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和洛星對於周標的死,還沒有怎麽緩過神來,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時間,又從別的多處渠道聽到不少自殺新聞,這些死者多是科研人員,尤其是天文方向的居多,也有媒體工作者和作家之類的,用洛星的話說,他們要麽是些多愁善感的人,要麽就是對整個事態徹底失望了。


    雖然自殺者越來越多,但似乎也沒有在人群當中引起軒然大波,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世界上所有的媒體全部由官方統一口徑,自殺的人數刻意被忽略,自殺的原因刻意被轉移,而且在老百姓眼中,曆史上任何一場大點的災難所死亡的人數,挑個零頭都比這些人多,因此,自殺者從幾十上升到幾百的時候,所有人依舊很淡然。


    官方的目的當然很簡單,社會秩序的穩定,可以給他們贏多更多拯救世界的時間和精力,這也不是少數權貴為了自己能夠獨活,做出的謊言和欺騙,因為在最後的審判到來時,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得了。


    但欲蓋彌彰似乎越來越顯得蒼白無力,較短的時間內,死亡人數已經開始呈幾何倍數增長,生活壓力、家庭矛盾、個人墮落、意外慘劇,似乎這些“死因”在龐大的基數麵前,越來越顯得滑稽可笑。


    人們終於開始惶恐、不安、焦躁,他們漸漸意識到,那些被他們刻意埋進潛意識裏的、茶餘飯後的談資和笑話,似乎要開始變成真的了,於是社會上也開始出現一些治安事件,強奸和暴力犯罪也開始逐步上升,官方也漸漸無暇顧忌這些,因為那顆足以致人死亡的子彈——盧比旺星,還有一個月就要到達地球。


    相對來說,林啟反而更加麻木了一些,他甚至有些覺得這才應該是普羅大眾對待末日時應該的反應,至於他始終找不到答案的問題,也一直都沒有答案,甚至沒有一絲線索和突破,他的周圍一如既往的隻有洛星和其他幾個同事,每天在做同樣的、重複的事情,隻是似乎總少了點以前的衝勁。


    盡管在報社裏麵林啟和洛星仍然隻字沒有對其他人提,但對這已是公開的秘密而言,也勿需多做口舌了,蘇省每一天都把自己藏在辦公室,連林啟都很少見到他的麵,他雖是八卦周刊的主編,但也是個高級知識分子,文人總是感情細膩,這讓林啟和洛星每天都以為他也會尋了短見,兩人定時都要去他的辦公室裏瞅瞅,特別是有一天,蘇省主動把這兩人叫到他的辦公室,意味深長的問了一句話:“如果將來我們的世界發生的滄海桑田般的變化,我們不能自給,也不能逃避,是應該坦然接受,還是應該慷慨赴義?”


    這兩人麵麵相覷,洛星問道:“坦然接受,慷慨赴義,這……有什麽區別麽?”


    “當然,一個是被動,一個是主動……”


    “蘇主任,”林啟走上前一步,“我想就算世界發生了那樣的變化,至少在那之前,我們還能為人。”


    “那又有什麽用?”


    “那又有什麽用?”林啟跟著蘇省重複了一句,是啊,如果最終都是滅亡,那一刻還活著又有什麽用?林啟竟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洛星見兩人入了定了,急忙說道:“怎麽沒用?就算能隻能活三天,我們也還可以到山頂看風景,可以在晚上數星星,可以吃陳楊記的蟹黃湯包,怎麽沒用?活著的這一刻才是最精彩的啊。”說著走到林啟身後,拉著他的手,“還可以感受到愛人的體溫。”林啟似乎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別的東西,閃閃發光。


    ……


    一周以後,歐文終於再次出現,和以往神出鬼沒不同的是,這一次實在是大張旗鼓,他並沒有私下裏找到林啟,而是通過聯合國那個所謂的星際委員會公開發表言論,這也是官方第一次向普羅大眾坦承盧比旺星球的撞擊事件,這也是林啟第一次真正相信他的身份,相信那個星際委員會是真實的官方組織。


    不過民眾卻並沒有恐慌,因為歐文做為星際委員會的發言人,他除了公布了撞擊事件的真實性,還說已經找到切實可靠的解決方案,一開始林啟還不知道他是不是為了穩定人心,但從電視上看去,他說得就像真得似的。


    聯合國星際委員會出台了四個方案,第一就是最原始的核爆破,該方案是一直爭論不休,詬病很深,多數人的意見是該方案的副作用很大,如果不能在安全距離內將盧比旺星炸毀,那它形成的碎片,衝擊地球,帶來的災難並不比直接撞擊小,就相當於一個人中了手槍子彈和散彈槍的子彈一樣的效果,而安全距離以外,人類的航天飛行器還無法做到航行那麽遠;


    第二個方案是製造一個等於同盧比旺星三倍體積的巨型太空母艦,去撞擊盧比旺星,迫使它改變軌道,改變航向,哪怕與地球擦肩而過,也可以保存地球上的絕大多數生命了,不過仍受限於距離問題,如果太遠,太空母艦的推進力會不足,如果太近,隻怕回天乏術,改變得隻是它的落地點,總之該方案風險係數比較高,而且最重要的問題,就是科學家一直討論第一個方案,浪費了太多時間,在剩餘的這麽時間內,能不能把母艦造出來都是問題,不過歐文的口吻是,已經在緊鑼密鼓的進行當中;


    第三個方案是算是最具科技含量的,就是盧比旺星運行到軌道近地點時,向它投射一顆*,該*並不是核彈頭,而是貯存了大量納米級材料的物質,它擊中盧比旺星會很快在整個行星表麵形成一層納米膜,在盧比旺星進入大氣層以後,與空氣產生摩擦,納米負離子迅速釋放,會在盧比旺星身後形成一條長長的尾巴,從而使它的空氣阻力劇增,就像一條巨型的降落傘一樣,減緩它的速度,達到安全落地的目的。


    表麵上看,第三個方案是最具可行性且人畜無害,但歐文說得模棱兩可,沒說是什麽樣的納米材料,也沒有說方案的可行性有多少,隻是接著公布了第四個方案,他說,地球上有一個人,可以在盧比旺行星和地球交匯的軌道兩端各製造一個蟲洞,讓盧比旺星進入蟲洞,直接從另外一個維度繞過地球,繼續在它的軌道上運行,等到下一次再次和地球交匯的時候,恐怕是幾千萬年以後的事情了,而那時仍然會從蟲洞裏穿越,直接來到地球的另一麵,簡直是一勞永逸的事情。


    林啟剛剛聽到第三個方案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天無絕人之路,人類文明的種子終於還是繼續可以在宇宙中播散,無疑這是最好的方案,等歐文說到第四個方案,簡直已經有些興奮了,人類科技都已經可以製造蟲洞了,這已經不單單是躲避世界末日那麽簡單了,甚至可以改寫人類的命運,讓人類可以真正實現宇宙殖民的願望。


    然而這股興奮勁還沒持續兩秒,就被歐文無情的撲滅了,他緊接著便宣布了那個能夠製造蟲洞人,就是目前居住在中國上海的林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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