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槐點頭,歎道,“雖說小靜安王王妃也對我們親厚,終究不似謝姐姐。”說起謝沁,倒是頗為思念,說道,“我已有些日子不見謝姐姐了!”


    莫寒月點頭,輕聲道,“我前幾日進宮,倒在她宮裏坐半日,她一切都好,姐姐放心就是!”二人說著話,往前邊羅越的書房來。


    兩封奏報送進宮裏,宇文青峰如常召集群臣議事。


    近一個月以來,峻王是兩天一道催討軍需的折子,群臣也就兩天被召回宮中議一回事。此時立在殿上,小靜安王謝霖,武安侯蕭枕江等人都是一臉的無奈。


    每次不管如何議事,在殿上如何爭論,任眾將如何求懇,皇帝最後都是一句“再議”,就將折子擱下。如此十幾次,大夥兒隻要一聽說峻王的折子進京,就說不出的頭疼。


    這叔侄二人較勁,苦的可是邊疆的將士和朝中眾臣。


    宇文青峰瞧過峻王的奏折,向冷鈺山一望,問道,“冷大人以為呢?”


    冷鈺山心裏苦笑,嘴上卻隻能說道,“皇上,連著幾場大雪,山路難行,糧車押送不易,縱然今日啟程,怕也要一個月才能送到。”


    戶部尚書範承伯忙道,“皇上,如今已近年關,南疆叛亂、渭南水患的虧空還不知道哪裏填補,縱要調糧,又豈能一時而就!”


    “範大人!”小靜安王謝霖忍不住出聲,說道,“峻王一個月之前就已在催討糧草,為何戶部一拖再拖?直到今日,還說不能備齊?”


    “小靜安王!”範承伯轉向他施禮,說道,“方才臣已說過,是因為南疆叛亂和渭南水患,國庫已十去七八,這虧空如今還沒有補上,實在籌不出糧晌。”


    “南疆叛亂?”景郡王微微揚眉,淡笑道,“範大人,本王怎麽記得,南疆叛亂,本王隻收到二十萬兩銀子的軍晌。縱沒有叛亂,那駐守南疆的將士是不吃糧的?怎麽就偏在此時落下虧空?”


    溫潤的聲音,淡然的語氣,不顯淩利,卻字字直指要害。


    範承伯老臉微變,說道,“王爺不知,往年的軍晌,都是年關才發。今年隻因為南疆叛亂,早早發下,如今到了年關,又不能不讓將士們過年,總要再撥一回,這一來二去,就會有幾十萬兩銀子的虧空!”


    “年關撥下?”景郡王冷笑,說道,“範大人,雖說邊關路途甚遠,一向不比京兵是每個月發軍晌的,可也不是一年一次罷!南疆叛亂是在七月,分明拿的是夏季該發的軍晌,怎麽就算在這年節的頭上?”


    宇文青峰見範承伯說不出話,不由皺眉,說道,“十三,這軍晌調配,自有軍需官,你又哪裏知道的清楚?”一句話含混過,又看第二封奏折,點頭道,“關寧府報,有七路義軍前去支援寧興關!”


    冷鈺山忙道,“如此一來,寧興關當可固若金湯!”


    宇文青峰點頭,說道,“想不到我大梁有如此百姓,也是難得,既然如此,就再等等罷!”


    還等……


    謝霖揚眉,正要站出再說話,被身後武安侯蕭枕江拉住。


    止住謝霖,蕭枕江慢慢站出,向上行禮,說道,“皇上,今日城裏,還有些旁的事!”


    “什麽事?”宇文青峰揚眉。


    蕭枕江道,“今日跟著峻王的奏折進城的,還有一些西疆的難民,說是黑岩大軍不退,寧興關不穩,所以一路逃入京來。”


    “難民?”宇文青峰皺眉,說道,“有多少?”


    蕭枕江搖頭,說道,“臣並不知道確切,隻是京中百姓聽到,也甚是恐慌,竟堵到兵部大門外,替峻王催糧,微臣是怕……這糧草再不送出,怕激起民亂!”


    是啊,民亂!


    這裏不是南疆,不是渭南,可是天子腳下,一旦民亂,直接危及朝中眾臣和皇室的安危。


    宇文青峰眉峰一跳,向冷鈺山望去。


    冷鈺山苦笑,點頭道,“兵部大門被堵,臣是從後門溜出。”


    就連後門還有一個峻王妃,卻不敢說。


    宇文青峰皺眉,問道,“峻王隻知道討要軍需、軍晌,這奏折上絲毫不提寧興關戰況,兵部可知道黑岩軍的動向?”


    冷鈺山點頭,說道,“果然如逃難百姓所言,黑岩大軍非但沒有退兵,還虎視寧興關,隨時反擊。”


    如果真是這樣,難民隻會越來越多,到最後群聚盛京,再加上峻王的戰報挑唆,更容易激起民亂。


    隻是,峻王那小子……


    想到那個憊賴小子,皇帝不禁咬牙,可是又無法阻止進城的戰報和一路的高呼,不禁又大為無奈。


    蕭枕江趁勢道,“皇上,如今雖說戶部落下虧空,可是江山社稷為重,一時湊不齊軍糧、軍需,縱然先發一半過去應急,也好擋住宮外百姓之口!”


    “嗯!”景郡王適時點頭,說道,“如今百姓堵的隻是兵部的大門,若不平息,怕下一步就是戶部,就是皇宮,到時再要收拾,怕就難了!”


    他這是威脅?


    宇文青峰咬牙,向他望去一眼,卻也知他所說是實情,略略思忖一瞬,點頭道,“就依蕭侯爺所奏罷!範大人速去調糧,冷大人調兵,三日之內務必出城。”


    心裏暗暗思忖,“如今縱不調糧,那七路義軍恐怕也會成為峻王的強助,何況,眾盛京到寧興關,車馬輜重,要一個月路程。也就是說,要到年節之後,到那時……”想到這裏,不由暗暗冷笑。


    他的旨意一下,冷鈺山、範承伯倒是悄悄鬆一口氣,忙連聲應命。


    這一個月來,皇帝不願調撥軍需,卻要他們擋在前頭,而麵對朝中這許多的公侯王爺,他們這區區二品,當真是為難的緊。


    此事就這麽定下,宇文青峰揮手命眾人退去,卻又說道,“九門提督留步!”


    隻留侯世龍,這是有事要密議?


    謝霖與蕭枕江對視一眼,又不能留下一聽,隻得隨著眾臣退出。


    直到走出宮門,謝霖才向蕭枕江一禮,說道,“方才還是侯爺有此急智,爭出一半的軍需!”


    “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蕭枕江苦笑,縱身上馬,與他別過,各自離去。


    望著二人的身影遠去,景郡王輕籲一口氣,抬頭望天,輕聲道,“又要下雪了,西疆,怕是更加艱難,小子,你可不要讓本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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