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販雖不認得宋慈,但宋慈自打上任以來屢破奇案,他的事跡多多少少也在民間廣為流傳,宋慈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自然不會陌生。


    人群傳來一陣騷動,那剛剛說話的商販也沒有了半分的脾氣,隻是一臉尷尬的縮回到了人群之中不再吭聲。


    這等躁動並未對宋慈造成半分的影響,他將屍體的上衣解開,屍體的上半身遍全然露在了宋慈麵前。


    這屍體皮膚光潔細膩,而且看其衣著佩玉更不似凡人,倒像是哪家的公子,不知這等人物為何會如此詭異的死在這廟會之上。


    正當宋慈打算繼續察驗的時候,遠處一個中年男人氣喘籲籲的跑到了人群前,他叉著腰喘著粗氣:“都,都去看看吧!山穀裏石頭成精了,流,流血了……”


    那人劇烈的喘息著,聽聞山穀居然會流血,這些商販顯得異常的激動,他們隨即跟著男人朝他來的方向跑去,末了隻剩下幾名商販還站在宋慈的周圍。


    宋慈聽聞此事感覺荒謬,山穀石頭分明就是死物,又怎會成精?


    但見此情形又非空穴來風,他起身輕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吩咐阿實先將屍體帶回到提刑司,待他前去查看一下那山穀到底是什麽情況便回去對屍體進行檢查。


    阿實麵露難色,眼下黑雲組織想必已經盯上了宋慈,他擔心宋慈會有危險便想要一同前去,但卻被宋慈攔住。


    “眼下死者為大!不能讓這公子死的不明不白,至於山穀之處,有那麽多的百姓在,縱然那黑雲組織盯上了本官也不會在光天化日下動手。”


    聽宋慈如此,阿實也無話可說,他隻是叮囑宋慈千萬小心,隨即扛著屍體先行回到了提刑司。


    山穀距廟會不過一裏之遙,老遠宋慈就見到了黑壓壓的人群,他走進人群發現在人群中央赫然立著一塊半人高的石頭,那石頭看似與平常石頭無異,但此刻石頭的頂端正有血液慢慢的流了下來,仿佛就像是這石頭自己流的血一般。


    “麻煩讓一下!”宋慈輕手撥開人群,人群紛紛禮讓,宋慈走到那石頭近前,細細端詳。


    石頭頂端的血液還尚未凝固,保持著流動的狀態,但石頭下端的血液已經凝固,甚至還透著一股黑色,顯然是已經凝固了很久了。


    宋慈掏出懷中的手絹,在那血上蘸了少許放在了鼻下輕嗅,頓時那股濃重的血腥味直衝鼻腔。


    宋慈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伸出手指將蘸了一些血液在手上撚了撚又放在鼻下確定了一遍,這果然是人血沒錯。


    宋慈環視了人群一周,最終將視線落在了之前過來通風報信的那個中年男人身上。


    宋慈抬手指了一下那中年男人,喚他上前。


    那中年男人自是在旁人的口中聽聞宋大人前來,便畢恭畢敬之前走到宋慈近前憨厚一笑:“宋大人。”


    “你叫什麽名字。”


    “草民劉石,大家都叫我石頭。”那村民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好,石頭,這石頭可是你最先發現的?”宋慈詢問道。


    劉石點了點頭:“沒錯,這石頭卻是草民發現的。”


    宋慈點頭,將手絹收了回去,輕聲道:“那你可否說一下具體的情況?”


    劉石急忙答道:“草民家有一處果園就在這後山上,今天草民打算去給園子除草的時候剛巧路過,就看到這石頭平白無故的冒出血水。草民聽村裏長輩說過,這山裏的石頭可是能成精的,草民心裏害怕,就去廟會裏去將大家都喊了回來。”


    劉石老實本分,並不像是在說謊,於是宋慈繼續問道:“那你可曾見到什麽人從這裏走過嗎?”


    劉石搖了搖頭:“草民路過的時候不曾看到有人經過。”


    不曾有人經過?宋慈微微頷首,他走到那石頭近前,仔細的觀察著那石頭的頂端,血液現在已經不再流動,但是宋慈並未在石頭上發現有什麽機關。


    他轉頭看向了劉石,這男人看上去老實本分自然不像是在說謊話。


    宋慈沒有辦法,連著繞著那石頭走了三圈也無法參透其中奧秘,隻得先放棄。他囑咐在場眾人,一旦有人發現這石頭再出現了流血的情況,定要去提刑司通報,便趕了回去。


    此刻阿實坐在門口見宋慈歸來,懸著的心也回到了肚子之中,宋慈將馬匹交給阿實,連衣服都沒有換就匆忙趕到了屍體所在的屋內。


    宋慈將袖子卷起,輕柔的脫下了死者的衣物,他這才發現死者的身上慘白,有多處大片的淤青,甚至死者的大腿內部和肘部動脈處都已經開始發紫。


    這是典型的失血過多的情況,宋慈視線從死者的身上轉移到了死者的頭部。


    死者口鼻略微發紫,口腔和鼻腔內有少量的食物殘渣,眼珠內有嚴重的紅血絲,這是嚴重窒息的症狀。且屍體的四肢肌肉有明顯的水腫,這說明死者的血管是被壓迫的,他很有可能是死於血栓。


    但是這又跟他先前所見的失血過多的情況相互矛盾,且這位公子體格健壯,顯然並不是患有貧血症或者是血栓之人,而且宋慈對屍體進行了仔細的察驗,他發現死者的身上並無任何的傷口。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宋慈皺緊了眉頭,這時他回憶起死者死前身體僵硬冰冷,宛若一隻行走的活屍一般。


    想起近日來所看的仵作書籍,案件卷宗,宋慈聯想到了一件東西,他急忙將阿實喚來。


    “你去準備一壇米酒,兩塊幹淨的抹布,一把幹艾蒿,一支蠟燭,還有一盆煮熟的帶皮的紅豆糜來。”


    阿實雖感覺好奇,但這麽長時間早已熟悉宋慈的驗屍手段,於是急忙去準備,很快這些東西就出現在了宋慈的麵前。


    宋慈將艾蒿點燃,將艾蒿灰趁熱混著少許米酒用抹布塗抹在了死者的身上。待艾蒿灰變冷之後,宋慈用另一塊抹布蘸著米酒將死者身上的艾蒿灰擦掉,搜集在了一個碗裏。


    待這些做完之後,宋慈用手抓著紅豆糜在屍體上反複擦拭了三遍之後,這才停手,他將之前擦拭屍體的清水潑在了屍體上,一些細密如針孔一樣的傷口頓時顯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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