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開場白不錯,倒像是姐妹拉家常的樣子!


    莫寒月淺笑,俯首為禮,說道,“有勞貴妃娘娘動問,十一還算習慣!”


    “嗯!”衛盈舒點頭,突然道,“我怎麽聽說,你娘是湖水墨家的,前次也不曾聽你提起!”


    這是來查問她的身世?


    莫寒月眉心微動,說道,“回貴妃娘娘,前次娘娘不曾問起,十一不敢妄回!”


    你又沒問,我怎麽和你說?


    衛盈舒聽她說話滴水不漏,哪裏像是傻子?不由微微挑眉,淡笑道,“妹妹說的是!隻是姐姐一向在這宮裏,隻聽說澤州府富庶,卻不知如何的富庶,妹妹可能說給姐姐聽聽?”


    你不知道澤州府嗎?


    莫寒月心底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輕輕點頭,說道,“妹妹一向跟著娘親住在城郊的別院裏,也極少進城,隻記得每年年節,跟著墨家幾位表哥去遊湖賞燈,熱鬧的很!”


    當初澤州府一戰之後,宇文青峰從劣局掰回,而整個朝堂也被衛東亭控製,衛盈舒為了討好他,曾經親自赴澤州府迎他回京,這會兒反而說她不知道澤州府!


    衛盈舒聽她輕輕一語掀過,卻不肯輕易放過,揚眉問道,“哦?城郊?我聽說,澤州府城郊景色極美,是嗎?”


    莫寒月微微含笑,垂下眸去,輕聲道,“那時十一年幼,也分不出美醜,隻是十一所住的別院後有一座山,名喚天目山,倒像是有些名氣!”


    “天目山?”衛盈舒挑眉,語氣裏不自覺多出些興奮,說道,“這座山我倒是聽說過,說山上有一座人字瀑,是嗎?”


    莫寒月抿唇,笑道,“娘娘記錯了,人字瀑是在南峰上,雖說離的不遠,可也不是天目山的地界!”


    故意將南峰的景色搬去天目山,這位衛貴妃,比起當年,又多了些機心!


    “哦,是南峰啊?”衛盈舒卻一臉恍然,說道,“想來是本宮記錯,那天目山上……”


    “回娘娘,天目山上是七疊泉,雖說沒有人字瀑的聲勢驚人,卻更見優美!”莫寒月脆生生的聲音接口,沒有絲毫的遲疑。


    看來,她還真是澤州府長大!


    衛盈舒凝目向她注視,淡淡一笑,說道,“方才妹妹還說不懂美醜,這會兒聽著可不像啊!”


    莫寒月垂頭,露出一些羞態,說道,“表哥們談論,十一聽來賣弄,倒被娘娘聽出來!”


    聽她這麽一說,衛盈舒倒是心底一鬆,暗暗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這個丫頭,終究還是傻的,賣弄見聞,也不懂的掩飾。


    順口再聊幾句,衛盈舒問道,“不知妹妹今年幾歲?在回相府之前,名兒就叫十一嗎?”


    莫寒月搖頭,臉上露出些茫然,說道,“娘親在時,喚十一‘囡囡’,後來到了相府,他們隻是‘喂喂’的叫,再後來,不知為何開始叫‘十一’。”


    果然!


    衛盈舒與樂天交換一個了然的眼神,這才身子前傾,問道,“你可想想,從幾時起,府裏的人喚你十一?”


    莫寒月抬頭看看屋頂,再低頭瞧瞧地板,做冥思苦想狀,隔了一會兒,才道,“那天說是府裏宴客,前院裏好些客人,十一跑去偷瞧,突然見後園裏有人跑來,和爹爹說了什麽,再後來,就有人喊我十一了!”


    這是什麽原故?


    衛盈舒不解,又抬頭向樂天望去一眼。


    樂天上前一步,躬身問道,“可是二小姐進宮之前?”


    莫寒月點頭,說道,“是!十一記得,那一天響好大的雷,下好大的雨,可是府裏的人卻歡天喜地,像是說,慶賀大姐姐立後……”


    那一天……


    衛盈舒一聽,臉色頓時大變,雙手握著椅子扶手,幾乎將牙齒咬碎。


    是啊,那一天,好響的雷聲,她把廢後莫寒月帶上攬月亭,和她說,莫、季兩家滿門,正在行刑!


    那一天,她接到封後的詔書,如此的得意。


    那一天……


    想到莫寒月那臨死的一咬,雙眸驟然闔上,心裏說不出是痛,是悔,是怒……


    如果,她不是那麽得意,如果,她不想在一個將死之人麵前耀武揚威,那一切,都不會發生,現在登上後位的,應該是她!是她!


    雖然有麵紗遮擋,可是,那扭曲的麵容,仍然看得出猙獰。


    莫寒月心中一陣快意,卻輕聲問道,“娘娘怎麽了?”


    樂天也大為擔心,低聲喚道,“娘娘!”


    衛盈舒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激湧而上的情緒,向樂天望去詢問的一眼。


    樂天點頭,低聲道,“聽說,就是那一日,二小姐打死一位庶小姐。”


    原來的衛十一被衛盈毓打死,而衛東亭宴客時,宮裏傳出消息,得知自己被莫寒月傷殘。衛東亭料定自己與後位無緣,所以隱下衛盈毓傷人一節,卻將這個外室所養的女兒頂替了原來衛十一的位置……


    這一瞬間,衛盈舒的腦子裏,已自動將所有的消息連貫,微微點頭,向莫寒月一望,問道,“你就沒有問過嗎?他們為何喚你十一?”


    莫寒月連忙點頭,說道,“十一本也糊塗,後來才聽七姐姐說,十一是爹爹的女兒,論年紀,該排行十一!”


    衛盈舒定定的瞧著她,問道,“這是幾時的話?”


    莫寒月笑道,“是二姐姐進宮之後,爹爹在府裏設宴,後來,七姐姐帶十一進棚子去給母親和爹爹行禮!”


    這是為了慶祝衛盈毓立後啊!


    衛盈舒忍不住暗暗咬牙。


    樂天生怕她多想,忙道,“十一小姐是說彩棚認親?奴才倒也聽說過!”


    是啊,彩棚認親,從那之後,她莫寒月名正言順的留在衛相府!


    莫寒月輕輕點頭,說道,“原來娘娘在宮裏,什麽都知道!”


    什麽都知道,卻什麽也阻止不了!


    衛盈舒閉目,努力壓下心底的憤恨和不甘,搖頭道,“我哪裏知道什麽,不過也是聽人說起罷了!今日喚妹妹來,就是想聽妹妹說說外頭的事,府裏的事!”


    “府裏的事?”莫寒月側頭略想,說道,“要說府裏的事,最大不過是大哥的事,可那事出在宮裏,想來娘娘也知道!”一句話帶到衛敬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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