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戴一新,站在飯店門口等待著,耿明扭動著小身軀過來,問我新娘人呢?


    我說已經有人過去接了,耿明說趕緊啊,客人都等急了!說完扭動著小身軀走了。


    我爸媽也過來問我曼妮怎麽回事,我說那啥,一會,一會就來啊!安撫住兩位老人,可是誰來安撫我呢?


    接親的人說曼妮不在,我打曼妮電話關機,打傳呼不回,似乎這個瘋婆娘從世界消失一樣。


    我急得滿頭大汗,這算什麽,我是新郎可是新娘呢?看著大街來來往往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急得眼睛直冒火,恨不得直接拉一個過來,直接跟我拜天地!


    眼瞅著到了十二點,我的心漸漸下沉,完了,這下完了,特碼的,曼妮放了我鴿子!


    我撒下去的各路人馬,都將信息匯總過來,也用不著梳理,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沒找到!


    我急了,立刻就要走,耿明急忙拉住說我,可不能走,我再走了這算啥事!


    我也不管,直接將新郎的花塞給他,向著馬路跑去。


    耿明衝我喊道,萬一曼妮來了怎麽辦?


    我說,那就跟她結婚!


    耿明扭頭看見我的父母,很陳懇的說到,叔叔阿姨,那啥,你們也聽到了,我真的挺不願意!


    至於後麵的事情咋處理,我也管不著了,橫豎有耿明!


    我回到家裏,我瞅見曼妮的車停在下麵,心裏那個激動,當然與高興無關,三步並作兩步跑了上去,一口氣上五樓不費勁!


    使勁敲著門,沒人開,我大喊,曼妮我知道你在裏麵,趕緊開門,要不然我砸門了!


    還是沒有回應,我氣得使勁擂門,倒是把旁邊敲開了,用憤怒的目光看著我。


    我急忙跟人道歉,說,那啥,對不起,就幾下,就最後幾下,在對方的憤怒目光中,我又使勁錘了幾下,可依舊沒有回應。


    我靠,你跟我來這一手,行,你等著,我心中暗暗發狠,直接撥通了鄭斌的電話,說能不能找個開鎖的!


    說實話我當時真的氣昏了頭,給人家城區公安局副局長打電話找個開鎖的,這不是找抽嗎?


    估計對方也把鼻子氣歪了,不過他還是問了一下地址,等了十幾分鍾,有幾個民警領著一個帶著手銬的人過來。


    問我是不是張主任,我說是,那兩個民警遞給戴手銬的人一根小鐵絲,在我詫異崇拜的目光中,撩撥了幾下門開了。


    我真的當時就想拜他為師,有這一手我何至於冬夜狂奔七十邁,何至於把旁邊的人砸出來對我怒目金剛狀。


    人走了,我推開門直接衝進去,看見曼妮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手上還拿著果脯吃著,神情看上去很悠閑。


    我氣急敗壞的看著她,用手指著,你,你……!


    曼妮看了我一眼,接著看電視。


    我衝進房間,直接將結婚禮服抱出來,走,走趕緊的,人都等著呢!


    曼妮說誰等著。


    我說客人等著咱們兩個人結婚呢!


    曼妮笑了,說我不是有了選擇,正好跟吳妍名正言順重歸於好,她又和必當這個壞人!


    我真的氣結了,指著曼妮說道,我已經說了,吳妍懷的孩子是我的,我要不聞不問還算人嗎?


    曼妮將果盤很幹脆的放在嘴裏,拍了拍手向著閣樓走去。


    我氣得一把抓住她,走跟我結婚去。


    可沒想到曼妮一把將我的手打開,衝我冷笑了幾聲,張子健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作為一個女人我已經夠寬宏大量,當初我們在一起,我要求過你什麽?


    就算你跟吳妍離婚,我在旁邊說過什麽嗎?


    離婚之後,我們在一起,我催過你結婚嗎?催過嗎?


    就連吳妍生孩子,我也給你拿錢,張子健你捫心自問,我做的夠不夠,夠不夠!


    你當我是什麽?有了事情就找我,我是什麽,我是你的保姆,還是你媽,或者是你享樂的工具。


    想起來你就用,想不起來你就扔到一邊,張子健我告訴你,夠了,我已經受夠了,就從今天開始,你我一刀兩斷!


    看著曼妮勃然而發的氣勢,還有字字錐心的話語,我真的羞愧難當,是啊,我怎麽如此的自私,遇事情隻顧自己,並沒有顧忌他人的感受。


    忽然我想起李部長的話,你什麽事情都想抓在手裏,都不想放棄,其實他還有兩個字沒有說出來,那就是自私!


    我愣愣的站在那裏,曼妮瞪著我,我們之間陷入了沉默,如果用四個字來形容我,那就是無地自容。


    忽想起曼妮跟我在一起的點滴,她為我付出了那麽多,可我呢,我幹了什麽,忽然之間發現我真的有夠卑鄙齷齪,豬狗不如似乎更貼切。


    電話的鈴聲打破了我們之間沉默,可我並沒有接,,就這樣電話鈴聲在房間裏不停的回蕩,回蕩……


    我愛曼妮嗎?這個毋庸置疑!我還愛著吳妍嗎?這個有點複雜,不過我覺得更是道義!


    當愛情和道義擺在兩邊,中間是一架天平,孰輕孰重?我分不清,不過今天上午我站在飯店門口,實際已經做出了選擇,可是這種選擇來得有些晚,晚到了將一個愛我女人心深深傷害了。


    我看著曼妮,曼妮看著我,對不起,盡管這三個字聽起來無足輕重,可我真的找不出任何話語,來表達我此刻愧疚的心情。


    曼妮冷笑了幾聲,說這個對不起應該跟吳妍說,而不是在這裏乞求她的可憐。


    我真的無言以對,本來高高興興結婚的事情,卻被我搞成真個樣子,後悔,真的是後悔莫及,如果這個世界有賣後悔藥的,我一定會毫不猶豫買,即使現在喝完,哪怕後悔之後就死!


    曼妮說不想再看見我。


    我呆呆的站在那裏,看著曼妮,她的臉從來沒有這麽冷酷過,而且那股寒意似乎將我整個人凍僵。


    對不起,能不能……!


    我的話沒有說完,曼妮直接打斷從嘴裏冷冷吐出兩個字,不能!


    如果說剛才我被打下十八層地獄,此刻已身處無間,永遠無解脫,身受灼燒之苦,受苦無間,一身無間,時無間,行無間。


    還想做最後的努力,可曼妮冰冷的目光,讓我望而卻步。


    我低著頭慢慢說道,對不起,我,我愛你!扭過身慢慢向著門口走去,每一步似乎都無比沉重,每一步都走得那麽艱難,從我站的地方到門口隻有七步,可給我感覺,就像,就像走了一個世紀,不,好幾個世紀!


    走到門口我回過頭,看著曼妮,可是曼妮將頭扭到一邊,原本我以為伸手就要抓住幸福,可幸福卻從我指縫中輕輕溜走,留下的全是痛苦。


    曼妮,我,我……!此刻的腦袋就像有無數柄重錘,輪番敲擊著,砸著,沒有絲毫的餘地。


    同時又像鈍鈍的,沉重的,尖銳的,鋒利的,毫不留情的席卷而來,將我連肉帶骨統統切開,砸碎,包裹在一起,最後碾為輕塵,痛入骨髓!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別易消魂。酒宴歌席莫辭頻。滿目河山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憐取眼前人,眼前人,人……。


    我扭過頭走了,就像一條被落敗的野狗,帶著滿身傷痕,走了,走了……。


    大街上車水馬龍,一張張開心的笑臉,而我卻失魂落魄,他們知道嗎?知道在前一天本應該我是幸福的,可現在我,我瞧見自己都覺得作嘔!


    這一切是誰造成的,是我,都是我!


    路過一家美發廳,裏麵傳來崔健的一塊紅布。


    那天是你用一塊紅布,蒙住我雙眼也蒙住了天,你問我看見了什麽,我說我看見了幸福。


    這個感覺真讓我舒服,它讓我忘掉我沒地兒住,你問我還要去何方,我說要上你的路。


    看不見你也看不見路,我的手也被你攥住,你問我在想什麽,我說我要你做主……


    我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這聲音撕裂了我最後的堤壩,站在街頭我失聲痛哭起來。


    人們用詫異的目光看著衣光鮮亮的三十多歲男人嚎啕大哭,可是,可是誰又能知道三十多歲男人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麽,隱藏了什麽……!


    那天的婚沒有結成,我病了,整整躺在床上三天,在這三天裏我真的思考了很多,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我會讓機會一次次的溜走。


    是我不聰明,還是我太笨,或者是我運氣不夠好?


    忽然我想起李部長跟我說的一句話,你比猴還精!


    忽然我明白了,這不是誇獎,而是這一種善意批評。


    人們都說聰明的猴子,聰明的猴子,可是聰明的猴子為什麽會做水中撈月的傻事,為什麽人們會說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我明白了,猴子的聰明並不是真正的聰明,而是小聰明,是自作聰明!


    而我就是那隻自作聰明的猴子,如果我能認清事情,還會做出讓婚禮延期的傻事嗎?肯定不會!


    這說明什麽,我做事情總是從自己的角度去考慮,並沒有從他人的角度去考慮,這就是換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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