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斬空這種生了玲瓏心的冷麵少年才不會做隻逞勇力的匹夫,跳下城牆後簡單的幾句話就說明了自己的意圖,阿蠻雖然心眼兒不多但是卻不傻,大不了多想一下就是了,於是順從的按照斬空的計劃去做,被斬得渾身是血依然堅定不移的執行。


    其實在阿蠻血流如注的時候斬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遠不如表現得那麽鎮定,他是真怕弄巧成拙,萬一阿蠻還不等爆發真正力量的時候就力竭血盡而死,那可就是作繭自縛蠢到家了。


    好在一味的亂打終於讓鬼八放鬆了戒備,阿蠻的劍招越發的沒有章法,加上渾身是血的樣子也像是窮途末路,鬼八自然也就不再全神貫注的認真對敵,想的卻是怎麽讓這個大個子死得更慘烈一點。


    結果阿蠻突然間神威大發,一記橫拍快若閃電,哪有之前那樣遲鈍緩慢的樣子,鬼八一時大意根本躲閃不及,況且他那時正出劍以劍氣又在阿蠻的身上填了一道傷口,無力回劍抵擋的情況下硬生生的被巨劍拍在側肋,這一下挨得十分實在。


    就算鬼八是百辟境上階巔峰的強者,這一劍也拍斷了他數根肋骨,髒腑更是受了重創,如今阿蠻得理不饒人的連續搶攻,讓本來就重傷的鬼八疲於應對,險象環生。


    “你可以賭一賭,或許能救得了你的兄弟。”斬空的語氣平淡,“但也或許,在分神之下,我的一劍就能要了你的命,閣下可敢試試?”


    鬼七的額頭滲出汗來,他終於發現這兩個看起來很容易對付的小子其實是隱藏了爪牙的猛虎,一個不小心就會原形畢露要人命的那種。


    他想去救援鬼八,可是斬空蓄勢不發的一劍已經將他鎖定,隻要他有所動作,氣機牽引之下斬空必然會發出淩厲一擊,他不知道斬空的這一招曾經硬生生毀去華服老者的一隻鐵拳,但他卻相信自己在這一劍下絕討不了好。


    阿蠻已經盡了全力,可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盡管鬼八搖搖欲墜的敗象百出,卻偏偏還能苦苦支撐,而且似乎開始有了反擊的能力,不過終究是重傷在身,不再藏拙的阿蠻倒也應付得了。


    鬼七歎了口氣,愁容盡去的重新掛上笑容,“看來我必須要賭一次了,如果拖得太久,想必你也難以堅持,既然如此,我們來定個輸贏。”


    他的話音剛落,手中的銀線如細槍般直刺阿蠻,同時整個人也隨勢掠起,像是附在銀線上一般的衝了出去,很像是迎風被拉起來的風箏。


    斬空臉上無悲無喜,這種結果也是預料之中的,賭局是他設下的,那麽就隻能接招,阿蠻沒有在得手之後速戰速決的先幹掉一個,那麽局勢還是對自己這方不利,他清楚的知道勉強拚命聚氣發出的一劍威力會打折扣,最重要的是這一劍刺出去之後他就會失去戰力,可能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會失去。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在鬼七出手的時候,斬空也動了,他撲倒在地上,虛弱狼狽如餓了多天的乞丐,在這之前,他手中的劍流光閃動,一道肉眼可見的光芒如流星般追上了飄然若仙的鬼七。


    阿蠻察覺到身後傳來的殺意,他有兩個選擇,一是不管不顧的硬挨一記也要試著全力以赴的解決掉鬼八,那樣他很可能會重傷甚至是死掉。二是放棄進攻先格擋住鬼七的攻擊,後果是得到喘息之機的鬼八會盡可能的回複療傷。


    刻不容緩之下阿蠻迅速有了決斷,他的身體微微一側,手中的巨劍卻不猶豫不停留的當頭斬下,因為鬼八手中的劍太過詭異,所以阿蠻不能調動真氣,隻能發狠的以蠻力馭劍砸下去,不留任何餘地。


    當斬空摔倒在地,連手指都麻木得握不住劍柄的時候,身在半空的鬼七手上纏繞著的銀線迅速減少,在身側形成了一塊不規整的手帕,而攻向阿蠻的銀線並沒有絲毫停頓,斬空的劍氣流光在銀線組成的防禦上炸開,阿蠻的巨劍硬生生的將鬼八手中的劍砸斷成兩截,勉力後退的鬼八胸前出現了一道寬大的血痕,而阿蠻的胸前也綻放開一朵細小的血花。


    四敗俱傷,從哀痛中恢複過來的王魯立刻意識到這是個趁其病取其命的好機會,可他也隻是心思一動而已,因為四個人當中唯一還能穩穩站在那裏的是鬼七。


    極為柔韌的銀線已經斷裂,斬空的劍氣不但炸開了那一團防禦的銀線,鬼七身側的衣服也破爛不堪,其中隱約可見血跡,而地上除了散落著長短不一的銀線之外,還有一根較長的已經穿透了阿蠻的身體,此刻已經軟綿綿的毫無活力,阿蠻正喘著氣,一點點的把它拔出來,不管是誰身體裏有這麽一個東西都不會舒服。


    “看來,贏得好像是我。”鬼七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纏繞的銀線還有很多,被斬空斬落的不過十分之一,雖然這天蠶絲得來不易,不過和性命比起來顯然不值什麽,況且對於他來說,用天蠶絲做武器與其說是借力,倒不如說是為了好玩兒。


    斬空動都不動的趴在那裏,這個樣子一定很丟人,他在心裏想,善水居然供奉著這樣的老怪物,而且很可能更多,再聯想到他們在天都和百戰的種種勾當,踏平大陸的決心看起來是非常堅定的。


    寶劍被斬斷的鬼八心疼得眼皮直跳,木然的死人臉上終於有了情緒,這把劍是他從一個神之遺跡中得到的,數十年來從未離身,可以說是他的命根子,如今卻被這該死的寒荒奴一下砸成兩截,讓他的心都在滴血。


    沒人知道神之遺跡這種東西是從哪來的,好像都是隱藏在無法知曉的空間中然後在某個時間突然跳出來引得人人心動,除了與天地萬物相係從而感知靈敏的法師能夠發現端倪以外,其他人根本無法預知什麽地方會突然冒出一個隱藏的不穩定空間,當然,也有極少數神之遺跡是藏在隱秘之處,於空間無關。


    唐玄手中原本的那把刀就是用從神之遺跡中得到的隕鐵打造,隻不過隕鐵這種東西雖然難得,卻也算不上是寶物了,至少和鬼八手中的劍無法相比,沒人能解釋一把劍為什麽會有自主反彈真氣的能力,就像沒人知道所謂的神之遺跡是否是仙人所留。


    在嘯狼山隱藏空間的神之遺跡中,唐玄得到了青露轉世的玉蛋,並且後來在小白的幫助下將其煉成了全新的青龍之刃,而秘境中被鎮*壓的那個神寵也被他幹掉,從那死物身體中生出不明之氣也被小白硬灌到唐玄體內,至於有什麽作用,貓兒一直不肯說。


    如今寶劍變成了廢鐵,鬼八也差點變成廢人,如果阿蠻能有機會繼續追擊的話,也許隻需要再來一劍就能要了他的命,可現在萎靡於地咳血連連的鬼八正抓緊時間調息,雖然效果不會很好,但至少不會任人宰割。


    鬼七獰笑著走向把銀線從體內抽出扔到一旁的阿蠻,後者正慢慢的站起身來,眼中有一絲很明顯的遺憾,本來是想拚著受傷也要幹掉鬼八,沒想到那銀線透體而出之後,上麵所帶有的真氣震蕩也不可小覷,那一瞬間阿蠻隻覺得如遭雷擊一般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一個賤奴居然能有如此修為,看來你的主子真是下了血本。”鬼七手上的銀線抽動著升起,如同被激怒的毒蛇,他的傷遠沒有表麵上那樣看來的無礙,斬空的劍氣斬斷震碎防禦的銀線之後,依然擊在了他的身上,隻是傷勢被他強行的壓製住,他覺得即使以現在的狀態,也足以殺死一個傷痕累累的寒荒奴。


    至於斬空,鬼八當然知道如果現在要殺死斬空的話會比殺死一個三歲的孩童還要容易,他之所以選擇還能勉力站起來的阿蠻而不是動彈不得的斬空,是因為他有些怕,怕這兩個小子還有什麽後手,所以失去戰力的人可以暫時不做考慮,把另外一個也廢掉才是正理。


    王魯的內心在經過短暫的掙紮之後還是決定下令突擊,盡管他知道即便會有很多同袍死去,但是現在看來正是兩個老家夥最虛弱的時候,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至少這會兒有取勝的機會,盡管代價或許會有些大。


    正當騎兵們握緊兵器準備拚命,步卒們也準備好弩箭的時候,一個溫和的聲音不合時宜的打亂了他們的步驟。


    “殺傷人命罪孽深重,施主不如收手離去,也省得小僧為難,雖然佛門弟子應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決心,可是小僧年紀還小,塵緣深重,萬望施主慈悲,給留條活路吧,善哉善哉。”


    這話狗屁不通,如果是佛門弟子,所說的話不應該這樣不倫不類,但是走過來的明明是一個和尚,眉清目秀,看上去果然是歲數不大。


    不管形象言語如何,至少和尚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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