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裏,莫寒月、葉弄笛二人再入靈堂,扶“羅雨槐”在靈凳上坐下,這才轉向羅越施禮,說道,“羅大哥請節哀!”


    羅越此時才身子一動,慢慢抬起頭來,臉上神情愴然,幹裂的唇微微一動,終究沒有說出話來。而那雙黯淡的烏眸中,卻是滿滿的自責。


    莫寒月心中一陣抽痛,上前一步,在他身邊蹲下身子,輕聲道,“羅大哥,都怪我,我……我想不到羅爺爺會……會……”


    昨天,城中四處傳來峻王的消息,本是她故布疑陣,引起宇文青峰大怒。而靖國公之所以蒙難,也是因為要阻止宇文青峰對峻王下手。如果,他早知道峻王已逃,必不至於此!


    羅越輕輕搖頭,默然良久,才低聲道,“祖父也算死得其所,隻是……隻是……”


    旁人也倒罷了,隻有他,目睹一切,眼睜睜的看著祖父觸柱身亡,卻相救不及,又讓他情何以堪?


    莫寒月心中一痛,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輕聲道,“羅大哥,羅爺爺臨去,你可曾領會他的心意?”


    他的心意?


    羅越一怔,抬頭向她怔怔而視。


    靖國公那一撞,撞碎了天靈蓋,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氣絕身亡,又哪裏還有什麽心意?


    莫寒月凝目向他注視,輕聲道,“羅爺爺臨去,握著我們的手,他……他要我們互相扶持!”


    是嗎?


    羅越黯淡的眸子裏,終於閃過一抹光芒,向她深深凝注。


    還記得上元節,她和峻王說無處可去,前後來府中與祖父過節。那時,祖父望著她,滿眼都是疼愛。


    他,始終將這小小女子當成他的親孫女兒一樣疼愛罷!昨日身畔,隻有他們二人,或者,他料定了從此之後,朝堂、江山,會有無數的風雨,希望他們能相互扶持,並肩闖過,是嗎?


    莫寒月見他眸中露出深思,在侍衛的注視下,已來不及慢慢讓他明白,突然張臂將他抱住,湊首在他耳畔,輕聲道,“羅大哥,我要送羅姐姐走!”話聲一落,立時放手。


    男女大防,不要說肌膚接觸,就是男女同席,都會被人詬病,更不論她竟主動摟抱男子。


    隻這一下,不止羅越整個人頓時全身僵直,就連身畔的侍衛、奴仆也看直了眼。


    這一位,可是剛剛大婚的峻王妃啊!雖然說,峻王棄她而逃,下落不明,可也不必如此心急,就來招惹羅大公子吧?


    而羅越的震驚,固然在她那一抱,更多的,卻是她在耳邊的那一句話。


    她要送羅雨槐走,此時的情形,能走自然最好,可是有這一千侍衛守著,她又怎麽能帶她走?就這樣殺出去嗎?


    心中疑惑,抬頭向她凝注,對上那雙華彩灼然的秋水明眸,頓覺心頭一跳,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眼前這小小的女子,從當初一個小小的女娃,看著她慢慢長大,驚訝於她小小年紀那縝密的心思,也拜服於她層出不窮的智計。


    此刻,她這一雙眸子,美的驚心動魄,可又帶著無窮的力量,讓他信服,讓他對她絕無一絲懷疑。


    她說到,就必定會做到!


    羅越點頭,張了張嘴,暗啞的聲音輕聲道,“好!”


    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應的是莫寒月那句“相互扶持”,隻有莫寒月知道,他應的是“送羅雨槐走”!


    莫寒月唇角,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輕輕點頭。


    這個時候,隻見府門外小廝大步奔來,揚聲道,“小靜安王靈前拜祭!”


    “武安侯靈前拜祭!”


    “鎮國上將軍靈前拜祭!”


    “吏部尚書墨大人靈前拜祭!”


    “蕭二公子靈前拜祭!”


    “孫二公子靈前拜祭!”


    “鄒大公子靈前拜祭!”


    ……


    傳報聲一聲接著一聲,來的竟然極為齊整。


    莫寒月眉目微動,向羅越再望一眼,慢慢站起身來。


    靈堂之外,但見小靜安王謝霖在前,武安侯蕭枕江隨後,身後跟著孫簡、蕭行山、鄒子湛一幹人等。


    謝霖還沒有踏進靈堂,一眼看到莫寒月,不禁輕輕鬆一口氣,正要說話,就聽通往後宅的方向一陣紛亂,跟著容九喬急衝而出,帶著十幾個丫鬟、婆子向府門直闖。


    守在府門兩側的侍衛見到謝霖等人,本就已經心中不安,見容九喬衝來,有兩人當即迎上,喝道,“做什麽?”


    容九喬橫眉怒目,向其中一名侍衛一指,大聲道,“我大嫂暈倒,你,快去傳太醫!”頤指氣使,是命令的語氣。


    雖說容家兩代不在朝中,卻終究是名門世家,係出將門,容九喬這一聲喝令,自成氣勢。


    侍衛不禁一窒,跟著回過神來,不禁皺眉,說道,“容大小姐,我們可不是靖國公府的奴才!”小靜安王等人離的不遠,他自然不敢像後院的幾人帶出一絲不屑,可是語氣裏終究有些怒意。


    在宮裏被人呼喝也倒罷了,如今羅家看著勢敗,這位容大小姐不過是羅家的姻親,怎麽也敢將他們當成奴才。


    容九喬等的就是他這句,他話一出口,瞬間大怒,衝前兩步,信手就是一掌,喝道,“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


    那侍衛不防,隻聽清清脆脆的一掌,已被她扇了一記耳光,一怔之下,頓時惱羞成怒,大聲道,“奴才如何,我們縱是奴才,也是皇上的奴才,今日奉命看守靖國公府,誰也別想出去!”


    “看守?”容九喬怒聲叫道,“皇上可有聖旨,不許人出去請大夫?當真是狗仗人勢!”向身後的丫鬟、婆子喝道,“給我闖門,他們若膽敢傷人,我容九喬即刻去告禦狀!”


    這一日一夜,靖國公府的丫鬟、婆子們,連吃飯、如廁都在侍衛的監視之下,本就受了一肚子鳥氣,再加上暗中得到囑咐,聽她一聲令下,齊齊向府門直闖!


    眾侍衛大驚,即刻抽出兵刃,喝道,“回去,都回去!”


    “禦前侍衛,還當真是不得了啊!”走在最後的孫二公子孫源見狀,冷笑一聲折身回來,說道,“皇上命你們守護靖國公府,可沒聽說,不許人出去求醫!當真敢傷人嗎?孫二倒可做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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