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久之前,在這空曠天空任何物體的接近都逃不過雷沸雲的感應,不過由於他受到那股神秘能量訊息的影響,直到那來勢洶洶的物體即將撞到才猛然驚醒,隱藏在雲層下的那股強大無匹的氣息讓他有些詫異,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此刻來不及去細看,心念轉動,身體瞬間向後飄飛十丈開外,試探著使動一股天天術火焰向著那股侵犯過來的生物劈出。


    雷沸雲的天生術和地妖之時已經有著極大不同,雖然還是相同的火焰,卻被壓製成扁扁的圓形紫色赤芒,看起來更像是從他掌心激飛出去的紫色輪盤。


    吼嗚——


    在雷沸雲那股天生火焰術未曾抵達之時,下方一聲龍吟,蒸騰的雲霧泛起了紅色的光芒,霧氣看起來顯得有些扭曲,而雲層下那股和黑色似乎在瞬間化成了碎片。


    然而並不是那生物自我分解了,而是它幾乎同時也吐出了一團炙熱的炎火,雲團似乎被那火焰點燃了,水霧被蒸烤的一幹二淨。


    這兩道火能量交替,爆發出焦雷般的巨響,氣浪翻滾,雲霧敗退。雷沸雲身在半空,無所依憑,被衝擊的向後飛出百多米遠,這等程度的破壞當然不能使其身體受到半分傷害,不過卻讓他十分吃驚了,這瞬間的交匯,已經足夠他判斷出對手實力的強弱,以單純的能量來說,妖穀的五大妖君也不過如此。


    不過依照那東西所表現來看,遠遠還沒到達讓他懼怕的地步。定睛望去,隻見雲霧飄渺間,一隻猙獰可怖,全身墨黑,體下生爪的巨蛇騰飛而上,它的嘴角尤自飛舞著點點火星,竟分明就是那隻百節蛟龍小黑。


    雷沸雲微微一怔,起先他還大有敵意,現在更是確定對方不是他感應到的那物體了,他漂浮在空中,眼光略帶好奇地打量著跟前這條蛟龍,這小東西前後變化之大實在有些離譜,而且表現出來的強大實力也讓他吃驚萬分。


    這百節蛟龍頗具靈氣,應該懂得雷沸雲遠比它厲害許多,絕不會無緣無故對進行攻擊,那麽為什麽它要緊追不放呢?


    雷沸雲念頭剛起,就看到百節蛟龍那強有力爪子下擄抓著一名女子,雙腳亂踢,看來受驚不輕,滿頭的秀發被風拂亂,糾纏在臉孔之上。雷沸雲不需要看清楚臉孔,憑著氣息就能分辨出對方正是韓長鬆的女兒。


    那少女顯然也看到了雷沸雲,雖然烏發下那雙清澈的眼眸依然透著驚恐之色,身體卻不再掙紮。


    雷沸雲在空中隨意滑翔,百節蛟龍搖擺著長長的黑色身軀尾隨,卻始終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看來剛才的一擊讓它心存忌憚。


    漂移了一陣,雷沸雲已經肯定對方沒有惡意,於是停下身來,笑道:“你跟來做什麽?”


    百節蛟龍口中發出低沉的嘶鳴,然後將頭往下垂了垂,又努力想將爪子往前抬起,由於它四肢短小,抓了一個人顯得很不靈便,於是幹脆一個翻身,露出青色的腹部,前爪將少女舉了起來,看起來模樣十分滑稽。


    雷沸雲似乎有些明白過來,對著少女道:“原來是你找我?”


    少女從未在這種高度飛行過,從前她最多駕馭著飛劍抵達二十來丈的空中,雙手狠命抓著龍爪,此刻翻轉過來又戰戰兢兢地伏低身體,當雷沸雲是同她說話,竟呆了半晌,茫然地搖搖頭,隨即又拚命點頭。


    雷沸雲被她的樣子逗笑了,他輕輕飄到百節蛟龍跟前,也不繼續追問,隻低頭審視著這隻巨型生物,隻見對方也用那雙黃橙橙,略帶敬畏的眼光望著自己。作為妖類的他自然很容易感受到這生物情緒的變化,它根本無意和自己敵對,看來剛才它吐出火焰隻是一種自然的防衛措施,這反而讓雷沸雲感覺到一些不好意思。


    少女終於吞吞吐吐地說道:“你突然就離開了,我……我還沒向你道歉,剛才我心裏想著追你,它就……它就……”


    雷沸雲立刻明白過來,這隻靈物估計和少女有著某種程度的心靈相通,估計感應到主人的心意,於是便帶著她追趕過來。他在妖穀曾聽過盤中勝等妖怪說過世上有些物種擁有特殊的靈竅,它們不一定具有高度智慧,卻能夠建立和其他物種的心靈意識。


    顯然這隻生物便是屬於這一類了。這百節蛟龍能夠吞噬法力靈氣,又擁有獨特稀有的靈竅,如此神奇的物種真是讓雷沸雲大開眼界,他不由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蛟龍的犄角,將妖識微探出去,說道:“你讀懂了她的心思,因此帶她過來的是麽?”


    百節蛟龍居然像是明白了他的話,碩大的腦袋擺動一下,鼻腔間發出柔和的震鳴。少女看的有些發呆,道:“小黑它從來不讓任何人靠近的,連我爹爹都不敢走近它,你是怎麽做到的?”


    雷沸雲說道:“它雖然不會說話,卻能通過另一種方式去和別人溝通,它心裏比誰都清楚,誰會傷害他,誰會對它友善。”


    少女聽他這樣說,突然想到爹爹的態度,爹爹從來不相信妖類,對於他來說若非族類,其心必異,難道眼前這妖怪是在諷刺爹爹麽?事實上爹爹在此事上的確過分了,不管如何,正是他的出手,才避免了蜀山派的滅門,難道這個恩德真的像爹爹所說是妖怪的虛情假意麽?不對,對方可沒有向蜀山派索取任何要求呢。


    “你……你還在生我爹爹的氣麽?不好意思啊,我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


    雷沸雲哈哈笑道:“我都已經忘掉了,我之所以救他們完全是因為答應過你,並不稀罕得到他們的好話,所以你也不必介懷,就當是我們有緣好了。”


    他見那百節蛟龍雙腳朝天,托著少女顛倒飛行,對少女笑道:“你不是打算讓它一直這麽托著你吧?”


    少女向下望了望,臉色一紅,連忙指揮著她的小黑轉身,自己翻身騎在它的背上,抓著龍角,道:“它突然變成這樣子,我還很不習慣呢。”


    雷沸雲道:“它的變化不止於此,以後你便會知道了。”


    少女撫摸著小黑的頸脖,抬頭說道:“我還沒告訴你的名字呢,叫我韓小菲。”


    雷沸雲點點頭道:“時候也不早了,既然沒什麽事,那麽我就先走了。”


    韓小菲見他便欲離去,心中危急,道:“你去哪裏?”


    雷沸雲想了想道:“我和同伴走失了,現在要去找到他。”


    韓小菲道:“你知道他在哪裏麽?”


    雷沸雲搖頭道:“現在還不知道,不過相信他還在你們的城市內逗留,就算他隱藏了氣息,卻還是會留下記號讓我容易找到他的。”


    “他……他也是妖……也是和你一樣的麽?”


    “對,他和我一樣也是妖怪。”


    韓小菲見雷沸雲對妖怪的稱謂並不忌諱,微微鬆了口氣,隨即有些擔憂地道:“你……你也看到了,我們對妖類很不友善,你雖然本事很高,但爹爹告訴過我,在修道界強者如雲,而且他們對付妖怪絕不會遵循規矩,要是被他們盯上了將會非常麻煩……再說,雖然你會飛行,但城市這麽多,你都知道哪些呢?你幫了我,我……我同樣可以幫……幫幫你。”


    雷沸雲見她完全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著想,不由心存感激,心想人類中也並非全都是卑鄙惡劣之徒,收起笑容回答道:“多謝提醒,我會小心的,不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那些人如此頑固,要是被撞見了,隻怕會連累了你。”


    韓小菲見對方拒絕,以為看不起自己,她年紀雖輕,卻很是好強,雷沸雲當年在葵花寨的那方侃侃而談令她心中又是好奇又是不服,人類怎麽可能連妖怪都不如呢?漲紅著臉道:“我……我不怕,我一定要償還你的恩情,這……這是我的承諾。”


    雷沸雲饒有趣味地望著她半晌,終究還是搖搖頭道:“還是不必了,我該走了,你回去吧。”說完轉身飄飛離去。


    他飛行的速度很快,然而那百節蛟龍卻以不亞於他的快速跟了上來。雷沸雲皺皺眉,轉身對少女道:“我說不需要你的幫忙,你該回去了。”


    韓小菲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機械地點頭。然而雷沸雲一旦轉身,百節蛟龍就立刻跟隨而上,接連幾次,她顯得十分窘迫,道:“我……我什麽也沒說,它自己跟上來的……”


    雷沸雲了解百節蛟龍的特性,它完全是跟隨主人的意願行事,少女雖然沒有行動,嘴裏也沒說什麽,但心中一定不想回去,因此百節蛟龍才有此怪異舉動。雷沸雲不由苦笑,他可不想帶著一個人類到處行走,一方麵覺得這也未免太過可笑,另一方麵他也不想連累對方。


    想到這裏,雷沸雲決意擺脫他,運轉天階上位的妖訣,周身升起一股旋風,妖氣大盛,伴隨這風雷之聲,他陡然化作一道虛影,瞬間遠去。這一下即便百節蛟龍飛行再快,卻也來不及反應,刹那就被遠遠拋開,後邊韓小菲的高呼聲變得細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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