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近乎白色的火焰迅速的移動著,接連有帳篷被點燃,無數驚醒的士卒完全不敢上前,那火的熱量何止勝過普通火焰的幾倍,即便是想上前也會因為本能而停住。


    整個軍營的人都從睡夢中醒來,亂哄哄的一片,外圍的將領們以為是有人劫營,在混亂中約束起部下後卻看不到敵人的影子,而在帥帳附近的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團火焰急速的前進,雖然明知道現在已經救不下淩柯,但眾人還是發一聲喊追了過去。


    有弓箭手開始放箭,機靈的士卒把手中的長槍腰刀紛紛擲向奔跑的火焰,不過混亂中也很難擊中目標,而且唐玄手中的刀也擋格不停,短短的時間內竟讓他衝出去了好遠。


    三十來萬人的軍營畢竟占地太大,盡管唐玄提住一口氣亡命狂奔,距離最近的轅門也有不短的距離,若不是火種和真氣融合之後使得氣海變異,他便不可能維持這麽長時間依然火焰不倒,這也就是他敢闖營殺將的依靠,眼下這種情況至少很難有人能在近戰的情況下傷到他。


    本來就是夜晚,從迷糊中醒過來的軍士們隻看到一團熊熊的火焰在營地中竄動,將軍們則帶人狂追猛打,砸向那火焰的除了各式兵器之外還有倉促間射出的箭矢,於是即使不明就裏,也有更多的人加入圍追堵截的行列。


    終於陷入圍困中的苦戰,總有膽大的軍士手持長兵器來攔阻唐玄,雖然這也在唐玄的意料之中,不過他逃竄的速度卻不得不稍稍的慢了下來,到後來甚至每踏出一步都要踩著血跡前進。


    以唐玄現在的境界,單挑個千八百的軍隊沒有問題,不過在數十萬人的軍中左衝右殺就是另一回事了,人力畢竟有限,即便是修行者也有真氣耗盡之時,那種情況下和普通人比也強不到哪去。


    就在整個離州軍營因唐玄而亂作一團關門打狗的時候,慕容七夜和賈平終於開始動手,連續不停的把手中的火箭全部射出,慕容七夜翻身上馬,蹄聲陣陣中直衝向離州大營,首先被他刺落馬下的當然就是外圍的探馬。


    賈平拍拍手,在他身旁是豎立起來的戰鼓,把這東西帶過來可是費了一番功夫,而且他沒有潛行的本事,直到唐玄已經攪動離州軍營的時候他才盡可能的靠了過去,此時那些明崗暗哨也都因事出突然也有些慌亂,不再怕被發現行蹤的賈平利落的砍翻兩人,然後將戰鼓架好,深吸一口氣,接著使出吃奶的力氣狂擂起來。


    夜深正是安靜之時,營地中離州眾人追殺唐玄的動靜雖然不小,卻也掩蓋不住那震天的鼓聲,淩若嶺心中有數,就算中州軍趁此機會全軍夜襲,也會被陣法所阻,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倒真的希望對方來攻,這樣就可以借助陣法之力給中州軍來個狠的,就算不全部吃掉至少也要將其打殘,不然老爹可真就是白死了。


    雖然不擔心,但他還是指派幾名將軍準備迎敵,雖然陣法能一時將中州軍困住並造成相當數量的損傷,但畢竟不能將其一網打盡,而且如今離州軍中這些兵將們幾乎各個衣衫不整,有的連武器都扔出了,如何能與人大戰廝殺。


    慕容七夜的火箭也點燃了一片的帳篷,除了有人忙碌的去撲火,還有一員暴怒的校尉穿戴整齊帶著本部人馬衝營而出,這時候淩若嶺的命令還沒有傳達下來,這校尉一來憤怒有人縱火,二來貪功,於是幾乎沒有猶豫的直撲向慕容七夜。


    不管怎樣,這些分兵的方法讓唐玄的壓力略有減輕,不過他眼前依然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天都的軍紀顯現出來,即使是明知送死,士兵們也在將領的驅使前赴後繼,這讓唐玄的脫身之路更加坎坷,身上的盔甲已經破損嚴重,雖然傷口都不致命,但是這樣下去流血也能讓他飲恨於此。


    果然說演義小說都是扯淡騙人的,什麽旗倒兵散主帥完蛋手下一跑而空的都是假的,唐玄已經不記得高喊了多少聲“淩柯已死,冥頑不靈者殺無赦,迷途知返概不追究”,按理說這應該是個極大的煽動才對,造反是死罪,如今領頭的死了,明擺著勝利無望還不如回頭是岸才是道理,可即使這樣,除了部分人猶豫著琢磨出路之外,那些淩柯從離州帶出來的嫡係還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能讓離州軍如此效命,看來這些年來淩柯真的是沒少下功夫,隻可惜原本的雄心壯誌大業宏圖都在今晚化為了灰燼,任他如何深謀遠慮,卻怎樣也想不到會有哪個瘋子會隻身闖營殺將,如果唐玄是個百辟上階巔峰的修行者,那淩柯或許會留意一些,可他得到的情報說唐玄不過是百辟下階而已,境界和自己相當,既然如此,淩柯又如何會怕他。


    除了少數幾個人以外,沒人知道唐玄其實已經逼近百辟中階巔峰,隻差一步就到了上階的程度,隻不過這一步想要邁出實在是相當困難。


    唐玄現在已經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腦子一熱就幹的事兒果然大都不靠譜,隻可惜後悔藥沒處買,浴血奮戰的唐玄忽然有點感歎,成大事果然要冒大風險,還是倚紅偎翠的美人兒醇酒來得自在。


    一杆長槍猛地遞了過來,刺透了唐玄腰側的鐵甲,也把他腦中的胡思亂想捅了個通透,唐玄的輕甲早已經破損不堪,這一槍又帶走了一片甲葉,同時也在他的身體上留下新的血痕。


    換做其他同等境界的修行者,此時多半已經力竭而死,渾身不知道會被插出多少個窟窿,而唐玄之所以能支撐到現在,除了術武雙修的本事的確變態以外,靠的就是他那更變態的身體反應,這種不通過本人意識的條件反射讓他的肉*體宛如活物,所以之前風道人就曾經說過,自己辛苦煉製成的這具軀體更像是一個法寶。


    但是即使這樣的法寶也沒辦法讓唐玄逃出生天,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發的感到寸步難行,戰鼓已經悄然無聲,想必是賈平被發現了行蹤,被人圍殺的時候自然沒辦法繼續揮動鼓槌,而慕容七夜的情況應該也好不到哪去。


    步步殺人的唐玄心中忽然一動,周圍的空氣似乎都顫動了一下,肉眼不可見的波紋散開,在外人眼中,唐玄化作的那團火焰似乎被數道灰色的鎖鏈困住,可惜隻有瞬間,火焰猛地張大,那鎖鏈就如煙氣般化為虛無。


    是陣師,唐玄立刻意識到這一點,剛才他行動受縛的時候全力運轉真氣才將那無形的力量崩碎,這分明就是陣師猝然發動的陣法,由於沒有時間布置,而唐玄也不可能站在原地不動任人在自己身邊穿引天地之氣去布陣,所以那陣師隻能倉促出手,而對於移動的目標,任何陣法的威力都發揮不出十分之一。


    在人群中唐玄看到了一名布衣男子,此時正眉頭緊鎖,從他未來得及收回的手勢來看,剛才施法的就是他,隻可惜雖然對移動中的人施以陣法已經是非常驚人之舉,不過力量卻也隻限於此,看起來他很失望。


    隆隆的馬蹄聲傳來,一般人可能聽不見遠處的蹄聲,可唐玄卻可以清楚的聽在耳裏,而且看情形,來的人馬至少以萬記,在此地能聚集如此人馬的,當然隻有中州軍,想來是自己的計劃終於還是泄露,淩飛雄心急火燎的帶人來援,即使離州軍營是個火坑,他也要毫不猶豫的跳進來。


    這其實和個人感情無關,雖然對唐玄抱有很大好感,但若是平時,淩飛雄也不會為了一個魯莽無腦的統帥把全軍都拉下水陪葬。


    可現在他不得不這麽做,天都王朝風雨飄搖,不管淩非為什麽對唐玄青睞有加,淩飛雄都相信陛下自然有他的理由,而且他也隻能相信,既然唐玄或許是化解危機的救命稻草,那就絕不應該去死。


    如果一定要死的話,那就不如大家轟轟烈烈的來個痛快算了,反正無論怎麽看都不是中州軍的對手,雖然在心裏對唐玄的行動十分不滿,甚至還暗罵了幾句,但淩飛雄也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以不光彩的手段殺了淩柯基本上就可以解決問題,這總比光明正大的被人幹掉要好得多,戰場上隻講勝負,仁義道德是酸秀才喜歡的事兒,當兵的隻想多殺敵少流血。


    臉上紅腫著的吳瓊緊跟在淩飛雄的身邊,他思慮再三還是決定不顧唐玄的囑咐把今晚的行動告知了淩飛雄,結果後者的第一反應先是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得吳瓊的耳朵幾乎失聰,然而他也隻能默不作聲的忍著,至少在淩飛雄的角度來看,這一巴掌絕對有打的理由,甚至他都可以把吳瓊推出去砍了。


    身為親衛隊長,眼睜睜的看著大將軍去死,的確是打死都不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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