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溫暖堅實的懷抱,勝過千言萬語的傾述,莫寒月隻覺心頭怦跳,反手回抱住他勁瘦的腰身。


    他瘦了,卻更結實了,原有的不羈褪去,更添了一些凜然之氣,更加令她覺得踏實。


    柔軟的身軀,盡數偎入懷裏,帶著信賴和思念。峻王心頭怦跳,不管還有許多人在側,低頭噙上她的雙唇,細細勾劃她的美好,深品她的氣息,讓她與他的記憶重疊。


    男子的唇,一改往日的溫存,帶著侵占和掠奪,狂猛到令她無法呼吸,那勒緊她腰肢的手臂,也仿佛用盡他全身的力氣,要將她嵌入他的身體,再沒有一刻分離。


    可是,她……不是她啊!她不是他深愛的衛十一,而是……前皇後莫寒月!


    莫寒月本能的後撤,想要逃離,卻被他更緊的勒住身體。心裏,帶著疑問的顫栗,卻無法問出口來,而渴念的雙唇,已脫離思想的桎梏,開始回應,與他糾纏……


    這兩個人……


    丹楓、丹霞互視一眼,都不禁抿唇輕笑,心底原有的一些擔心,瞬間放下。而看到峻王身後跟進的兩個人時,雙頰又露出喜悅的羞紅,咬唇垂下頭去。


    淒涼荒寂的冷宮,這一刻,被一抹溫暖的氣息包裹,激吻中的二人,渾然忘記天地萬物,眉目傳情的四人,更不以這冷宮的淒寒為意。隻有被無視的前一代君王,整個人卻僵立原地,動彈不得。


    這一刻,除去峻王突然回來的震駭,還有心底隱秘處,那轟然破開的大洞……有什麽東西,從那個洞裏流出,抓不住,挽不回,隻留給他一層深深的空寂。


    也不知過了多久,心中的激奮漸退,莫寒月終於緩過一口氣來,抬頭望著上方俊逸的眉眼,輕聲問道,“王爺怎麽回來了?”


    他不是應該接到聖旨才回來嗎?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


    “聽到你傳信,自然趕回!”峻王低語,目光鎖上她的櫻唇,微微抿唇。


    方才的滋味,當真令他沉淪,令他不舍,隻想就這樣吻下去,一直吻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我傳信?”莫寒月揚眉,又不禁好笑,說道,“十一是請王爺截擊承親王,並不是趕回盛京!”


    “承親王有什麽好截的?”峻王揚眉,眉眼間淡出一抹笑意,俯首又吻上她的眉心,輕聲歎道,“十一,本王錯了!當初,應該帶你一同離開!”


    當初,她的一句“我是莫寒月”讓他就此安心離開,他以為,隻要將她當成那個縱橫沙場,揮斥方遒的女子,就不會為她擔心,為她牽腸掛肚。


    可是他錯了,就在他離盛京越來越遠,心底的牽掛,也就越來越深。


    不管她是誰,也不管她有多大的能耐手段,她都是他想護在懷中的女子,與她的姓氏無關,與她的智計無關,她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他峻王的女人!


    直到,臨近義壽時,看到那篇傳遍天下的征討檄文,他原來提著的一顆心,才略略放下。


    是啊,不管她是不是莫寒月,可她終究是他的十一,她有無雙的智計,淩利的手段。在那樣的情況下,不但果斷安排他悄然出走,順利為他拖住追兵幾個時辰,危難之間,還斷然掀起狂風巨浪,以如此猛烈的方式,震驚朝野,做為她自己的防守!


    “傻瓜,我說過,我不會有事!”莫寒月輕歎,情不自禁,抬手撫上他的俊臉,輕輕勾畫他俊逸的眉眼,心底,皆是心疼。


    他瘦了,重要的是,他不像原來的他了!


    平滅黑岩,都沒有讓他褪去的不羈,棣親王一死,卻令他迅速由原來的跳脫少年,脫變成如今沉穩的男子。這樣的變化,讓她欣喜踏實之餘,又帶著滿滿的心疼。


    如果可以,她願意以她之力,護住他原有的輕快,讓他永遠是郭安平口中,那個聰明絕頂,受盡先帝寵愛,頑皮胡鬧的小皇孫。


    可是,九年前的奪位之爭,她毀了他的一切,如今的一場翻天巨變,又令他塑成如今的模樣。


    讀出她的心思,峻王不禁心中暗歎,側頭吻一吻她的手指,輕聲道,“十一,一切都過去了!”抬手輕掠她的額發,又再印下一吻,才慢慢抬頭。


    目光掠過冷宮荒寂的庭院,破敗的殿門,半裸的屋脊,桃花眼中的笑意漸漸淡去,眸光寸寸變冷,一顆心,絞的生疼。


    半年,他的女人為了他,就住在這樣的地方半年,而他,卻此時才回來!


    打量的目光,最後落在僵立在一旁,變成風景的皇帝身上,仿佛剛剛看到一樣,淡淡道,“皇叔也在!”


    不管他是不是當今的皇帝,殺父之仇,已不能令他對他有任何的禮遇,如今所有的,不過是那一點共同的皇家血脈。


    “峻……”宇文青峰張了張嘴,澀澀擠出一個字,就再也說不出口。


    喚他“峻王”?自己的傳位詔書已下,他已是大梁的新君。


    喚他“峻兒”?棣親王是他暗旨誅殺,殺父之仇,他豈會當真再把他當成“皇叔”?


    “王爺!”莫寒月適時插入二人之間,輕聲問道,“你回宮,景郡王可知道?”


    “嗯!”聽到懷中人說話,峻王垂眸,冷冽的眸光瞬間變的溫軟,淺笑道,“恰好在城門截到聖旨!”


    說到“聖旨”二字,唇角不禁微挑,帶出一絲輕蔑,皺眉道,“十一,為什麽是我?我要這勞什子的皇位做什麽?”


    什麽叫勞什子的皇位?


    旁人爭奪不休的至尊之位,放他手裏,還被嫌棄。


    莫寒月忍不住低笑一聲,低歎道,“本就該是你的!”


    峻王皺眉,望向她的眸子帶出一抹審視,正要說話,就聽門外丁亦的聲音回道,“王爺,謝王爺回兵,剛剛進宮。景郡王請見王爺、王妃!”


    莫寒月大喜,說道,“謝大哥回來了!”略想一下,向丁亦問道,“羅大哥、蕭侯爺、墨三哥幾人可在宮裏?”


    丁亦回道,“都還不曾出宮!”


    “嗯!”莫寒月點頭,說道,“你去傳話,請他們去禦書房等,另命人出宮,去請蕭二夫人、葉大小姐、羅五小姐、孫大小姐進宮!”


    “是,王妃!”丁亦應命而去。


    莫寒月又向牧野道,“你去驛館,傳季子謙、莫寒水、陸家姐弟進宮!”


    “是,小姐!”牧野也躬身領命,快步而去。


    莫寒月又再喚過丹楓,說道,“你去哀思殿,請謝妃娘娘、蕭妃娘娘前往禦書房,說我有話說!”


    丹楓見她神色凝肅,也不敢多問,施禮應命,說道,“是,小姐!”


    莫寒月又望向小順子,說道,“你去浣衣局,將雅詩喚來!”


    小順子張口結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連忙應命,飛奔而去。


    峻王見她片刻間指派差事,眉宇間皆是果決,不禁眸色微深,輕聲問道,“十一,你要做什麽?”


    “王爺!”莫寒月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與他定定而視,輕聲道,“景郡王也好,謝大哥、謝姐姐他們也罷,我總要有一個交待!”


    雖然是輕淺的聲音,卻是果決的語氣。


    “現在嗎?”峻王低問,語氣中,帶出些不穩和驚痛。


    她命人去請的,全是她的親厚,她是要將她的傷疤再掀開一回,說出一切嗎?


    “是,現在!”莫寒月點頭,仰頭與他定定對視。


    大事已了,她已經再沒有隱瞞的必要,那些看重她,她看重的人,她不能再隱瞞!


    看到她眼底的堅決,峻王深吸一口氣,唇角勾出笑意,點頭道,“好!”再不多說,攬她入懷,大步向宮外去。


    這許多的人,片刻間走的幹幹淨淨,冷宮裏,變的更加空曠荒涼,沒有人去留意幾個時辰之前,還是這大梁皇帝的男子。


    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終於無聲,宇文青峰終於喘上口氣來,暗暗咬牙,低聲道,“走罷!”


    忘了他?


    忘了他也好!


    趁這個機會,他要先聯絡他的親信,先設法解他身上之毒,再伺機奪回皇位。


    隻是,剛剛邁出幾步,隻覺整顆頭顱又是一陣銳痛,眼前一陣昏黑,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皇上,不要緊罷!”身後,郭安平慢慢跟來,並不急著伸手去扶。


    “不打緊!”爬在冰涼的雪地上,宇文青峰咬牙,勉力撐身要起,兩條手臂卻顫抖的厲害,又哪裏還能起身。


    郭安平微微挑唇,說道,“還是奴才服侍皇上罷!”拽著他手臂拉起,徑直向鳳藻宮去。


    今日之後,也不知道他還要等到幾時,才再有片刻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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