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春暖花開,已是人間四月天。


    相府從三月開始,就陷入一團忙碌,不要說闔府的家丁奴仆,就是當家的少夫人侯楠,也忙的腳不沾地,終於迎來一樁接一樁的喜事。


    四月初五,三公子衛敬行迎娶工部尚書嫡長女韓文慧為妻。


    四月初八,四公子衛敬岩迎娶吏部侍郎庶長女董彤兒為妻。


    四月十二,長房四小姐衛嬋娟嫁江溪府都督姚方為續弦,同時側門一乘小轎,抬九小姐衛盈宜過府為妾。


    四月十六,長房五小姐衛娥眉嫁蒼平關總兵樊明之子樊元九為妻,同時也是一乘小轎,抬八小姐衛盈荷過府為妾。


    整整忙碌大半個月,侯楠剛鬆下一口氣來,吏部又發下行文,三甲進士衛敬行選為東陰縣縣丞,正八品,兩個月內到任。


    相府五公子衛敬博官捐太史院文林郎,即刻到任。


    又是一連兩樁喜事,各府自然紛紛來人道賀,又要準備二人上任一應的事宜,侯楠氣都沒有喘上一口,就又開始忙碌。


    等到一切妥當,將衛敬行送走,已是六月底。


    天氣就這樣毫無預兆的熱起來,預期峻王奪取河陽府的戰報也沒有送來,隻有一封兵部責令峻王遣使回京的回複,峻王龍飛鳳舞的字跡,將一頁雪花箋占的滿滿的,卻隻有八個大字,“人手不足,無法回京!”


    有道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宇文青峰氣的倒仰,隻能在龍案上連拍泄憤,卻拿他無法。


    峻王的舉動,再一次出乎眾人所料,而羅雨槐傳來的消息隻有,“已與三哥相見,各自無恙,勿念!”


    各自無恙!所說自然並不隻是她自個兒和羅進,自然也有大公子羅越。


    莫寒月等人雖然仍猜不透羅越的去處,卻終究將一顆心放下。


    進到八月,是易鴻銘與左纖纖大婚。


    二月裏左子薦與扶奕完婚,一則莫寒月等人與扶奕姐妹之情斷絕,二來因當時西疆戰事吃緊,也無心周旋,隻命人送一份重禮過去,並不曾到賀。


    而這二人是禦旨賜婚,自然有所不同,莫寒月會同姐妹幾人,一同到府祝賀。


    這一場親事,刑部尚書府自認攀上盛京城第一門庭,又且是長房長子,府內府外自然喜氣洋洋。


    左纖纖想這大半年來,羅越人在西疆,生死不知,倒也暗暗慶幸,當初沒有指給羅越,滿心歡喜等著嫁去易府。


    而易府卻不然,雖然說府內府外同樣張燈結彩,可是這門親事,本不是易家所願,二則也因府中另有隱患,令闔府的人臉上攏上一層陰雲。


    莫寒月與葉弄笛相伴進府,葉弄笛生性敏銳,忍不住低聲道,“怎麽這易府不像辦喜事,除去這滿堂的華彩,倒像辦喪事一樣?”


    莫寒月“嗤”的一笑,輕聲道,“想來是不滿刑部尚書的門第。”


    雖然左中行官拜二品,左氏一族也算是旺族,可是在易家眼裏,怕連羅家也未必瞧得上,左家又能算什麽?易鴻銘私以為,唯有公主、郡主才是他的匹配。


    葉弄笛輕輕搖頭,說道,“易大公子雖說是年少一代出類拔萃的人物,隻可惜行事落入下乘,終究不能討喜。”


    莫寒月點頭,低笑一聲,說道,“今日我們不過來應個景兒罷了,一會兒飲過酒,十一與姐姐尋處手談一局?”


    葉弄笛大喜,說道,“這些日子妹妹心懸峻王,竟沒空理我,今日你既說出來,可再也逃不掉!”


    莫寒月好笑,說道,“姐姐是說,今日十一被姐姐抓個正著?”


    說笑幾句,因提到峻王,自然也就說起西疆的戰事,莫寒月將羅雨槐的消息說一回,歎道,“謝姐姐也倒罷了,如今傅姐姐出嫁,羅姐姐前往西疆,我們姐妹幾人,竟然也風流雲散。”


    葉弄笛也覺心中黯然,輕聲道,“小女兒時,瞧書上說什麽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隻覺那句子甚好,卻從不知道,有朝一日,我們也會如此!”


    其餘姐妹再相見,自然還是親密無間,唯有扶奕,再也不像從前了!


    莫寒月見自己一句話將她說的感傷,忙笑道,“瞧瞧,都是被這府裏的氣氛所擾,怎麽我們也說起喪氣話來!”說著話四處張望,說道,“怎麽今日不見靈兒?”


    葉弄笛知道她有心開釋,抿唇一笑,說道,“素日她就不滿你喚她的名字,此刻聽到,又要跳腳!”談到歡快靈動的孫靈兒,倒一時將剛才的煩悶拋去。


    因為再不見峻王用兵的戰報,朝廷幾次催促,才等來峻王的一封回複,仍是龍飛擺舞的八個大字,“天氣太熱,不宜用兵!”


    這小子究竟想做什麽?


    這一回,連莫寒月等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寧興關一役,如果當真如他們猜測,黑岩大軍縱然不是全軍覆沒,也必然元氣大傷。峻王一舉奪回鄴城之後,正可一鼓做氣奪回剩下的兩城。


    如今半年過去,峻王竟然就留在鄴城納涼,按兵不動,時日再長,恐怕黑岩國緩過勁來,重整大軍,到時再想奪城,豈不是打的艱難?


    小靜安王謝霖皺眉,喃喃道,“若不是他素來無心朝堂,本王幾乎以為,他竟然是為了西疆那幾萬的兵權!”


    他無心朝堂,隻是假像。隻是,如今就是加上孟少涵帶去的兵馬,峻王手中也不過七萬人馬,要說他為了這區區七萬的兵權,還當真未必!


    可是,不為兵權,為何不揮兵奪取餘下的兩城?


    難不成,他還是怕這驕陽將他的小黑臉兒曬的更黑?還是要把小黑臉兒養成小白臉兒?


    任憑莫寒月如何,也猜想不透。


    而在於朝中,侯世龍率二十萬大軍消失已有半年,盡管朝廷多次派人前往西疆,可是千裏平原踏遍,還是沒有他一點消息。


    隨著西疆戰況的停滯,侯世龍的無蹤,朝堂上漸漸被一層沉悶覆蓋,仿佛夏季無風的天氣,讓人窒息,卻無從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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