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葉知秋可以肯定一點:獨孤嶽沒有耍手段欺騙他。這倒讓他心裏多少有些欣慰了——果真是沒白養!


    葉知秋眼睛微眯,想起當時拿到第二張圖紙時的想法——若是兩張一樣還好,若是有差池,二人之中,有一個便是留不得了…………


    打開圖紙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不知道,在看到不希望的結果時自己是否會真的狠下心去,舍棄一枚有大用途的棋子。


    而事實證明,這兩顆棋子,還沒有走錯。


    ………………………………


    葉知秋又端起茶盞來,終於輕輕呷了一口濃茶。


    清爽宜人的茶香,令他微微彎起了眼睛。


    江南扇子幫名下的茶園,如今已是紅葉山莊的囊中之物了,這樣上等的茶葉,可是一筆不可小覷的財富呢。


    這樣想著,葉知秋慈祥的臉上慢慢露出淡淡的笑容來,在這樣一個寒涼的冬季,顯得無比可怖。


    葉宛衣在這時踏入房門,在看到葉知秋獨自一人坐在廳內邊飲茶邊悄悄地笑時,忽覺一絲涼意從後背躥出來。


    但很快地,便又恢複了常色,露出一抹歡快的笑,喊了一聲——


    “爹!——”


    葉知秋猛然驚起回神,手中的茶盞幾乎一個閃失端拿不穩。


    見是寶貝女兒,便又慈祥地笑了,帶著寵溺與疼愛。


    “宛兒來了?今天怎麽沒與少聰他們練功?”


    白少聰,葉知秋的二徒弟,紅葉山莊的二公子。刀法武功雖不及大弟子楊平川那般出色,卻也是個極厲害的人物,與楊平川一樣,對葉知秋盡忠盡孝,披荊斬棘決無二言。


    稍稍不同的是,楊平川冷血無情,隻知領命複命,做事幹淨利落,在任何人眼裏,他就是在為葉知秋活著;


    而白少聰,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不隨波逐流,也不猶如活死人般如同行屍走肉,有時倔脾氣上來還與葉知秋討價還價,當然,他對葉知秋本人卻是極其敬重的,甘為師父肝腦塗地。


    葉知秋有這樣幾個弟子,也是上天對他極大的眷顧了。


    聽到爹提起二師兄,宛衣一臉的不高興,嘟囔道:“二師兄最近武功精進很快,以前我還能與他過十幾招,現在卻隻能跟他比劃七招了。我都不明白,都在天天練功,憑什麽他進步那麽快?”


    葉知秋哈哈大笑了起來,寵愛地撫摸了一下女兒的腦瓜:“你現在在幹什麽?”


    宛衣疑惑,但還是答了:“跟爹在一起說話啊!”


    “少聰呢?”葉知秋又問。


    “在林子邊練功。”宛衣認真答道,忽然,她明白了爹的用意,抬頭望向葉知秋微笑的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爹您想說什麽就直說好了,幹嘛還要拐彎抹角的?”


    葉知秋哈哈笑起來,捋了捋密密的胡須,道:“我不拐彎抹角你不長記性啊!”


    宛衣嘟起嘴,不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倒是偏過頭去,一眼便看到了桌案上的兩張地圖。


    伸手拿過來,眼睛淡淡掃過地圖上勾勒的不甚明顯卻很清晰的線條,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似在嘲諷。


    “爹又在研究這個了?”


    葉知秋並沒有聽出女兒的暗諷,隻微微歎了口氣:“看不出什麽異樣來,但還是覺得哪裏有問題。”


    宛衣拿它在手裏隨意抖了抖:“看來,玉泉宮的書房對爹有很大的誘惑力呢!不知裏麵究竟有什麽樣的寶貝能讓爹如此魂牽夢縈,不惜一切代價要獲取?”


    終於聽出了她言語裏有淡淡的涼意,葉知秋疼惜地望著女兒,似有難過之色——


    “宛兒,你還在為上次的事怨爹對不對?……其實宛兒……”


    “我怎麽敢怨您呢?”宛衣張口打斷了他的話,“您是我親爹呀!您的事還不就是我的事?若是不肯為爹分憂自己倒袖手旁觀,豈不是女兒太不孝了?”


    宛衣淺淺笑著,睜著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望著葉知秋。


    怨?她怎能不怨?………………


    為了得到想得到的一切,她的爹,威震天下武林的葉莊主,將所有的孽事都做盡了。


    視人命如草芥,滅了一個幫派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般,不費吹灰之力。


    隻要是他想要的,無論花多大代價,都能將之取回。


    ……………………


    “下個月就是娘的祭日,如果爹您不是太忙的話,可不可以跟女兒一起去看望娘親?”提起娘,葉宛衣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葉知秋猛然一驚:是啊,時間過的這麽快,一轉眼又是一年了……一年了啊……


    “好,是該去看看你娘了。”葉知秋的聲音忽地蒼老了起來,仿佛這一刻,他不止是高高在上的葉莊主,而是妻子的丈夫,女兒的父親,他也有愛,也有悲,也有情感……


    宛衣還想再說些什麽,隻見一名侍衛連滾帶爬地跑進廳堂,爬在地上哭聲連連——


    “莊主!——大公子他……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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