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虛掩著的,她迅速地閃身入內。


    自從住進來之後,她便各種威逼利誘,用盡手段打探東瀾景澤的日常作息,包括細節。


    據她們給的消息稱,屠侍衛每晚這個時辰都會夜巡半個時辰,現在看來,那些銀子倒也沒白花。


    找了好幾處,終於在書房將人找到。


    紫幽正想著要怎麽進行開場白呢,忽聞一道破空聲響,她急急閃身,這才險險避過致命一擊。


    正對著門的樹幹上,一隻毛筆穩穩的插在樹幹上,筆頭已然盡數沒入,隻餘半截筆杆在外。


    望著那險些要了自己小命的東西,紫幽不由目瞪口呆,幻想著她要是有一天能擁有這本事就好了。


    “誰在外麵。”


    低沉的聲音自屋內響起,拉回了走神的紫幽,她穩了穩心神,端著托盤走了進去。


    書房裏,燭火通明。


    男子身著一成不變的墨色玄服跪坐在幾案前,由於正在用的那支筆被他當暗器扔了,所以又換了一支,好像是在作畫。


    見有人來,他僅僅是抬眸看了一眼,便繼續做自己的事。


    紫幽在等他那句‘你來做什麽’,卻久等不來,尷尬之餘,她正準備自報家門表明來意,不料對方擱下筆,朝她所在的方向望了過來。


    “有事?”


    “沒、沒事。”


    前一刻,紫幽還覺得熱的發慌,然而現在她卻覺得很涼快,是那種自酷暑直接進入嚴寒的模式,涼快極了。


    在今日以前,她從來就不會相信一個人的眼神能將人速凍,現在她信了。


    看了紫幽一眼,他便將視線重新移回書案上,“本王今日心情不怎麽好,沒興趣殺人。”


    隻一眼,就將她澆了個透心涼。


    說實在的,紫幽有些怕他。


    她沒有辦法忘記溫泉旁那次相遇,他沒有任何跡象就對她出手,那種窒息的感覺至今猶難忘懷。


    如果可以,她一輩子都不想再和他有交集,更何況是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壓下心頭恐懼,紫幽硬著頭皮上前。


    將手中的托盤放在幾案上,她笑的一臉真誠:“都這麽晚了,王爺您怎的還沒睡?”


    “……”意料之中的,沒人理她。


    “我……臣妾擔心您公務繁忙給累著自個兒了,就想著弄了些梨花釀來,可以提神消疲,疏解經脈。”


    為了掩蓋醉流年本身的味道她可沒少花心思,足足用掉她半瓶梨花露,半瓶啊,那可是她浪費了七個懶覺的大好時光,每日披著晨露采集的。


    混合梨花露,再配上她獨特的手法,這醉流年已然成了清香可口的梨花釀。


    聞言,東瀾景澤抬眸看她,眉眼微微上挑:“臣妾?”


    紫幽的臉倏地一紅,卻被她極快的掩飾了過去,抬起頭來的那一刻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


    “王爺您累不累,不如休息一下,我們也好探討探討人生。”


    說罷,紫幽故作輕鬆的斟了一杯酒放到他麵前,然後給自己也倒上一杯。


    左右他說過現在不想殺人,自己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紫幽原本以為還要厚著臉皮多磨下嘴皮子,不料東瀾景澤竟出乎意料地端起了酒杯。


    湊到鼻端聞了聞忽然又放下,他唇角勾了勾,溢出一絲冷笑:“你該不會是為了上次之事想找我報仇吧?”


    紫幽連連擺手,笑的一臉狗腿,“哪兒能啊,上回是我不對,不該……不該威脅王爺您,我錯了。”


    說完拿過屬於他的那一杯,仰頭一飲而盡。“我自罰一杯,就當是給王爺賠罪了,您大人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就別跟我這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一般見識了。”


    為了拍人馬屁,她盡可能的貶低自己,借以顯示出她的誠意。


    “如若,本王不原諒呢?”


    很明顯,東瀾景澤不買她的帳。


    紫幽噎了噎,故作受傷地低下頭去,小聲綴泣道:“為了求得王爺原諒,臣妾隻好每日登門負荊請罪,直到您肯原諒我為止。”


    一口一個臣妾,不知道對方會如何想,反正她自己是被惡心到了。


    轉動著酒杯,東瀾景澤的嗓音讓人聽不出喜怒:“你在威脅我?”


    傾了傾身子,拉近了二人間的距離:“還是你覺得,本王舍不得殺你?”


    紫幽心頭一窒,苦笑著搖頭:“王爺您說笑了,在王爺心中,紫幽的命隻怕不比螻蟻貴多少,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知道就好。”一仰頭,東瀾景澤喝下了杯中酒。


    紫幽眼中精光閃過,她不動聲色地陪著笑臉,再給他斟上一杯。


    魚兒就要上鉤了,總算不枉她的煞費苦心。


    東瀾景澤,枉你自負一世,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卻沒想到即將會栽到一個被自己瞧不起的女人身上,哼,叫你狂。


    他肯定是見她喝了沒事才放下戒備,殊不知她手中的是設計精巧的鴛鴦壺。


    為了以防萬一,她給他倒的第一杯是真正的梨花釀,而不是偽裝成梨花釀的醉流年。


    果然,他上當了。


    “來,為了以表歉意,臣妾先幹為敬。”


    提袖,仰頭,一杯清清涼涼的液體自喉間劃過,香甜可口。


    東瀾景澤神色複雜地望著她,久久不語。


    又是斟酒又是布菜,紫幽今夜格外地熱情,就好像真如她所說的那般,是來賠罪的。


    盡管她做的滴水不漏,東瀾景澤卻不敢掉以輕心,直覺其中有詐。


    初見那晚,她的狡詐他可是見識過的,要說她是誠心賠罪,他是怎麽也不會信的。


    讓他覺得意外的是,她竟然真的回來了。


    為了一個男人,明知是龍潭虎穴她也敢闖,她這是打算豁出去性命不顧麽?


    被瞧得渾身不自在,為了避免尷尬,紫幽不由提起酒杯主動去碰他的,隨後打著哈哈道:“來來來,我們再幹一杯,過往恩怨煙消雲散。”


    紫幽一邊喝酒,一邊拿眼偷瞄東瀾景澤。


    隻見他端著酒杯一直沒什麽動作,紫幽正暗中著急,怪他太不上道,卻見對方悠悠開口:“恩怨麽?本王卻不記得何時跟王妃有過恩怨。”


    他把王妃二字的發音咬的很重,帶著很明顯的嘲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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