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外萬名禁軍回營,早已將營中各府各宅的公子、小姐們驚動,紛紛出營,向行宮方向張望。


    左纖纖垂頭跟在左中行身後,一步步向尚書府的營帳走去,一路無數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但覺道道都能將她淩遲,不禁裹緊身上的衣衫,恨不得地上裂出條縫來,一頭鑽進去。


    莫寒月一夜好眠,此時立在帳外,目送左纖纖的身影進入尚書府營帳,耳聽眾人所傳的賜婚聖旨,不禁唇角淺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峻王妃故計重施,不知又有什麽意圖?”身後,侯楠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絲絲恨意。


    莫寒月笑起,慢慢轉身,向她定定而視,說道,“嫂嫂這話何意,十一不懂!”


    “不懂?”侯楠咬牙,上前一步,低聲道,“你不要說,當初我不是被你算計!”


    “當然是!”莫寒月揚眉,低笑出聲,說道,“隻是嫂嫂與左大公子那可是通奸!又豈能與左大小姐相比?”


    “你……”侯楠臉色頓時慘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所說的算計,自然是指三年前與衛敬飛那一幕,哪知莫寒月話鋒略轉,就成了當初在九門提督府,與左子薦的事。


    莫寒月見她說不上話來,轉身又望向營外,淡淡道,“嫂嫂就不覺得,左、易兩家聯姻,不管對侯府還是對衛府,都有百利而無一害?”


    三年前,衛、侯兩府聯姻,侯、易兩府聯姻,如今左、易兩府再聯姻,無形之中,已經將這幾大家族扯上分割不開的關係。


    侯楠心頭微動,凝目向她注視,猶疑片刻,輕聲道,“你做這許多事,就是……就是為了壯大衛家的聲勢?”


    莫寒月低笑一聲,淡淡道,“誰讓我是衛丞相的女兒呢!不是嗎?”再不理她,轉身回自己營帳。


    是啊,不管她是上不了台麵的庶女也罷,是禦封的峻王妃也好,終究她出自相府,無可更改。衛府聲勢越隆,她在盛京名媛、貴婦的圈子裏的地位越穩,如果說,她做這許多事,是為了壯大衛家的聲勢,也無可厚非!


    隻是……


    侯楠微微皺眉,不知為何,總覺有一絲涼意蔓在心頭,抽不去,拔不出,令她心驚,卻又捉摸不定。


    早膳之後,莫寒月出帳,向羅雨槐的帳子裏來,剛剛走到帳外,就聽到帳內一陣笑聲。


    莫寒月含笑,止住小丫鬟的稟報,自個兒掀簾子進去,說道,“你們有什麽樂子,竟不叫我!”眸光掃過,見謝霖、羅越在場,盈盈施下禮去。


    羅越起身,向她深施一禮,含笑道,“若不是雨槐說明,羅越竟不知道,昨日之事是十一小姐籌謀,在此謝過!”


    莫寒月微微一笑,還禮道,“十一手段殊非光明,有汙羅大公子耳目!”


    羅越冷哼一聲,皺眉道,“那位左大小姐,又豈是什麽良善之輩?十一小姐不過以惡治惡罷了!”


    在今日之前,或者隻是不歡喜左纖纖的性情,而今日之後,就更加鄙薄其為人。


    孫靈兒“噗”的一笑,說道,“方才靈兒過來時,聽到兩個哥哥私議,說鬼使神差,羅大公子躲過一劫!若不然……”


    若不然,被左纖纖暗算,不得不迎娶的,就會是他!


    羅越苦笑,說道,“落人議論總強過與那女子有什麽牽扯!”說著又再向莫寒月一禮,請她入座。


    傅飛雪向莫寒月斜睨,冷哼一聲,說道,“這麽大的事,十一妹妹竟不和我們通個消息,可見與我們生份,單單和羅妹妹要好!”


    莫寒月抿唇,說道,“左纖纖可不是個傻子,姐姐率性,若姐姐知道,那一整日,豈會不露出馬腳?”


    “是啊!是啊!”傅飛雪點頭,說道,“左大小姐不是傻子,偏偏被一個傻子算計!這可不是笑話兒?”說的眾人都笑起來。


    莫寒月笑一會兒,才冷笑道,“昨夜聽說,左大小姐身上,竟然備有那樣的東西,十一也大為意外,幸好我們下手早她一步!”


    是啊,在這大營裏,公子、小姐們隨時相見,幾時她用在羅越身上,還當真是防不勝防。


    羅越聽的背脊生涼,苦笑道,“誰又知道,堂堂尚書千金,會用那等下作手段!”


    羅雨槐“嗤”的一聲輕笑,說道,“大哥此話,可不是連十一妹妹也說了進去?”


    羅越忙道,“我並無此意!”


    莫寒月卻含笑道,“十一本就是山野之人,隻需護得了自個兒,並不惜使出什麽手段!”


    羅越微覺不安,喚道,“十一……”


    他話未出口,卻聽葉弄笛“噗”的笑出聲來,指著莫寒月道,“聽聽,旁人做賊,總要遮掩,偏偏我們十一妹妹,做的如此坦蕩,竟不能讓人說她什麽!”


    莫寒月笑道,“葉姐姐倒是十一的知己!”說的眾姐妹笑起。


    羅越見她果然並不介懷,才心中釋然。


    說笑一會兒,莫寒月說道,“方才我還沒進帳子,就聽到笑聲,說什麽峻王,不知道在說何事?”


    羅雨槐抿唇,說道,“聽聽,隔著帳子,就聽到一個峻王!”


    莫寒月含笑向她斜望一眼,並不說話。


    謝霖笑道,“今兒朝上,聽說左中行一黨與景郡王爭執,若不是峻王相助,怕還沒有那麽容易!”


    羅越點頭,說道,“方才我也聽武安侯說起,說今日朝上左中行一黨咄咄逼人,也多虧峻王從中周旋,才不令顛倒黑白。”


    謝霖笑起,說道,“隻可惜那時本王還沒有回來,不能躬逢其會。”


    羅雨槐笑道,“還當真想不出,峻王與景郡王二人聯手,會是怎樣的光景。”


    那兩個人,雖說都是皇室宗親,同出一脈,可是一個放蕩不羈,一個溫文謙恭,除去那副同樣俊美的皮相,沒有一點相似,還真不知道這二人聯手會是什麽樣子。


    孫靈兒拉住莫寒月,笑問,“十一妹妹,是你讓峻王相助,是不是?”


    莫寒月也忍不住好笑,搖頭道,“此事並不曾和他說過!”


    前世五年的夫妻,她深知宇文青峰脾性。禦駕北行,生出這等事來,左纖纖縱有千錯,易鴻銘也必有牽扯。


    宇文青峰一則要安穩朝堂,必不會動左、易兩家的兒女,二則要穩定後宮,也會給易妃幾分顏麵。如此一來,隻有賜婚,才能遮掩醜事。


    隻是……峻王這小子橫插一手,令事情少了許多波折!而事成之後,竟然沒有跑去向她邀功,倒也稀奇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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