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喬急道,“那豈不是天地之大,沒有五姐姐容身之處?再不成,去我們容家!”


    “不行!”羅雨槐皺眉,向羅雨薔望去一眼,搖頭道,“不能連累容家!”


    容九喬道,“那總不成四處逃亡。”


    “往南!”莫寒月斷然接口,向羅雨槐深深注視,輕聲道,“姐姐去投景郡王!”


    “景郡王?”三人幾乎都是失聲喊出來。


    雖然說,景郡王在朝時,與各府素有來往,更曾向莫寒月求娶,可是,他終究還是大梁之臣。


    莫寒月點頭,肯定道,“景郡王!”


    景郡王宇文青榕,當初在她的麾下數年,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忠於大梁,忠於皇室,卻並不是忠於宇文青峰。


    九年前的那場奪位之爭,他更傾向的,是棣親王宇文青鬆!


    葉弄笛愕然一瞬,也跟著點頭,說道,“不錯,是非黑白,景郡王自然分的明白,朝廷也萬萬不會想到,姐姐不投旁人,卻去投景郡王!”


    羅雨薔也跟著點頭,這才向莫寒月問道,“十一,城外有馬,也倒罷了,如今府裏有一千禦前侍衛盯著,要如何出府?四城封鎖,又如何出城?”


    莫寒月唇角挑出一抹淺笑,向容九喬一望,說道,“這就要容大小姐相助!”


    容九喬精神一振,說道,“十一妹妹請說!”


    莫寒月湊首在她耳畔,輕聲低語。


    容九喬聽的連連點頭,拍手道,“十一妹妹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


    羅雨薔即略有遲疑,說道,“十一,此事豈不是行險?”


    莫寒月輕歎,說道,“如今之計,隻有險中求勝!”


    羅雨槐默默聽她說完,突然道,“我前往南疆,那父親、叔父那裏,又如何得到消息?”


    莫寒月道,“姐姐放心!”轉向容九喬,說道,“容姐姐,羅姐姐逃走之事很快會被朝廷知覺,經這一鬧,你也不能留在盛京,出府之後,與羅姐姐分路出城,徑直趕往澤州府,去見宋公子……”


    當年的狀元郎宋思明,經過三年,政績傑出,如今是澤州府同知。而澤州府知府,是再前三年的狀元郎秦嶺。


    羅雨槐聽完,終於放下一半的心思,輕輕點頭,說道,“多虧妹妹運籌,大哥這裏,就請托妹妹!”


    她這一走,盛京再不能回,也再也無法相助羅越。


    莫寒月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姐姐放心,我們終有相見之期!”


    羅雨薔眼見說這一番話,又用去許多時辰,心急起來,說道,“快些罷,若是聖旨一到,想走也走不成了!”


    莫寒月點頭,再不耽擱,也不喚丫鬟,她和葉弄笛親自動手,助姐妹二人將孝衣除下,羅雨薔換上羅雨槐的孝衣,孝帽戴起,遮去大半張臉,隻露出鼻子以下的麵孔。


    收拾妥當,莫寒月向容九喬略一點頭,輕聲道,“我們且往前頭去,你們依計而行就是!”


    羅雨槐隻覺一顆心“噗噗”直跳,一把抓住莫寒月,哽聲道,“十一,我娘親那裏……”


    昨日靖國公身亡的消息傳回,靖國公世子夫人悲傷之下,哭至暈厥。如今她要出府,竟不能辭行,她知道之後,也不知能不能經受得住?


    羅雨薔歎道,“妹妹放心,府裏有我照應!”


    莫寒月也輕聲勸道,“姐姐,夫人縱舍不得姐姐,知道姐姐逃脫,也隻有欣慰,姐姐不必擔心!”


    羅雨槐咬唇,這才輕輕點頭。


    莫寒月見幾人再沒有旁的話說,這才深吸一口氣,用不高不低,極平常的聲音說道,“今兒妹妹且回,大殯之日,必來相送羅爺爺,姐姐還要保重身子才是!”


    羅雨槐“嗯”的一聲,說道,“多謝妹妹惦著,我送妹妹出去罷,前頭也隻大哥一人……”說到後來,想到竟也不能別羅越一聲,聲音自然帶出些嗚咽,倒不用做假。


    莫寒月向她深望一眼,點頭示意,與葉弄笛一左一右,扶著羅雨薔向門外去。


    門外丹楓見她們出來,向莫寒月望去一眼,但見她扶人的雙手,有纖纖三指從袖中露出,出門瞬間,兩指輕輕一抬,連目光都不掃來一眼,就向院外去。


    她已勸服羅雨槐,那麽說,這會兒扶出去的,已經是羅雨薔!


    丹楓隻覺一顆心怦怦直跳,幾乎要從口腔中躍出來一般,默默跟在她身後走去,在跨出院門時,自然而然抬手在院門一扶。


    院內院外,此時聚著十幾個丫鬟、婆子,見幾人出來,齊齊躬身避讓,大喪之下,並不出聲。


    直到莫寒月等人身影消失,隻聽屋子裏容九喬失聲驚呼,“大嫂!嫂嫂!你怎麽了?”疾衝而出,叫道,“快,嫂嫂暈倒,快!快請大夫!”


    這一聲喊,院子裏頓時大亂,丫鬟、婆子頓時向屋子裏湧去,喊“小姐”的喊“小姐”,叫“夫人”的叫“夫人”,一下子亂成一團。


    雖然隻是一日一夜,侍衛親眼看到靖國公身亡,羅府大亂,此時聽說羅雨薔暈倒,又哪裏在意?互視幾眼,都不禁輕輕搖頭。


    易、羅兩族,是繼莫氏之後,最為顯赫的兩大名門世家,沒想到,短短一個月時間,竟然都敗落的如此迅速!


    感歎之餘,想著羅氏一族日後怕也會一蹶不振,又有誰還去管什麽羅四小姐暈倒的小事?眼瞧著丫鬟、婆子亂成一團,隻有向遠處躲躲。


    正這個時候,隻見容九喬從院子裏衝出來,大聲道,“快,大嫂不好了,快傳太醫!快傳太醫!”


    還傳太醫?如今,怕是連尋常大夫,也沒有人肯上門罷!


    侍衛們互視一眼,都不禁撇唇。


    容九喬見無人理她,急衝衝向最近的幾個侍衛奔來,連聲道,“有勞侍衛大哥,去前頭傳話,命人傳太醫來!”


    侍衛聳肩,說道,“容大小姐,我們是奉皇命看守,可不是來給靖國公府當奴才!”


    往日提到靖國公府,何等的仰慕,而此時,卻隻有滿臉的鄙薄。


    容九喬氣結,向他一指,咬牙道,“狗仗人勢!”轉身奔回,順手拖過一個丫鬟,喝道,“你跟我去請太醫,旁人好生守著大嫂!”拖著丫鬟轉身就跑。


    沿途有婆子、丫鬟瞧見,不知發生何事,也跟著亂糟糟跑來,連聲問道,“容大小姐,發生何事?”


    容九喬叫道,“大嫂暈倒,你們隨我去請太醫!”滾雪球一樣,帶著一大群人向前院兒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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