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中,隻聽峻王妃清脆的聲音慢慢響起,說道,“峻王為一軍統帥,若是離關,豈有不被人瞧見的道理?這位都尉大人既然說直到黑岩軍破關才失去峻王的蹤跡,恐怕……峻王已為人所害!”


    說到“為人所害”四字,語氣驟然淩利,霍然回頭,向於勝望去一眼。


    於勝聽她那四個字吐出,心頭突的一跳,不自禁抬頭向她一望。


    二人一立一跪,一高一矮的角度,這一眼望去,於勝頓時對上她留海後一雙冰寒徹骨的眸子,不由激靈靈打一個冷顫,不由失聲叫道,“不!不是我!我進帳時,隻看到羅大公子!”


    哦……


    殿上眾人,頓時發出一陣了然的聲音。


    莫寒月冷笑,說道,“怎麽,都尉大人不是等親兵通稟,竟然直闖帥帳嗎?”


    於勝張口結舌,結結巴巴道,“我……我……”神情慌亂,不禁向皇帝去一眼。


    笨蛋!


    皇帝暗暗咬牙,正想將話繞開,隻見莫寒月又踏前一步,冷笑道,“都尉大人,你所講述前後矛盾,足見心裏有鬼。如今你還有何話好說?”


    “我……我方才一時忘記……”於勝張嘴,正要強辯,卻聽莫寒月又接著問,“你隨峻王西征,可還負有旁的使命?”


    “什……什麽……”於勝瞬間結舌,不自覺向皇帝望去一眼。


    禁軍是皇帝親率的兵馬,峻王臨危受命,沒有旁的兵馬可帶,隻帶去一萬禁軍,除了隨峻王駐守邊關之外,其間的幾名心腹自然還有監視峻王之意。


    皇帝見他破綻百出,心中殺氣頓起,手掌在案上重重一擊,喝道,“還不快說,你究竟是什麽人,藏身於我禁軍之中,又想做什麽?”


    “皇……皇上……”於勝大驚失色,連連搖頭,說道,“皇上,小人沒有……沒有……”


    但能成為皇帝的心腹,此時也知道皇帝已起殺機,唯一能活的機會,就是掰回此局,將牙一咬,說道,“皇上,小人是在親兵回稟不見峻王時,才情急闖入帥帳,向羅大公子回稟,也正因有此耽擱,才延誤戰機!方才小人驚亂,不曾說的周全,請皇上降罪!”


    這麽快就整理心緒圓回去,還當真是個人物。


    莫寒月眉心輕跳,哪裏還容皇帝再找出空隙,驟然回身,“噗”的一下跪倒,大聲道,“皇上,峻王出征,為保我江山,護我黎民,浴血苦戰。如今生死不明,十一身為他的王妃,斷不容小人汙他清名,請皇上即刻出兵,拒敵千裏平原之外,奪回雄關,查找峻王下落!”


    這一番話,說的聲音朗朗,擲地有聲,帶著凜然正氣,竟然將滿殿的人震住,都齊齊向她注目。


    實難相信,這樣一番話,竟然出自一個十幾歲的少女之口!


    景郡王凝目向她注視,心中震憾莫名,竟然一時不知反應。小靜安王謝霖卻滿心讚歎,也一掀袍擺跪倒,大聲道,“皇上,臣願請命,出征西疆,收複寧興關!”


    “臣願請命,出征西疆!”武安侯蕭枕江跟著掀袍跪倒。


    “臣願請命,出征西疆!”


    “臣願請命,出征西疆!”


    ……


    在二人之後,不止鎮國上將軍孫簡等十幾位將領紛紛出列請命,就連九門提督侯世龍之子侯遠、侯逸二人也都排眾而出,跪地請旨。


    此時寧興關一役,撲朔迷離,各府都有親厚隨峻王駐守寧興關,而侯世龍出征之後,竟然未至寧興關,更是令侯氏兄弟震動,都急欲趕赴邊關,一查究竟。


    一個小小女子,不但將他欲強加給峻王的罪名輕易撥回,還幾句話挑動這許多人請命出征。


    隻是,這些人裏……


    宇文青峰微微挑眉,隻見景郡王長身玉立,立在一眾跪倒的人群之前,更是顯的卓而不群,不由微微挑眉,問道,“十三,以你之意呢?”


    景郡王垂眸,向身前跪著的峻王妃望去一眼,淡道,“若戰報是實,黑岩軍已侵入我千裏平原,皇上自該派軍出擊,阻擊敵軍進範!”


    “那麽,十三也要請命?”皇帝揚眉。


    景郡王微默一瞬,搖頭道,“這輕車都尉所言,不盡不實,十三不敢輕信,並不請命!”


    還有景郡王臨陣推脫的時候。


    不要說旁人,就連小靜安王謝霖,也不禁微詫。


    皇帝向他注視良久,突然輕輕點頭,說道,“不錯,西疆情形不明,冒然出兵,不過是陷我大梁將士於絕地!”大袖一揮,喚道,“兵部!”


    “臣在!”兵部尚書冷鈺山忙上前行禮。


    宇文青峰說道,“即刻派探馬前往,查實西疆實情,還有九門提督那二十萬大軍的所在,八百裏加急,速速回報!”


    再八百裏加急,來回也要十幾天!


    謝霖大急,跪前一步,大聲道,“皇上……”


    “行了!”宇文青峰斷聲喝阻,說道,“九門提督帶去我二十萬大軍,如今竟下落不明,難不成你們還要逞一時之勇,帶我大梁男兒送死嗎?”


    這話說的重了些!


    小謝一噤,卻仍然咬牙道,“皇上,正因西疆戰情不明,臣才請旨,隻率五千輕騎,趕往西疆,查明敵情,尋找峻王和各位將軍的下落!”


    五千輕騎……


    此話一出,殿中頓時一片嗡聲。


    麵對黑岩的七萬大軍,五千輕騎,那豈不是送死?


    莫寒月臉色微變,輕聲道,“謝大哥!”這一番舌戰,雖然她成功阻止宇文青峰枉加在峻王身上的罪名,可是西疆的情形撲朔迷離,連她也分辯不清,又如何肯讓謝霖冒險?


    而宇文青峰卻是另一番心思。西疆雖戰情不明,但侯世龍率有二十萬大軍,任是什麽樣的兵馬,也不能輕易將這二十萬人吞沒。如今想來,必然隻是被困於什麽地方。


    如今謝家已經勢盛,若是派謝霖前去,一旦他找到侯世龍,替他解圍,那二十萬大軍立刻為他所用,那豈不是更讓謝家的聲勢大漲?


    念頭電閃而過,宇文青峰擺手,說道,“為今之計,除去查明西疆的情形,就是奪回寧興關。隻是千裏行兵,容易為敵所趁,最好的法子,莫過於找到九門提督帶去的二十萬大軍,與黑岩軍決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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