿足,接二連三不斷地這樣砍著,每一次都讓他有一種撕心裂肺接近死亡的痛苦,這不是一刹那,而是很長很長就如同拿尖銳的長矛不斷傷害自己,並且從不間斷。


    血滴子看著在地麵上不斷打滾的楚江西,身體出了有人形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如此血肉模糊,若非他在旁邊不斷輸入精純的法力,這樣境界的人早已經爆體而亡,但是就算如此,能否撐過這一劫也隻能看楚江西的命數了。


    一步登天豈是如此容易?


    這一次蛻變,竟長達兩年多的時間,這兩年之中,楚江西從來未曾昏迷過,時時刻刻都是清醒的,忍受著無邊的痛苦,每每將要崩潰的時候,他的靈魂就會變得無比強大,讓他可以繼續支持,不斷承受,隻要一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就連一旁看著的血滴子,都為之震撼和膽寒,實在未曾想到,這種方法竟是如此殘忍。


    眼前的楚江西,已經變成了一團肉糜,分不清楚什麽東西,卻不斷地蠕動掙紮著,場麵分外恐怖和妖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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