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王、眾臣拜畢,依次落座。對麵的台上,已有鼓樂聲響起,宮裏的班子已演起一出“麻姑獻壽”!


    看著台上翩然如仙的身姿,階上階下,頓時如雷般喊出好來。皇帝身邊兒的幾個小太監更是揚聲高呼,抬著一筐銅錢到階前,一把把灑下去。


    這一瞬間,台下一片歡騰,百姓們轟然歡呼,“皇上萬歲”的呼聲一聲接著一聲響起。


    饒是心中存著無數疑慮,宇文青峰看到如此場麵,仍然誌得意滿,哈哈大笑。


    到“麻姑獻壽”一場落幕,含笑起身,大袖張開,揚聲道,“今日是朕的生辰,自當與百官同樂,萬民同慶!請大夥兒放量豪飲,盡情歡笑,以慶當今盛世!”


    他的話聲一落,小太監又是一把把銅錢灑下,頓時在禦街上下起一陣銅錢雨。


    百官起身倒身下跪,齊聲呼道,“恭祝皇上千秋萬歲,我大梁江山永固!”


    “恭祝皇上千秋萬歲,我大梁江山永固!”


    “恭祝皇上千秋萬歲,我大梁江山永固!”


    ……


    跟著所有的嬪妃,各府的夫人、公子、小姐也跟著起身,齊齊拜倒,揚聲高呼。


    江山永固?


    莫寒月冷笑。


    如今的大梁盛世,不過隻是表麵的浮華,經過這幾年,災情橫行,兵連禍結不說,更有朝中奸佞之臣的貪墨,這片江山,早已民怨沸騰,風雨飄搖。


    而此一刻,當著這滿眼的繁華,又有誰去想日後如何,自然如皇帝所願,各自放量豪飲,歡笑聲由禦前直到階下萬千民眾。


    莫寒月直等戲過三幕,輕聲與峻王低語一聲,款款起身,向禦階下退去。


    承親王一眼瞧見,揚眉問道,“咦,如此歡宴,峻王妃何故要退?”


    他一句話,頓時將所有人的注意引了過來。


    宇文青峰揚眉,說道,“是啊,峻王妃是做什麽去?”目光向峻王一掃。


    莫寒月回頭,淺淺施下禮去,說道,“回皇上,十一想去小姐們席上走走!”


    “是啊,皇上!”皇帝還沒有說話,峻王就接口道,“十一一到,臣就奉旨將她帶來禦階,她還不曾與小姐妹們見禮!”


    這峻王是處處擋在峻王妃前頭,生怕自個兒的王妃受委屈啊!


    階上君臣齊齊揚眉,當然,譏諷者有之,欣慰者有之,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不一而足。


    峻王啊!如果是兩年……哦,不是,是在三年前,這樣的做派,隻會讓人嗤之以鼻。一個紈絝王爺,一個隻知道流連花叢的王爺,隻知道縱著他的王妃。


    可是如今,在一舉平滅黑岩的赫赫戰功下,依然對他的王妃縱容寵溺,就不能不令女子傾慕,就連男子,也忍不住多瞧峻王妃一眼。


    這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子,能令峻王如此男兒為她傾倒?


    宇文青峰的目光裏,也是滿含探究,在莫寒月身上一轉,輕輕點頭,說道,“原也是常禮!”輕輕揮手。


    莫寒月俯首,又施一禮,說道,“多謝皇上!”轉身向階下而去。


    瞧著她那一轉身的翩然之姿,宇文青峰心底深處的一根弦,不知何故,猛然被人撥動,不禁怦跳不已。


    那個小小女子,確實沒有她幾位姐姐出色的容貌,可是不知為何,總是在舉手投足間,讓他感覺到心動,和……熟悉……


    想到最後兩個字,宇文青峰不禁濃眉驟攏,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那邊峻王看到他追隨的目光,俊眸閃過一層不悅,目光在衛盈舒身上一轉,淺淺笑起,說道,“皇上,如今宮裏喜事頻出,看來到年底,峻兒就能做兄長了!”一雙桃花眼在幾位娘娘的肚子上刮來刮去,毫不遮掩。


    蕭宛露見他望向明妃,微微抿唇,側身替她一擋。謝沁卻橫眉直眼向他一瞪。


    這個小子,怎麽還是如此憊賴的模樣?


    幾位王爺一聽,頓時神色各異,不禁也向禦座兩側的娘娘們望去一眼。


    宇文青峰被他一喚,隻好將目光收回,聽他大庭廣眾議起娘娘們的肚子,不禁皺眉,狠視他一眼,轉話說起旁事,倒也不再留意峻王妃。


    諸王被皇帝一引,這才驚覺失禮,忙順著話說下去。


    峻王臉上笑意不減,眸中卻帶出一些譏諷。


    你盯著我媳婦兒不放,我就談談你媳婦兒們的肚子,看看誰更有顏麵?


    這裏叔侄二人各逞心機,莫寒月已快步走下禦階,向右側席上而去。


    因今日是與民同樂,禦街上人雜,印於飛、牧野、丹楓、丹霞四人齊出。在她上禦階時,齊齊留在禦階之下,此刻見她下來,丹楓、丹霞二人迎上,跟著她向小姐們席上來。


    莫寒月腳步略緩,側頭向丹楓低聲囑咐幾句,丹楓微不可見的點頭,腳下卻絲毫不緩,仍緊緊隨在身後。


    羅雨槐等人見莫寒月過來,都連忙起身,紛紛上前見禮。孫靈兒一把抓住她的手輕搖,說道,“十一,那禦階上有什麽趣,不如我們姐妹一起談談說說的好!”


    莫寒月抿唇,含笑道,“禦階上,也有趣的很!”


    孫靈兒瞠目,說道,“都是些老頭子,一本正經的拍馬屁,有什麽趣?”


    她這話一出口,容九喬“噗”的忍不住笑出聲來,羅雨槐忙將她一拽,低聲道,“不要胡說!”


    那邊雖然說果然是在拍馬屁,可是那個可是皇帝!


    莫寒月也忍不住好笑,說道,“小娃娃吵架有什麽趣,老頭子吵架才有趣些!”


    其實那禦階上的君臣諸王,除靜安王謝風濤之外,就以皇帝宇文青峰年紀最長,也還不到不惑之年,最小的峻王,也才二十有一,任哪一個,也還離“老頭子”三字甚遠。


    可聽到她這句話,羅雨槐不禁微微揚眉,目光中露出些探究,羅雨薔向她凝來深深一瞥,就連孫靈兒也停止嬉笑,向禦階方向望去。


    隻有容九喬不明就理,笑道,“有什麽趣,十一妹妹快來說說!”


    莫寒月含笑,說道,“此刻哪裏有空,妹妹坐坐就去!”隨著她們坐下的瞬間,抬起頭,目光在棚中一掃,對上某人探詢的眸子,幾不可見的將頭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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