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寧剛剛從水中出來,身上的宮女服已經濕透,水滴滴答答地從身上流下來。因著初秋暑氣未退衣衫單薄的原因,微露出姣好的春光。


    她皺著眉狠狠剜了那宮女一眼,宮女被她這麽一看,頓時覺得如墜冰窖。


    將寧知道這不是南疆,行事不敢張揚,隻是給這宮女一個警示。要是換作在南疆,敢這麽對她,她早就一鞭子招呼上去了。


    隻是不經意的偏頭間卻掃到了旁邊的人,男人劍眉星目,薄唇緊抿,帶著一股冷厲之氣,像一把剛出鞘還帶著鋒芒的寶劍。他身形頎長,比將寧高了大概一個頭的高度,一身金絲勾勒成暗紋的黑色錦袍極為貼合他的氣質,隻是眼中看她的神色有些複雜。


    他,是誰……


    將寧心裏轉了個彎兒,方才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宮女身上,隻是聽他模模糊糊地喊出了一個名字,看起來像是在叫她……


    莫不是把她當做了什麽人?


    宮門又被打開,從裏邊兒跑出個仙童似的小孩子,朝著這人喊了一聲“爹”。將寧定睛一看,不是那天她從夜市上救下的那個嗎。難道說,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威遠將軍傅棲遲?


    糟了,為了不讓人在宮中識破她的身份,她還是……


    裝暈好了!


    將寧作勢一歪,原本以為會倒在冰冰涼涼的地上,卻不期然落入一個溫暖又寬厚的懷抱裏。


    是傅棲遲!


    傅棲遲的眼神變了一變,在她暈倒時將她攬入懷中。他的眼神中似有千言萬語,眸中黑霧翻湧。


    阿情,是你嗎?


    這張臉,與他記憶中的那個人分毫不差。


    正思索間,傅闕卻一眼看到了將寧的臉,不由得詫異地喊了一聲:“娘親!”


    小孩子聲音清清脆脆的,聽在耳邊煞是喜人,但這稱呼卻讓將寧心中目瞪口呆。


    那天他就一直說她像他娘親,隻不過將寧做乞丐裝扮基本看不出本來麵目,並沒有多放在心上。現在可是和她原本的長相相去不遠,這樣也能認錯?


    那個傳言她也聽過,威遠將軍無妻無妾,隻有一個兒子,而他兒子的母親,聽說是在生產的時候難產去的。


    她還曾一度感歎傅棲遲的情深不壽,現在好了,父子倆雙雙把她錯認,莫非她長得,真的很像傅棲遲的原配夫人?


    不管她心中如何想,那個把她推到荷花池裏的宮女心裏卻是一陣翻湧。


    她,剛剛聽到了什麽?


    傅闕小公子喊這個宮女娘親?!


    傅闕見將寧倒在自家爹爹的懷裏,不由得發問道:“爹爹,是娘親嗎,她回來了?她怎麽了,為什麽閉著眼睛不說話……”


    “闕兒。”傅棲遲淡淡出聲,阻止了他的話,視線轉向在一旁的宮女,“是你把她推下去的?”


    宮女一震,渾身抖如篩糠:“奴婢,奴婢……”


    “滾!”傅棲遲眼中冰寒。


    “是、是……”宮女慌不擇路地跑開了。


    “阿闕,我們先回府。”傅棲遲看著懷中的女人,下定決心。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放你離開了。


    ……


    將寧感覺到傅棲遲一路抱著她進了馬車,頓時感覺一陣不好了。


    他是想把她,弄回府嗎?


    將寧思索著能從這人手中離開的可能性有多大,考慮了一會兒還是放棄了想法。


    威遠將軍的名頭,可不是瞎吹出來的。


    她睫羽輕顫,明顯清醒著的。


    傅棲遲掃過一眼就知道她是裝暈的,但是不管如何,她都無法再從他手中逃離。


    五年的思念,五年的等待,他日日煎熬,阿闕也一直思念著她。好不容易才再次見到她,又怎會輕易放手?


    將寧思前想後,還是睜開了眼睛。若是她不能趕在越謇回去之前回到驛館,越謇絕對會跟臨稹說的。


    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最怕她這個王兄。


    傅闕上了馬車之後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這時發現她醒了,興奮地朝自家爹爹道:“娘親醒了!”


    將寧訕訕地笑:“小孩子不要亂說話,我可還沒有成親呢,哪兒來的孩子?”


    “你就是我娘親,和爹爹書房裏畫上的人一模一樣,我又怎麽會認錯?”傅闕辯駁道。


    將寧眼含同情,想必是這小公子日日思念母親,卻隻能借一幅畫聊表心情。但畫總有失真,將她錯認或許也情有可原。


    她這一番情態,明顯落入一旁的傅棲遲眼中。


    他黑眸一眯,這是否認了?


    恰巧此刻馬車停下,傳來車夫的聲音,原來是已經到了威遠將軍府。


    傅棲遲薄唇微啟,話卻是朝著傅闕說的:“闕兒,你先下去,我同她有些話說。”


    傅闕應了一聲,高高興興地下車去了。


    爹爹一定是要和娘親談一談,讓她再也不要離開了,那他從此以後就是有娘親的孩子啦。


    待傅闕一走,將寧立刻感覺到這狹小空間內的不尋常氣氛,那個男人如同鷹一般銳利的眸子緊緊地攫住她,讓她逃離不開。


    車廂裏氣氛一度凝滯。


    將寧終於忍不住出聲打破沉寂:“傅將軍,您怎麽……把奴婢帶到您府上了……”


    傅棲遲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才開口:“奴婢?”語氣玩味。


    將寧身上的衣服緊緊貼著肌膚,勾勒出玲瓏的曲線,頸間膚色雪白,男人一眼掃過,眸色頓深。


    他突然傾身上前,將寧被他逼得隻能緊緊縮在角落。他的雙臂按在車壁上,把她牢牢地控製在無法逃脫的範圍內,輕笑一聲:“你從前可不是這麽叫我的?”


    對上他蘊著危險意味的眸子,將寧有些驚慌,按理說傅棲遲他應當不會認錯自己夫人才是,怎麽還揪著她不放。


    她想掏出迷藥迷昏他一走了之,但是藥卻因為進水而無法使用。


    “你……別靠我這麽近……”不知為何,被他盯著,她總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近?”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狠狠道,“沈如情,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離開了!”


    “將軍,”將寧擰起眉,“您認錯人了吧,奴婢不叫沈如情,唔……”


    她的唇驀然被他覆上,轉輾反側,飽含怒意。她的唇齒被他狠狠撬開,任他攻城掠地。


    這一刻,傅棲遲的心中滿是怒火。


    她竟然,還在假裝不認識自己!


    這個女人,當初是怎麽狠下心來拋棄阿闕一走了之的,那可是她的親生骨肉,她也能毫不猶豫的離開。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和阿闕這五年來是怎麽度過的。


    她消失的這五年,是不是又去找那個男人了!


    嫉妒、怒火,與失而複得的欣喜交織在一起,他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在她那張小嘴矢口否認自己名字的時候,他隻想狠狠堵住它,讓它再也不能說出讓自己憤怒的話語。


    將寧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要發麻了,強烈的男性氣息圍繞著她,竟讓她並不討厭。


    但是她也沒有忘記,她不過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就被他這般冒犯!


    她猛地咬上他的舌頭,瞬間鐵鏽味彌漫著整個口腔。傅棲遲眼神一變,終於放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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