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傷口密密麻麻像是針孔,但這傷口倒是比針孔要小上數倍,若不是通過此法極難察覺,且這些傷口大多都集中在死者身上發青發紫的地方。


    如此症狀,宋慈在近日查詢本地植物誌的時候,曾在毒木的描述下見到過類似的描述。


    在此地的深山之處有一種名為毒血藤的藤條,這藤條沒有葉子,表麵有著密密麻麻的細小棘刺,而這些棘刺並不鋒利看上去似乎造不成什麽危害,但是棘刺上卻上帶有一種慢性的致命毒素。


    根據書上所記,這毒素起初可以減緩自身血液凝固的速度,加速體內血液的循環,造成血流不止的情況,且棘刺所造成的傷口極小難以發覺。


    但是這種毒素的作用時間隻有一個時辰,在一個時辰之後,這種毒素會產生變異,開始產生可以使身體血液緩慢凝固的物質。


    凡是中了此毒的人,會在兩到三天之內因體內血液淤結而死去,在死前的半個時辰之內身體會開始僵硬,冰冷,這也是這公子當時撞到宋慈時,宋慈感覺對方身體異樣的原因。


    根據醫書所記,這等毒素若要進行檢查,需要準備二錢的幹山楂就著黃酒和米醋熬成汁水,當毒遇到汁水之後便會呈現出黑色。


    於是宋慈趕忙吩咐在一旁候著的阿實前去準備,自己則對死者的衣物和鞋襪進行檢查。


    也就是這麽簡單一查,宋慈發現,此人當真不是什麽平凡人家的公子!


    除死者的衣服是上等的雲錦之外,他的鞋襪和其他衣物都是上好的絲絹,而這種絲絹分明是權貴之勢才會使用的上等貨色。宋慈遙想當年父親於臨安府破獲奇案之時,聖上曾經賞賜了宋家兩匹此等絲絹。


    此人若非皇親,估計也是個官宦人家的子弟,眼下人死在了宋慈所在之地,怕是不會有幾日的清閑了。


    宋慈輕歎一口氣,搖了搖頭,屋內光線不佳,宋慈怕遺漏什麽重要的細節,於是便將白布蓋在了屍體身上,帶著死者的衣物帶到了屋外的長桌之上進行詳細檢查。


    說來也奇怪,這衣服的左側的磨損異常嚴重,且上麵帶著一股奇怪的屬於某種花朵的芬芳之氣,而右側的布料卻細膩光滑完好無損。


    死者的靴子下麵沾滿了黃膩的土壤,其中還有著動物的糞便和一片破碎的植物葉子,宋慈將那片破碎的葉子小心取下放在眼前端詳,還未等他有何發現,阿實小心翼翼的端著一個海碗朝著他緩慢走來。


    見阿實前來,宋慈輕聲問道:“有結果了?”


    “如大人所料,這東西確實是發黑的。”說著阿實將海碗遞給了宋慈,宋慈接過海碗一看,舒展的眉頭略有緩和。


    隻見海碗之中,已是漆黑如墨,宋慈從窗外的樹枝上掰下一根樹枝輕輕的攪動,這黑濃鬱而粘稠,聚而不散,正符合這毒血藤效果。


    看來他判斷的沒錯,此人正是中了毒血藤之毒才出現了此等死狀。


    宋慈剛將海碗放下,一個下人邊神色慌張的跑了過來。


    “何事如此慌張。”


    “回報大人,冷大人來了,正在前廳等候大人。”下人答道。


    冷如霜?宋慈一怔,她過來做什麽?


    雖心生疑惑,但人已經到了府上於情於理宋慈都應前去相迎,宋慈輕歎了一口氣,他吩咐阿實看好東西,然後跟著下人前去迎接。


    到了前堂,便見到了冷如霜,她坐在椅子上,旁邊佇立著所剩的九名十二生肖成員。


    宋慈吩咐下人前去看茶,冷如霜略微擺了擺手:“這茶水就不必了,本官前來並不是找宋提刑喝茶的。”


    宋慈微微一怔,他衝身旁的下人輕輕點頭,下人還是在茶杯裏倒滿了熱茶,宋慈前行幾步走到冷如霜近前坐下:“那冷大人找下官所為何事?”


    冷如霜微微皺眉,她抬起頭看著宋慈:“宋提刑可知當朝卿國公?”


    “卿國公風采,下官自知,聽聞此人不僅是皇親,且書法造詣極高,隻是不曾一見,不知冷大人今日談論卿國公所為何事?”


    冷如霜見宋慈對此事竟然絲毫不知,倍感詫異,既然如此她也不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道:“半月前,卿國公家的公子趙顯誌來贛州遊玩,但就在五天前,這公子卻神秘失蹤了,不管隨行的家丁護衛如何查找,都無法尋得公子的半點蹤跡。”


    卿國公的公子!


    宋慈微微皺眉,莫非……


    見宋慈表情有變,冷如霜急忙詢問:“莫非你有什麽線索不成?”


    宋慈微微一笑:“若是說線索的話,下官倒是不能肯定是否是公子的線索,不知道冷大人那關於公子失蹤可有什麽消息。”


    冷如霜輕歎一口氣,她端起一旁的茶杯將其中的茶水一飲而盡,不慌不忙的道:“聽隨從說公子臨行前囑咐眾人不要跟隨,然後便朝著城外十裏坡的方向去了。”


    十裏坡,宋慈心中一凜:“那大人可知當天公子所著衣物?”


    冷如霜點點頭:“他們說,少爺臨行前所穿的是一件青絲長衫,雲錦長靴,還帶著一枚蛇紋佩玉。”


    宋慈猛地起身,冷如霜被他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


    “你這是何故?”


    “下官怕是已經有了公子的消息。”


    “當真?”冷如霜的情緒有些激動,這卿國公可是皇上的親叔叔,若是他的兒子出了什麽問題的話,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但,怕是下官的消息會讓大人失望了。”宋慈的話將冷如霜的心拍了下去,還未等冷如霜開口詢問,宋慈便讓冷如霜起身,帶著她朝著後堂走去。


    在院內,阿實正站在那長桌前,見宋慈帶著冷如霜和十二生肖眾人前來,急忙朝著冷如霜行了個禮,冷如霜擺了擺手,示意他免禮。


    宋慈將冷如霜帶到了屋門前,冷如霜皺著眉頭:“這不是你們提刑司停放屍體的地方嗎?你帶我來這幹什麽。”


    “大人,下官未曾見過這卿國公家公子,但聽剛剛大人所雲怕是現在躺在此處的人便是公子了……”宋慈陰沉著臉道。


    “什麽?”冷如霜臉色驟然一變,她猛地將宋慈推開,打開了屋門,她分明見到,在對著門的那張屍床上的的確就是卿國公之子劉顯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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