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吹進陣陣清涼的晚風,燭火輕輕晃動,纖小的黑影映在牆上。扁樂坐在燈下,行雲流水般娟秀小字行於絹紙上,扁樂心細的抄著,每寫一段停下筆對照著《玉顏神功》。


    莫邪站在桌邊,嚓,嚓。機械式的磨著墨,目不轉睛的看著扁樂一舉一動。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隨時等著主人的吩咐。


    扁樂邊對照邊抄著了,噹,噹,噹,當窗外響起三聲梆子,扁樂抬起頭,伸著胳膀走向雕花床。回頭看眼莫邪。“你也睡吧”。


    “是,主人”。莫邪站在哪,閉上眼睛。


    扁樂微微動容,合衣倒在床上。


    寧城從薄明的晨嫩中醒來,街道邊濃密的樹葉伸展的枝條微微蠕動,隱藏在樹葉裏的露珠偶爾閃著晨光,炊煙剛剛散盡,大街小巷冷清的令人窒息。


    “主人,這家藥樓是全城最大的”。莫邪木納的神態,說話道十分利索。


    街上零星的行人好奇的看著兩人,主人一身黑衣,絹絲如綿。仆人一身灰衣,褶皺的不成樣子,手上、腳上都帶著金色的鏈子。走起路來嘩嘩啦啦的響著。引來不少行人圍觀。貪婪的盯著嘩啦響個不停的金鏈。


    扁樂點點頭,“大康藥樓”,好氣派的藥樓,不但名字氣派,樓也建的氣派。


    “主人,請”。莫邪嘩嘩啦啦的走在一側,扁樂兩人進了藥樓。藥童見兩人這身打扮,忙上來。“兩個客人,要抓藥,還是看病。”


    “抓藥”。莫邪拖著長音。


    “客官,抓藥上二樓”。藥童點頭哈腰的帶兩人走向樓口。


    三人到了二樓。“客官要買什麽藥,可以走走看看,我就不陪了”。藥童急火火的下樓。


    二樓藥材足有三千多種,琳琅滿目,一時真看清是什麽藥。樓內有數百人,藥童不停的吆喝。“排好隊,排好隊”,“安靜點,安靜點”。


    “哎,兩位客官買什麽藥,去到那邊排隊”。一個藥童沒好氣的喊道。


    扁樂眉頭輕皺。莫邪閃身上前一把抓住藥童的衣領。“混帳,敢對我家主人這麽說話”。


    藥童打開莫邪的手,神氣十足喊道。“不想買藥了”!


    “小兔崽子,去排隊”。扁樂不想惹事。


    “是,主人”。莫邪放開藥童的手,走到長隊最後麵。


    扁樂環視藥樓。大廳的中心位置坐著一位老者,頭靠在竹椅上,呼呼的睡著,半咧著嘴,半截哈喇子滴流著。藥童拿著扇子,來來回回的趕著蚊蟲。


    扁樂慢慢的走著,心裏範嘀咕。“都是藥材,沒有毒材”。


    樂忙走向一位晃來晃去的藥童。


    “藥童,怎麽沒有毒材”。扁樂嬌聲媚氣的問道。


    藥童猛的回過頭,橫氣的臉瞬間變得神彩奕奕。“姑娘二樓不賣毒材”。


    “哦,幾樓賣呀”!扁樂嬌裏嬌氣。藥童全身都麻了。


    “四樓,姑娘要買什麽毒材,有藥方嗎”?藥童殷勤起來。


    扁樂隨手拿出四張方子,遞給藥童。


    “這麽多”。藥童嚇了一跳,低頭看著方子,臉上露出難色。


    “姑娘,等一下”。藥童轉身跑向樓中心的老者。


    “藥監大人,你看下這個方子”。藥童低聲喊道。老者哼了聲,轉了個身。


    “藥監大人……”。藥童連喊數聲。


    “嗯,什麽事”。老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眼皮挑成了三角形,咧開嘴打了個哈哈,抬頭看看藥童,耷拉著眼皮又閉上。


    “藥監大人,你看這方子”。藥童膽怯的又喊了一遍。


    “嗯,放在這吧”。老者眼皮都沒抬,蔫聲蔫語。


    “這……,藥監大人,這是個毒方,用一百零八種毒材”。藥童不知所措,停了一吸,小心的回道。


    老者像似迎頭一擊,眼睛猛的睜開,跟銅玲似的盯著藥童手中的方子。“快,拿來給我”。


    藥童忙將方子挮到老者手中,老者接過方子,唰唰唰連翻三頁,嘴上的胡子都抖顫著。騰身而起,雙手舉著方子,三步兩步跑到二樓一側的靈台前,恭恭敬敬的把方子放在靈位上,雙膝跪地,磕了三個響頭,嘴中念念有詞,誰也沒聽清嘀咕什麽。許久,老者紅光滿麵的站起身。


    “來人”。幾名藥郎快步走來。


    老者凶像畢露,指著送方子的藥童。“拉出去,掌手五十”。


    眉飛色舞的藥童立刻傻子眼,嗵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咚,咚,咚的磕著頭。“藥監大人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老者換了副嘴臉。“你沒錯,我要獎你,你這雙臭手沾汙了靈方,還不知道謝罪,該打”。


    兩位藥郎剛要上前。藥童手扒腳蹬的爬到靈台前,咚咚咚一連磕了九個響頭,額頭血紅一片,鼻子都磕出了血。嗖嗖的爬回老者麵前。“藥監大人”。


    “嗯,來人賞十兩銀子,記“銅藥花”一朵,起來吧”。藥童愣愣的向老者磕了三個頭。一臉恭敬的站起,臉上淚痕甩沒了,喜開了花。


    “謝,藥監大人”。銀子藥童沒看重,藥童看重的是那朵“銅藥花”,自己已有一朵,再有兩朵可以升為藥郎,不用天天屁顫顫的到處跑,到處看臉子了。


    一位藥郎恭敬的揣著一個盤子走來。送到老者身前,老者拿起盤中一朵寸高的奇形銅花,走到藥童身前,親自給藥童戴上。這時驚愕的眾人,才發現藥童身上還有一朵奇形銅花。藥童向老者謝了又謝。


    大廳內變得異常的安靜,藥童們都停下手中的活計,羨慕的看著。老者笑嗬嗬的掃著樓廳。“看什麽看,還不快幹活”。


    藥童們手腳麻利的動了。比先前幹的更快,笑的更甜,喊的更響。老者滿意點點頭。“藥方從何處得來”?


    藥童忙恭敬的行禮。“藥監大人,那位黑衣客官”。


    “哦”!老者顫顫巍巍的走向扁樂。行了一禮。“女客官,在下是此樓藥監張旬,此方是姑娘所有”?


    扁樂靜靜的看著剛才的一幕,見老者走來見禮,禮貌的還了一禮。“是的,張藥監”。


    張旬上下打量著扁樂,盯著手中的毒方看了一會兒。心裏犯了嘀咕。“黑風穀的人,從哪兒得來這麽神秘的藥方,從藥方的等級來看,至少醫宗級,這可是了不起的毒方,藥盟成立幾千年來,能達到醫尊已是最高的榮譽和水平,醫宗級的方子,藥盟當寶一樣供著,如何流落武林”?


    “女客官,不知從何處得到此藥方”?張旬笑眯了眼。


    “家師留下”。扁樂簡短回了四個字。


    “哦,女客官請隨我來。客官所用的藥在二樓沒有,隨我到三樓,各種毒材隻有四樓才有,為了保險一些,本樓在三樓商談交易”。張旬麵帶恭維之色,做著請的手勢。


    扁樂點點頭,一拉金鎖,莫邪嘩嘩啦啦的走來,“主人”。


    張旬好奇的看眼莫邪,沒多問。這時年頭有一、兩個奴隸、下人沒什麽奇怪,隻是帶著手鐐腳鐐的奴隸就出奇了。


    “女客官請”。張旬恭敬的領著扁樂走上三樓。


    三樓人還真不少,三三兩兩的圍坐在圓桌前,每個桌都有一名藥郎陪著,聽到嘩嘩啦啦的聲音,停下交談,好奇的看來。幾位藥郎見張旬親自陪同客人上來,臉上布滿驚異。掃向張旬身後客人。


    “女客官請坐,霍雲去按方子抓藥,記住一定要小心些”。一名藥郎忙跑過來,行了一禮,恭敬的雙手接過方子,轉身跑上四樓。


    扁樂環視三樓,裝飾十分清雅,樓廳內放著十多張桌子,廳牆上掛著山水鳥語圖,飄著淡雅的清香。


    “奇怪張旬如此看重藥方,為何不見王聖藥和趙藥姑”?莫邪靜靜的站在扁樂身後。u看書 .uukanshu 能想事,嘴上卻說不出來,心與意識各不相通。


    一位女藥郎端著茶走來。張旬笑道。“女客官四樓都是毒材,外人不好進入,客人不允許上去。你我先喝會茶”。


    扁樂品了口茶,靜靜的坐著,沒和張旬多聊。張旬笑嗬嗬的陪著,時不時請扁樂用茶。


    四樓昏暗的見不得光,靜的能聽小心的腳步聲在地上滑行。


    “師祖,這是張藥監送來的藥方”。一間密室裏,霍雲向一位白發老者深行一禮。雙手將毒方舉過頭頂,頭都未敢抬。


    白發老者輕輕放下書,一雙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窩裏,蓬亂的灰白頭發趁著翻黃的臉。臉形消瘦憔悴,脖頸上有很深的皺紋。腮幫上的褐斑蔓延身上,細幹的脖子沒有多少肉,幹瘦得像老了的魚鷹。


    白發老者撇眼方子,張旬看方子的水平越來越差,這一年送來好幾個方子,都近得了白發老者的眼。白發老者低音道。“這麽多方子”。


    “師祖,這是一個方子”。霍雲忙解釋道。


    “一個方子”?白發老者重複一遍,枯鷹爪接過四張方單,眯著眼睛借著微弱的燭光看著。越看眼睛越大,越看眼睛越亮,越看手越抖。


    才看兩張,“啪”的一聲將藥方拍在桌上。呼的站起。霍雲嚇得嗵的跪在地上。“師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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