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會不知道,陸家的保安從來都是相當嚴謹的,話絕不可能隨口說,怎麽可能是亂叫!他這麽說也不過就是謙虛,我也不好說什麽,隻好由著他替我開車門,護送我下車。


    這一進去我注意到,蘇正燁的排場已經不一樣,現在的他,不再是豹三爺身後那個微不足道的小保鏢了,東樓裏的人見了他,都是要點頭打招呼,叫一聲“燁哥”的。不過這不是詳細問他的時候,我走到豹三爺的辦公室去,他不在,秘書說他在會議室裏,正開著會。


    我索性先上樓去看小明瀚。一年不見他,我剛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一顆心就開始咚咚咚地跳了起來。


    我剛上樓,半個身子還沒從樓梯口探出來,迎麵隻聽見嗖嗖的破空之聲,我腦子裏差點蹦出武俠小說裏頭的那句“有暗器!”來,連忙往下一蹲躲了過去。定睛一看,一個碗口大的皮球從頭頂上飛了過去,落到了樓梯下麵。緊接著四十多歲的保姆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應該是去撿球的,衝到樓梯口看見我,愣了片刻,這才拍拍胸口,深吸了兩口氣,穩住身形,“葉小姐,葉小姐回來了?”


    我衝她微微頷首,“我回來了。”


    兩三歲的男孩子這時候正是會跑會跳最鬧騰的時候,果然有上房揭瓦的趨勢。我往前走了兩步,這時小明瀚從屋裏衝出來,在看見我的那一瞬間忽然收住了腳步,有點發愣地盯著我看。


    我以為他會馬上撲過來大聲叫媽媽,我往前麵慢慢走了兩步,可是他忽然從我麵前繞過去,大聲叫道:“李嬸,李嬸,球!”


    他竟然,沒有認出我來!


    我剛邁出去一半的腳步,完全不知道該收回來還是該繼續邁出去。


    我隻覺得像一桶冰水兜頭澆下來一樣,從頭涼到腳底,眼淚刷的一下湧出來,在眼眶裏打轉轉。我走的時候,他賴在我懷裏大聲地哭,叫媽媽不要離開的樣子還宛如昨日,這一年來,我無時不刻都在想念他,可是,他已經把我給忘記了。


    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竟然把我給忘記了。


    在他從我身邊跑過去的那個瞬間,我心如刀割。如果時間可以倒回到那個時候,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寧願什麽都不要,我不要去努力為什麽事業什麽文化修養奮鬥了,我隻要我的兒子親親熱熱地趴在我懷裏叫媽媽啊!


    他的小臉天真無邪,我完全不忍心責怪,可是我心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連媽媽都不記得了,想必更加不能記得爸爸。那一刻我覺得我是怨恨豹三爺的,因為他,我們一家三口不能團聚,我的兒子不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樣跟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


    這時保姆已經從樓梯下麵撿了皮球上來,遞到小明瀚的手裏,一邊領著他朝我走過來,“這孩子,快去叫媽媽,你媽媽回來了,怎麽隻顧著球了!”


    我連忙深吸了一口氣,把眼淚都咽回去,換成一副溫柔可親的笑臉來。


    小明瀚皺著一張小臉,似乎對於管一個陌生女人叫媽媽感到非常的為難,又帶著一點懷疑回頭看了保姆一眼,保姆鼓勵地衝他點頭,他這才怯生生地往前走又走了兩步,走到我麵前來,上下打量著我,但還是沒有叫出口。


    此時此刻他就在我麵前,我都能聞到他身上帶著孩子特有的奶香味,比一年之前淡了一點,但還是那樣熟悉。我拚命地抑製住自己想要把他緊緊摟進懷裏的衝動,生怕嚇著他。


    他比一年之前長高了不少,現在幾乎能齊我的大腿高了。我慢慢蹲下身來,好讓自己的視線與他平齊。我覺得我的笑容緊張到臉部都有點輕微的抽搐,想笑,也想哭,卻隻能強忍著。


    保姆在一旁都看得心酸,連忙打圓場:“孩子不太記事,等熟悉幾天就好了。哎,明瀚啊,怎麽還不叫媽媽呢,這是你媽媽啊,你忘了麽,以前天天來看你來抱你,還帶你到花園裏去玩的!”


    大概是說起到花園裏去玩這件事觸動了他模糊的記憶,他小小的眉頭皺了皺,這個表情和他爸爸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他終於走到我麵前,帶著一點疑惑,小聲地,“媽媽?”


    這有點怯懦聲音落到我耳朵裏,就像神明的聖旨一般動聽,我忍都忍不住,看著他胖乎乎的小臉,眼淚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來。


    或許母子之間真的存在某種奇異的感應,在我落淚的瞬間,他忽然像是不那麽抗拒了,小臉舒展開來,伸出短短的兩隻小手,在我臉上胡亂地擦,“媽媽,不哭。”


    這時他已經不是疑惑,而是肯定的態度。我一把把他抱到懷裏,感受著他終於實實在在出現在我身邊的充實感,瞬間就淚流滿麵。


    我的小明瀚,我朝思暮想的小東西,媽媽終於回來了。


    他好像遲疑了一瞬,但最後還是抱住了我,聲音軟軟糯糯的,“媽媽,不哭。”


    那個被叫做李嬸的保姆這時候想起來,剛才一提到去花園玩的話讓小明瀚瞬間有動容,所以她適時機地說道:“葉小姐可回來了,再帶明瀚去花園裏玩會吧,三爺最近也沒空,明瀚一直都在吵著要出去玩呢!”


    明瀚小時候一直都被關在東樓的育嬰房裏,那時候是小,本來活動的範圍也小,不會覺得十分受束縛。可現在,隨著他慢慢長大,東樓這幾間屋子和走廊顯然就不夠他活動了。可惜受限於安全方麵的考慮,又沒有辦法讓他出來得太頻繁。


    我鬆開他,用手指按掉眼角的淚水,努力微笑,“寶寶想不想到花園裏去玩?”


    他的開心立馬寫在了臉上,用力地點頭:“想!”


    可是很快又擰起了眉頭,我以為他是怕豹三爺不許呢,正要說不要緊,沒想到他拉一我的手,很認真地說道:“我下個月就要滿三周歲了,不要再叫我‘寶寶’!我有名字,我叫陸明瀚!”


    很認真,很鄭重,說話的口吻已經活脫脫的開始像一個真正的小男子漢。


    我有些怔然,也有些欣慰,我的小明瀚,開始慢慢地成長為一個真正的小男人,會像他爸爸一樣頂天立地。


    我牽著他的小手,再一次,一步一步地下樓梯。這一次,他的小身板抽條了許多,能夠一步一個台階,不用我扶,自己就走下去了。


    我不知道他從每一個台階都顫顫巍巍地邁步,到這樣穩穩當當地自己走下去用了多長時間,而這一段時間裏,我這個當媽的,都是缺席。


    我們母子倆這樣慢慢地從樓梯上走下去的時候,剛走了一層,正好走到對著會議室的樓梯口的時候,我看見豹三爺正好從會議室裏出來。


    小明瀚看見,大聲叫道:“三爺!”


    豹三爺臉上頓時綻開花兒一樣,走過來抱起他轉了個圈,“我們的小明瀚,還認識媽媽呢?”


    “媽媽帶我去花園裏玩!”


    豹三爺回頭看了看我,再看向小明瀚,“乖,明瀚啊,三爺現在找你媽媽有事,我們晚點再去花園裏玩好不好?我們明瀚最懂事的,不影響三爺和媽媽談事情,對不對?”


    小明瀚雖然對於去花園玩的事被打斷有些不開心,小臉都皺巴起來,但還是像個小大人一樣,答應了一聲,然後跟著保姆李嬸上樓了,一邊走還一邊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頭。


    小明瀚被帶上樓以後,我跟著豹三爺進了辦公室,他不鹹不淡地問道:“回來了?”


    這也是廢話,我依然忍不住去想,陸錦心回來的時候他是什麽樣的態度,總不會也是這樣吧,好像還想質問我什麽似的。我直接搶著說道:“我回來了。三爺,我在紐約一年,學了英文,學了西班牙文,每天都很忙,陸家和秦家這邊我也不知道都發生了些什麽。”


    豹三爺居然也沒說什麽,反而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很用功,比錦心用功多了。錦心那孩子,在國外那麽多年,估計也隻學會了照著洋女穿衣化妝。”


    聽見他是這麽說,我居然有一點愣神,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他居然是在誇我,誇我比他一直都捧在手心裏的陸錦心強?


    “三爺過獎。”


    他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眼,問道:“錦心叫你回來的?”


    我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麽,隻好點點頭。他輕歎一聲,“其實我本來沒打算叫你回來摻和這件事的……既然回來了,那就回來罷。到底明瀚是你的孩子,分開時間太長,也不是那麽回事。”


    我被他這難得的溫情都給搞糊塗了,一時怔怔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好低著頭不做聲。豹三爺點了一支煙,湊到嘴唇上吸一口,這才說道:“既然回來了,家裏的事,總不能真的完全給放下。我知道姓秦的那兩個小子跟耀恒現在有一點矛盾,一邊是陸家,一邊是你的夫家,我叫你偏幫著誰都不是那回事。就一件事,算是我在求你做,幫我一個小忙,不要讓馮玫那個戲子嫁到陸家來!”


    ps:謝謝


    ╰╮莪哋專屬ˉ豬公6710,leease的禮物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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