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黎明時分是一個人精神最鬆懈的時候,唐玄沒有等到那麽晚,子時剛到,他就洗了把臉,換上一身黑色的遊俠裝,青露不知從哪裏找來個黑紗給他蒙麵,打扮起來倒有幾分飛賊的樣子。


    吳瓊出去把慕容七夜和賈平叫了來,這兩位也是精神抖擻,興奮而緊張,不同的是他們倆盔甲整齊,提槍跨刀準備充分,因為按照計劃,他們倆是負責接應而不是和唐玄一起潛入敵營,輕裝短刀的無疑不太合適。


    看著唐玄一臉輕鬆的磕掉煙灰,隨手把煙袋不知扔到了哪去,吳瓊知道他是拜托小白的福有一個方便的靈魂空間,慕容七夜對他這一手倒很是羨慕,而賈平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麽把戲,也不知道有什麽厲害之處。


    “我不得不再提醒你們一次,這是送死。”吳瓊一臉的無奈,“離州軍不是木頭人,隨隨便便要是都難能潛入的話,那淩柯也不配做造反這種事情。”


    唐玄不理會他的話,把青龍之刃插在腰間,活動了一下肩膀,“本來,我一直覺得當了大將軍就要做大將軍該做的事兒,現在才發現自己錯了,該是什麽料就是什麽料,江湖草莽終歸靠的還要是野路子,排兵布陣既然比不上人家,當然也得想想自己的長處。”


    這個行動隻有唐玄、慕容七夜、賈平三人來進行,吳瓊倒是強烈要求至少帶上親衛隊的五百人做個照應,實在不行,自己也應該跟過去才是,但唐玄斬釘截鐵的拒絕了他的毛遂自薦,既然打定了人多不一定好辦事的主意,就沒必要再多拖人下水,況且這件事有多麽危險唐玄很清楚。


    沒想到這麽快就要還老道的人情,唐玄心中感慨,事已至此,依然有了做大事的機會,那就豁出一切博它一票,大不了吹燈拔蠟完蛋大吉,反正說來自己這條命都是撿的。


    帥帳外三匹馬的蹄子都已經被麻布包了個厚厚的幾層,阿黃對於夜間不得休息表示出了相當的不滿,但一盆燉肉下去之後,小脾氣也消了許多,斜著眼疑惑的看著唐玄,不知道主子又要耍什麽花樣。


    和青露對視一眼,沒有告別的話,唐玄調轉馬頭出營而去,慕容七夜和賈平緊隨其後,在他們身後,青露的臉上的笑容還沒有褪去,她肩上的小白打了個嗬欠。


    “夫人莫非一點都不擔心大將軍的安危?”吳瓊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從知道這個計劃開始,青露不但沒有對唐玄進行勸阻,甚至連緊張的表情都沒有,就像唐玄半夜溜出去隻是和朋友喝酒一般。


    青露看了看吳瓊,“我為什麽要擔心?”這個反問讓吳瓊一時語塞,然後青露伸了個懶腰,“夜深了,將軍還是早點休息的好,明日說不定又是什麽情況。”


    說完,她真的轉身回了帥帳,留下一臉錯愕的吳瓊和帳外的親衛麵麵相覷,他們不知道該讚賞夫人的冷靜沉著,還是要感歎這姑娘實在是沒心沒肺。


    中州軍和離州軍對麵紮營,兩軍之間距離大概二十裏左右,為了盡可能的避人耳目,唐玄三人從側麵出營,畫了個弧形小心的接近離州軍大營,阿黃的毛色在夜裏太過顯眼,不得已唐玄之前之後給它蓋上黑布。


    在離州軍左翼停住,可以看到軍營裏的火光,這時距離大營仍有十餘裏距離,唐玄卻不打算騎馬,摟著阿黃的脖子囑咐了幾句,十分嚴肅而又溫和,在慕容七夜和賈平看來大將軍有點娘們兒了,就算再神駿,難道馬還能聽得懂人話不成。


    這一點他們錯了,阿黃不但聽得懂人話,而且偶爾還可以像小白那樣和唐玄用精神進行交流,隻不過犼的內丹還沒有完全消化掉,所以阿黃不但說不出話來,斷斷續續的精神交流也不夠順暢,但是假以時日,這畜生終究會成為一個怪物。


    唐玄吸了口氣,對慕容七夜和賈平點了點頭,然後弓身開始奔跑。他很久沒有這樣痛快的跑上一跑,在奔跑中調息,警惕著注視著周圍的動靜,就像這一路來那般的警醒。


    大軍紮營的時候,除了營內營外都有巡邏隊往來之外,稍遠些的範圍也有有暗哨或者探馬整夜不休,這是理所應當的防範,誰也不願意在睡的正香的時候被戰馬踩碎了腦袋。


    所以唐玄越發相信前世自己看的那些電影小說大多數都是扯淡,夜襲火燒水淹這種低智商的計策想要成功實在是難度太大,不但需要有神一般的戰友,豬一樣的敵人也是不可或缺的。


    神識盡可能的發散開來,除了避讓幾匹緩行經過的探馬之外,唐玄還發現了幾個隱藏在草叢或者樹上的暗哨,不過以唐玄現在的境界,想要瞞過他們的眼睛還是很容易的。


    接近大營的時候唐玄才發現自己計劃的難度有多高,整座大營中帳篷星羅棋布,三十萬人的駐地占地當然極大,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淩柯的帥帳應該是在最中心的位置,而此時離州軍營地篝火處處,雖然不至於讓整座軍營亮如白晝,但也可以讓巡營的士兵能夠看清溜過去的老鼠。


    怪不得吳瓊說這個計劃簡直就是送死,唐玄暗歎,現在他有兩個選擇,理智的知難而退回營睡大覺然後明天繼續硬著頭皮死磕,或者,把賭局進行到底,在篩盅揭開之前都不要收手。


    咬了咬牙,唐玄拚命回憶著當初無影教給自己的那些東西,作為一流的刺客,對於隱藏潛伏屏息之類的技巧無影可算是精通到極致,可惜的是他雖然沒有藏私,當時的唐玄卻有點偷懶的沒有聽進去太多。


    盡可能的收縮毛孔放緩呼吸,唐玄輕輕的潛入了離州軍營,然後掀起一個帳篷,徒手把裏麵毫無防備睡的正香的士卒全部殺死,然後弄了一套衣甲穿戴上,蒙麵巾也扔到了一邊,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明著來好了。


    雖然換上了離州軍的衣甲,但唐玄也知道大半夜的一個士兵遊蕩必然會引起懷疑,所以他還是盡可能的避開往來的巡邏隊,實在躲不開的時候,他就大搖大擺假裝進入最近的一個帳篷,這樣在人看來他隻是個起夜之後回去繼續睡覺的士卒而已。


    不知道是白天的廝殺讓軍士們都很累還是唐玄的運氣實在不錯,用這種方法他居然順利的向大營中心行進,容他藏身躲避的帳篷中居然沒有一個人醒來,而他也克製住把帳篷裏的人都弄死的衝動,他是來辦大事的,和普通士卒找別扭有什麽意思。


    等他終於看到那個最大而且配有裝飾的帳篷之後,眼角忍不住的跳了一下,成敗在此一舉,如果今天淩柯不死,那自己恐怕就活不了幾天了。


    帥帳外麵有兩個衛兵筆直的站著,目光來回遊動顯得精神十足,而還有兩人圍著帥帳交叉的走來走去巡視,唐玄不由大罵這些不睡覺都不困的王八蛋早晚會神經衰弱,看眼下這種情況,他隻能硬闖過去殺人了。


    據國師府的探子說淩柯應該是百辟上階的境界,雖然探子們的情報一向很準,但是誰能保證淩柯沒有暗中留一手藏了底牌,所以對於強殺唐玄並沒有太大的把握,倒不是他自認不是淩柯的對手,而是一旦動起手來,用不了幾個回合就會驚動其他人,到那時被人甕中捉鱉可就樂子大了。


    所以如果想成功就一定要速戰速決,然後在被圍殺之前迅速找機會搞破壞趁機溜出去,可是現在看來,暗殺是不可能的了,看那幾個守衛的的樣子,想要避開他們進入帥帳沒有任何機會。


    唐玄躲進一座帳篷,靜下心來用神識感知那座大帳裏的情況,果然不出所料,帳中隻有一人,氣息沉穩悠長,不像是普通的武者,至少也要是入境上階以上的修行者。


    看來裏麵那個人應該就是淩柯。


    他沒有猜錯,安撫了軍心,然後布置了明天的任務之後,淩柯照例在飯後讀了會兒書,運功調息了一個時辰之後就躺下睡去,他已經有所安排,如果那個乳臭未幹的唐玄敢打什麽夜襲劫營的消息,那等著他的絕對會是驚喜。


    不得不說唐玄運氣真的很好,為了應對衝營的事情發生,淩柯命人在軍營四周都布下了陣法,隻要是有超過一定人數的軍隊進入的話陣法就會啟動,到那時軍營外極大的範圍中會變成可怖的迷陣,並且還有陣法之力壓製陣中人的行動。


    陣師的數量很少,他們不算是修行者,又不同於普通人,如果能夠發揮所長的話,他們可以以一當萬,但是如果敵人刻意避開他們的陣法,那他們就和廢物也差不太多了。


    軍中的陣法師也不多,一來他們需要以畫地為牢的方式來布陣,戰場上風雲變幻,陣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布陣又需要珍貴的材料和時間,所以通常來說,隻有一定數量以上或者有著相當權勢的將領才能帶著陣師隨軍。


    淩柯顯然就是有資格讓陣師隨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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