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嬉鬧攀談了一會兒,萬企他們幾個便很知趣地去各忙各的了,而我則被兩位師父拽進了廚房。


    五師父拽過一塊五花肉然後直接摔在了菜墩之上:“寶塔肉,十分鍾我要看到你的肉進蒸箱。”


    我有些驚愕地看著他,然後抱怨道:“師父,光是鹵肉就不止十分鍾,你讓我十分鍾把肉入蒸箱,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兒。”


    五師父看了看手腕上那塊帶了不知多少年的手表對我說道:“已經過去十秒鍾了。”


    看來這老爺子是認真的,沒辦法我隻好抓起了肉,可這十分鍾讓肉入味還得改刀根本不可能完成。


    等等,我貌似鑽進了一個誤區,一個大多數廚師都會犯的錯誤,我們太約定俗成了,習慣了按照菜譜上的步驟老師教的去做菜,而卻忘記了其實廚師也是藝術家的這個事實。


    沒敢再猶豫,抄起菜刀便開始切肉,生肉熟肉凍肉想必大家切的時候都深有體會,三種形態的肉,切時所耗的力氣是完全不同的,所最終呈現的結果也是不一樣的。


    後兩者,很容易切出我們自己想要的厚度來,而且切的時候更加的容易省事,至於生肉嘛,看似硬挺可實際上當手和刀都落在上麵的時候,你卻發覺它是那麽的柔軟,那麽的不隨心所欲,本想切個幾毫米薄厚的肉片,可切出來之後卻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寶塔肉最考驗的就是刀工一項,要求每片肉的厚度都要一致,而且要薄,初學者不能厚過一元硬幣,而刀功大成者則必須薄於一毛錢的硬幣。


    之前就說了,要是汆過水鹵過過了油的肉,怎麽片都好弄,可現在是生肉這勁費的可就不是一丁半點了。


    不過我幸不辱使命在還剩三分鍾的時候,算是把一盤菜的肉量給切了出來,當然這可不能直接入蒸箱,要是這樣五師父非得把我給罵死不可。


    快速在一個鋼盆裏放入各種調料,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肉放了進去,快速且均勻的讓調料附著在肉身上,最後我在肉身上刷了一層薄薄的麥芽糖,至於肉的內裏嘛我放的是蜜棗,沒辦法現弄梅幹菜時間是來不及了。


    “停手吧,時間到了!”五師父突然開口喊道。


    我連忙高舉雙手,不過此時那盤寶塔肉已經放進了蒸箱裏麵,並且還設置好了時間。


    偷眼看了下五師父的表情,隻見老人家眯縫著眼,嘴角微微翹起顯然是很滿意剛才我的表現。


    不過就在我暗自得意的時候,冷師父也向我發起了難:“師父早餐還沒吃呢,你這有啥吃的沒有啊?”


    我連忙問道:“師父,您說你想吃啥,我這就給您做。”


    “別的太費事了,這樣吧,你擀點麵條吧,不過為師可不想等太長時間,同樣十分鍾我要吃到熱乎乎的麵條。”


    又是一個十分鍾,怎麽這二老對十分鍾如此的情有獨鍾,我知道抱怨和抗議是沒用的,所以便直接認命地和起了麵。


    平時和麵起碼十幾分鍾,可這次我隻能將其控製在五分鍾之內,縮短時間並不代表麵條的品質也會下降,純雞蛋和麵不加一點水,那麵條出來的筋度到最後我都有點擀不動了。


    至於切嘛,速度就快了許多,加之之前已經打開了灶火,我隻需要把麵放到沸水裏煮上一遭,然後放到昨天鹵肉的老湯裏,上麵撒點蔥花加兩片肉這手擀麵也就算完成了。


    當我把熱氣騰騰的兩碗麵端到二老麵前的時候,他們算是徹底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同時蒸箱上的定時器也響了,那個特製的寶塔肉時間也到了。


    雖然少了好幾道工序,但不論是從賣相還是聞到的味道都和正常工序做出來的沒差兩樣,要說非得有點區別的話,可能就是現在這道比用梅幹菜做的偏甜了一些。


    五師父夾了一片肉配著麵條吃進嘴裏,隻看到老爺子眼睛一亮,我知道自己這次算是過關了。


    這一來一去的折騰,已經快早上六點多鍾了,本來打算做的一些需要些火候的菜,想來一時是弄不了啦,無奈下我隻好把今天的菜單定成炒菜加上個燉菜。


    二老的麵條很快就消滅幹淨了,本合計著這回他們吃飽了喝足了也看了我考了我,總該回榭玉去壓陣了,可誰知這老兩位竟然一點要動身的意思都沒有。


    “師父,這個點兒了,榭玉應該也開始碼菜弄東西了,您二老不回去守著?”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守什麽,每天都是定好的菜單,那些小子不知做過多少次了,要是還讓我們倆看著,那他們基本就沒啥出息了,今兒個我們哪都不去,就在你這店裏幫你忙活忙活。”五師父笑著對我說道。


    我張了張嘴吧沒有把話說出來,因為我心裏很清楚,對於這老兩位說什麽都是沒用的,既然他們要幫忙那就幫吧,大不了到時候我多搶著幹點,他們不就可以少幹點了嘛。


    所有的配菜都以準備妥當,隻等著開門迎客了,營業時間是早上的九點半,可九點還沒到外麵便有人開始排隊了。


    這可是出乎了我們所有人的意料,就連我那倆大師父也有點意外,這種場麵哪怕在榭玉也是從未有過的,可就自己徒弟這麽一間小店卻達到了這樣的效果。


    為了不讓等候的人太辛苦,我隻好讓萬企他們將人放進來,也算是排號占桌吧,幾乎就是眨眼的功夫,所有的桌子都以被人占滿,有些甚至還和別人拚了桌。


    那些還準備往裏麵進的見沒了位置便開始抱怨起來,無外乎就是為何不多添些座位之類的,對此我們也隻好無奈地笑了笑,現在為了美化市容市貌,對於在外擺攤的城管部門是要管理和製止的,我們本就是公職人員哪怕就算不是也得好好的維護自己所居住的這座城市。


    特製的菜單掛了出去,門口一份,店內一份,當食客們看到菜單後,並沒有顯得有多意外,相反的他們表現出的更多的是一種期待,隻有少數一些人的臉上露出了遺憾的表情,想來是因為吃不到昨天的美味而感到遺憾。


    食客們點單的速度很快,基本上每一桌把今天上板的菜都給點了一遍,有的幾個不認識的但拚桌的也拚了一回菜。


    看著從點單機裏蹦出的一張張訂單,五師父蹭的一下子從我為他準備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小子,說吧,讓你師父做啥?”


    我嘿嘿一笑道:“師父,一共仨灶台,您就占一個吧,至於您想做什麽隨便您挑,不過咱爺們可說好了,不許累著,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立馬停手。”


    老爺子揮了揮手很是不耐煩地說道:“囉嗦,我身體自己清楚,用不著你管,那個回鍋肉就我來吧,其他的你搞定。”


    說著老爺子已經開始備料了,現在店裏是八張桌子,也就是這回鍋肉一共點了八份,謝老五探手抓好了各種主料配料,將燃氣灶一開,便開始了烹飪第一鍋。


    他開店那會兒家裏一共就倆灶,但通常都是一鍋一菜那麽炒的,偶爾有點重樣的他一次炒兩份,今天可好一下子八份,而且看這架勢這一天下來這八份八份的應該不在少數,老爺子笑了笑便將料放進了鍋裏。


    瞬間一股熱浪席卷而來,香味是成倍的增加,可鮮辣椒的辛辣也是重疊著撲麵而來,排煙機的風量再大也有少數的油煙嗆到了嗓子眼裏,老爺子頓時一陣猛咳。


    “師父您沒事兒吧?”我趕忙將兩口鍋擔在爐沿上關切地問道。


    “死不了,趕緊炒你的菜,一會兒炒老了味道就變了,你招牌還想不想要了!”五師父一邊用衣袖擦著正在流淚的眼睛一邊對我吼道。


    我不敢再馬虎,趕忙將鍋移了回去,繼續翻炒著,但心思已經抽出了三分之一在五師父的身上了。


    大概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冷師父走到我身後,對著我的脖頸便是一巴掌:“你五師父讓你專心點沒聽見啊,我們雖然歲數大了,但還沒到拿不動鍋掂不起勺的那個時候,你要關心啊等那個時候好好關心關心我們,現在啊用不著。”


    說完話冷師父便走到了我五師父身邊,也不知他從哪變出來的一條毛巾,單手往前一遞:“給,老夥計,用這個擦擦眼睛。”


    “還得是老兄老弟,知道我什麽時候缺啥,看到沒臭小子,好好學著點,有的時候實際行動比一句關心的話更管用。”


    我在心裏嘀咕著,怎麽聽這話那麽像兩口子過日子呢,該不會是這二老在念叨話給我聽吧,啥意思讓我去關心阿玉還是在教我類似方麵的經驗,反正這感覺有點怪怪的。


    “小子,我的菜好了,你也趕緊的,別讓客人等著急了。”隨著一個誇張地大翻勺,五師父關上了灶台的燃氣。


    “走菜走菜!”暫時沒有工作可做的冷師父則衝著外麵高聲喊道。


    一聽菜好了,外麵立馬靜了下來,福根他們幾個魚貫而入然後又依次端著托盤走了出去,等他們再回來的時候,我兩口鍋中的一道菜也盛入了盤子裏麵。


    我這邊第二鍋菜還沒起呢,師父已經開始炒剩下的一道菜了,由於鍋裏弄著菜我也不好阻止,隻好看著老人家有些吃力地翻著炒勺。


    等這一輪的菜全部上齊之後,萬企匆忙地從外麵跑了進來:“老大,大事兒了!”


    我被他嚇的一抖,連忙問道:“出什麽事兒了,你先別慌。”


    這家夥灌了一口水後既興奮又有些無奈地說道:“外麵排隊的人太多了,雖然這之間有人離開,但還有不少人堅持著,現在隊伍已經排到了街角,咱得想個辦法,要不然可就熱鬧了。”


    “有人來吃飯還不好,這是好事兒,沒什麽大驚小怪的,也不用驚慌,小子店裏有沒有打包盒啊?”因烹飪麵點而練就一個好性格的冷師父這會兒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萬企想了想然後說道:“有是有,不過備的並不多,因為老大說了,這飯菜隻有熱乎的才好吃。”


    冷師父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我的觀點,不過他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觀點:“可現在店實在是太火了,老人家還好辦些,有的是時間等待,可年輕人呢,他們可還的工作,難道你也讓人家等嘛,聽我的,去外麵說一下要是有特別著急的我們可以提供打包服務,但有一點一定要提下,那就是外賣的話因為菜品溫度的變化,味道可能會打折,要是不介意的話就這麽幹。”


    萬企的執行力還是很高的,沒多大一會兒點單機裏便多出了十來份標注著外賣的菜品。


    我苦澀地笑了笑,暗道今兒算是沒有閑著的時候了,而我五師父則顯得有些興奮,還沒等我安排呢,便主動開始炒起來菜。


    如此循環反複,直到中午飯口過了之後,這單子才算少了一些,我看了一眼五師父,發現他正用拳頭輕砸著後腰。


    “師父,都說讓您別逞強了,您看您累的腰都疼了吧,趕緊坐那歇會兒,別的活交給我就行了。”我攙扶著他老人家趕忙坐回到了冷師父的身邊。


    福根這會兒正站在洗碗池邊上對著一摞餐具奮鬥著,他一邊擦洗著一邊附和著我的話:“班長說的對,如此高強度的體力勞動,您老的身體會吃不消的,這些粗活累活就交給我們吧。”


    五師父長歎了一口氣道:“不服老不行啊,以前別說幹這點活了,就是連著幹幾個晝夜都不帶休息的。”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嘍,小子,依我看你也雇倆人幫你忙活吧,這活太多了,你雖然年輕但如此積累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冷師父滿臉關切地說道。


    其實就算我這兩位師父不說我也考慮了,我們小隊本就少了一人,要不現在就添補上,可我還有些不甘心,就因為開這個飯店而招一個會做飯但能力不行的補缺,這以後真到拚命的時候會被動的,最後思來想去我決定把這事兒跟我們另外一個股東商量商量,沒辦法誰讓他是我的上司同時還是我的合作夥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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