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衡將手中一封火漆密封,厚厚的封套托起,說道,“臣奉命將此書信呈給皇上,請皇上禦覽!”


    “書信?”宇文青峰皺眉,問道,“什麽書信?”


    餘衡俯首道,“送此書信之人隻說有莫氏的消息,並未說詳細,秦大人怕延誤軍機,不敢相托相使,命臣親自快馬加鞭,速速送來!”


    莫氏的消息……


    這五個字,仿如魔咒,頓時令殿中的人一寂。


    七年前那一場冤案,將莫、季兩家滅族,沒有人會料到,時隔七年,會掀起這滔天的風浪。


    此刻,就在朝廷束手之際,卻突然有人送來書信,說是莫家的消息,可這“消息”,究竟是好是壞?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盯在餘衡手中的書信上。


    宇文青峰微默一瞬,咬牙道,“呈上來!”


    大內總管袁宏聖忙應,也不使小太監,親自奔下階去,將封套取來呈上。


    宇文青峰凝目向封套望去,但見是藍色的封皮,所有的縫隙都有火漆封好,鄭重中,顯出些森然的怪異。


    宇文青峰心中無底,略一沉吟,向一名小太監一指,說道,“你,將它拆開!”


    這是怕封套裏有毒?


    莫寒月微微挑眉,眸中露出些譏諷之色。


    小太監領命,將封套拿遠一些,小心翼翼拆開。


    所有的人,凝神摒氣,都死死盯著小太監的動作。隻見藍色封套拆去,露出裏邊包裹的油紙,顯然是怕雨水浸濕。


    小太監看看皇帝,見他點頭,跟著將油紙慢慢展開,但見裏邊是一疊疊的整整齊齊的雪花信箋,寫滿密密麻麻的字跡。


    果然是封書信!


    眾臣一見,都不由輕輕鬆一口氣,向皇帝望去。


    皇上你老人家疑神疑鬼,連大夥兒都跟著緊張!


    宇文青峰也暗鬆一口氣,命小太監將書信送上,向袁宏聖道,“你瞧瞧,寫的什麽?讀來聽聽!”


    袁宏聖領命,接過展開一瞧,驟然臉色大變,“噗”的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宇文青峰嚇一跳,皺眉道,“你做什麽?”


    袁宏聖忙道,“回皇上,奴才……奴才不敢讀……”


    “怎麽不敢讀?”宇文青峰又不禁怒起。現在連他也裝神弄鬼的,一封書信嚇成這個樣子,任是什麽文字,還能吃人不成?


    袁宏聖伏拜於地,說道,“回……回皇上,這……這書信裏……這書信裏是半年前,莫氏舉兵的征討檄文!”


    征討檄文?


    眾臣一聽,又不禁麵麵相覷。


    半年前,那篇征討檄文就已傳遍大梁,也早已送到皇帝手上,此時有人如此鄭而重之的送來,怎麽會是這個東西?


    宇文青峰皺眉,向袁宏聖看去一眼,自個兒取過展開細瞧。


    目光落在紙上的字跡,宇文青峰隻覺腦袋“轟”的一聲巨響,臉色已變的慘白如鬼,霍然站起,向下跪的餘衡一指,喝道,“你說,這書信從何而來?”


    餘衡滿臉詫異,說道,“回皇上,當真是有人送入府衙,秦知府命微臣送來!”


    宇文青峰搖頭,手指收緊,將手中的檄文揉皺,咬牙喝道,“將這賊子拿下,嚴刑拷打!”一聲令下,立刻有兩名侍衛撲上。


    餘衡大驚,說道,“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屬實,請皇上明察!”卻並不反抗,任由侍衛將他按在地上。


    “皇上!”謝風濤見他不容分說擒拿朝廷命官,不禁上前一步,說道,“不知發生何事,可否請皇上明言?”


    宇文青峰凝目向他瞪視,額角青筋崩現,卻說不出話來。


    禦史葉信之也上前一步,施禮道,“是啊,皇上,究竟發生何事?要擒拿朝廷命官?”


    宇文青峰咬牙,慢慢垂頭,又向手上的征討檄文望去一眼。


    這封征討檄文,字字句句,他早已讀過多次,並沒有什麽特別。


    隻是……


    這一封,竟然是……竟然是前皇後莫寒月的親筆筆跡,他宇文青峰如何能夠看錯?


    一個已經死了七年的人,突然之間,用如此淩利的筆鋒討伐他,樁樁件件,所述的事,沒有一件錯漏。


    是有人冒充?


    可是,有幾件事,隻有他和她二人知道,旁人又如何能夠冒充?


    果然是她親筆?


    一個已經死了七年的人,又怎麽會親筆寫下征討檄文?


    一時間,宇文青峰隻覺額角冷汗滲滲而出,分明是大白天,頓時覺得這大殿上鬼氣森森,說不出的恐怖。


    滿朝文武見他臉色慘變,整個人都在顫抖,竟說不出話來,不由麵麵相覷。


    衛東亭試探喚道,“皇上?”


    宇文青峰整個人仿佛凍僵一樣,除了簌簌顫抖的身體,再也沒有旁的反應。


    衛東亭無法,回頭向眾臣望去一眼,又向爬在地上連連磕頭的袁宏聖問道,“袁公公,究竟發生何事?”


    袁宏聖身子顫抖,抬頭向他一望,顫聲道,“是……是皇後……皇後親筆……”幾個字說出來,隻覺整個脊背嗖嗖的發冷,忙向身後望去一眼,仿似身後有雙眼睛盯著一樣。


    衛東亭卻微微一怔,皺眉道,“袁公公可看的確實?皇後怎麽會寫……會寫那個東西?”


    袁宏聖看過檄文,口中說的皇後,是前皇後莫寒月,聽在衛東亭耳中,卻以為說的是剛剛亡故的皇後衛盈毓!


    袁宏聖連連搖頭,顫聲道,“奴才……奴才是說……是說莫……莫皇後……”


    莫皇後?


    這三個字出口,殿中頓時響起一片吸氣聲。


    大梁朝,先是出現一篇以莫氏落款的征討檄文,跟著是莫家軍紛起,此時,又出來一封故去七年莫皇後的親筆……


    一時間,連蕭枕江、羅越在內,所有的人麵麵相覷,說不出話來。


    欽天監巫弘道突然顫聲道,“是不是……是不是冤魂……冤魂索命……”


    冤魂索命?


    這四個人在殿中響起,旁人也倒罷了,宇文青峰頓時打一個突,目光驚悸,向殿內匆匆一掃,突然向巫弘道一指,怒聲喝道,“什麽冤魂索命,你膽敢擾亂人心!給朕拖下去!拖下去杖殺!”


    聲音雖大,卻難掩他語氣中濃濃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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