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天舒向那隻黃鼠狼喊出“媽”這個字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都在麵麵相覷,感到無比不可思議。


    楚天舒明明就是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忽然成了黃鼠狼的孩子,難道是養子?


    然而,真正讓我們感到驚訝的,還在後麵。


    那隻黃鼠狼緩緩張開那深棕色的小嘴,說出了人話:“孩子,你怎麽了?”


    我抬手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周茹初在旁邊悄悄推了推我,問道:“你聽到沒有?”


    我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眼睛盯著那隻黃鼠狼,內心震驚不已。


    陳漠晞已經恢複了鎮定,抱著雙臂淡淡道:“很奇怪嗎?能變成人的動物都看到過了,能說話的動物有什麽不可思議的嗎?”


    小麗在一旁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角,小聲說:“哥哥,我能夠感覺到,它的身體裏麵住著一個人類的靈魂。”


    這麽來看,我們眼前所見,耳中所聽,似乎沒什麽不好理解的,但是這件事本身就很讓人不可思議了。


    黃鼠狼和楚天舒說完話之後,扭頭看了看我們這邊,向楚天舒問道:“這些是你的朋友嗎?”


    楚天舒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表情有些複雜的說:“我也不知道,我們今天才剛剛認識,但是他們已經幫過我不少。他們想向我學習如何與動物交流。”


    黃鼠狼像人一樣點了點頭,而後人立而起,和人類一樣,張開雙臂對楚天舒道:“來,讓我抱抱你。”


    楚天舒上前兩步,半跪在地上,與那隻黃鼠狼來了一個淺淺的擁抱,看得我瞠目結舌,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這個擁抱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楚天舒便和他的“母親”分開。


    “媽媽,我有事想問你,我們去那邊說吧。”他說著,抬手向遠處林中指去。


    黃鼠狼扭頭看了看我們,而後點了點頭,與楚天舒走到了不遠處的林中,被林中的漆黑隱藏。


    因為距離太遠,我們聽不到他們之間的對話,甚至連他們的身形在我們眼中也隻是模模糊糊的一大一小兩團黑影。


    他們的對話持續了很長時間,我們在這邊雖然好奇,雖然很想知道他們的對話內容,但出於尊重,隻能耐心的等著。


    在等待的過程中,陳漠晞向我們更加詳細的講述了他所打聽到的關於楚天舒的事。


    楚天舒的家庭其實非常不幸,他在剛出生的時候,母親便因為難產死去,他的父親是個賭徒,因為欠下了很大一筆賭債,背著家裏人,把他給賣掉了。


    可是,每次無論楚天舒被賣到什麽地方,都會在一段時間之後,自己跑回到家。


    他父親發現這一點之後,把這當成了一條發財之路,開始一遍遍的將楚天舒賣掉,並且越賣越遠,越賣越騙。


    這種狀況持續了不到一年,他的父親便被人給活活打死了,而打死他父親的人卻始終沒能落網。有人說打死他父親的人是人販子,有人說是放高利貸的,也有人說是他父親喪良心折壽,提前被陰曹地府給收走了。


    當然,那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猜測,具體原因沒有人知道。


    從那之後,楚天舒成了孤兒,被他的爺爺奶奶接去撫養。


    也就是從那以後,楚天舒變得越來越孤僻,根本就不願意與人交流,也沒有朋友,每天隻與一些流浪貓、流浪狗黏在一起。


    至於所謂的禦獸之術,就是在那樣的生長環境中逐漸學會的,並且看起來是無師自通。


    陳漠晞講到這裏,就停了下來,也不知道她是在故意賣關子,還是她所打聽到的信息隻有這麽多。


    之後沒過多長時間,楚天舒從林中走了回來,走路時始終低著頭,也不知道是在看腳下的路,還是在想著什麽。


    那隻黃鼠狼沒有跟著一起回來,看樣子已經離開。


    楚天舒回到墳前,麵朝著那個墳包又一次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兩個頭,起身對我們說:“我們回去吧。”


    “說完了?”周茹初問道。


    楚天舒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回去的路上,我們幾個人都沒有說話,都在期待著楚天舒能夠說些什麽。


    可是,楚天舒始終低著頭走路,一聲不吭。


    夜間的山路很難走,也很陰森,除了蟲鳴之外,就是山風席卷山穀時發出的聲響,聽起來就像是鬼哭一樣。


    之前來的時候,我們沒有注意到,這幾座山上的墳其實挺多的,借著漆黑的夜色,隱藏在山林之間,冷不丁看到,瘮的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偶爾有些地方忽然會冒出幾團磷火,陰森森的飄蕩在空氣中,但出現的快,消失的更快,將本就陰森恐怖的山林環境襯托得更加讓人頭皮發麻。


    翻回兩座山頭,我們都非常疲憊的回到了車裏。


    周茹初沒有立刻啟動車子,而是在很痛心的檢查了一番車子後,很惱火的咬牙說:“好多坑,還有地方漆掉的厲害,都露鐵皮了,修車費用是小事,隻怕一場大修至少要半個月才行。”


    聽她這麽說,想到之前我們被那些蝙蝠圍攻時的場景,我心有餘悸。


    不過仔細想想,我又挺為自己驕傲的。當時我心急之下,甩著個外套就跑出去了,沒想到還能對付的了那些蝙蝠,真是神勇無比。


    陳漠晞這時向楚天舒問道:“接下來有什麽安排?咱們要去什麽地方嗎?”


    楚天舒搖了搖頭,對我們說:“你們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在車裏麵待一會兒,我想靜靜。”


    短暫的沉默之後,周茹初點頭說:“好,那我們先下車,有什麽事的話直接喊我們。”


    “謝謝。”楚天舒說完,低下了頭,並雙手抱頭,看起來他此時的心境非常的複雜。


    我們默默的開門下車,將楚天舒留在了車內的封閉環境裏麵。


    周茹初和陳漠晞本來就有些不對付,所以兩人站的很遠。我點上一根煙,蹲在離車不遠的地方,看著夜色下的山林,看著天上的繁星和明月,竟然沒有感到清淨,反而更加的煩躁。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在我們所有人的關注下,楚天舒打開車門,走了出來,並徑直來到了我的身邊。


    “我看你抽煙?”楚天舒向我問道。


    我點了點頭,忙取出兩支煙,幫他點上了一支,自己也點上一支。


    楚天舒吸了一口,而後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咳嗽到眼淚不停的往外流,也不知是真的被煙熏了眼睛,還是他本來就在哭。


    “挺嗆的,不懂為什麽有人願意抽煙。”楚天舒說道。


    我感覺氣氛有點壓抑,故作輕鬆的笑了笑,說了一個網上的段子:“因為抽煙傷肺,不傷心啊。”


    楚天舒似乎從來沒聽過這個段子,扭頭看向我,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


    說著,他更用力的吸了一口,而後咳嗽的更加厲害,眼淚也流的更多。


    周茹初帶著小麗和陳漠晞這時靠近過來,楚天舒注意到後,分別衝她們兩個人擺了擺手,說:“你們先不要過來,可以嗎?”


    她們聞言一愣,隨後齊齊點頭,又退到遠處。


    我以為他是還想自己靜靜,於是起身就要走,卻聽楚天舒說:“你陪我說說話吧。”


    他的這句話讓我感到有些意外,沒想到他竟然要主動找我說話。我連忙點頭說“好”,再次蹲到他的旁邊。


    楚天舒一開始還是一邊咳嗽一邊抽煙,抽完一整根之後,他主動又向我要了一根。


    這一次,他終於在繚繞的煙霧中,開口說話。


    “我恨我爸,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媽也不會在生我的時候一個人被關在家裏,更不會為了生我而自己把自己割成重傷。我是在我媽媽的血泊裏生出來的,卻成長在我爸的創造的陰影下……”


    後麵他講到的事,基本上與陳漠晞打聽到的那些信息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每次被他父親賣掉,並不是自己回來的,而是被一隻黃鼠狼帶回。他當時並不知道,那隻黃鼠狼的身體裏,竟然寄居的是他母親的靈魂。


    在被他爺爺奶奶送上學之後,他因為沒有父母,一直是同學們嘲笑和欺負的對象,所以他憎恨這個世界,懼怕這個世界。


    直到有一天,他的“母親”,也就是那隻黃鼠狼,帶來了一隻小奶貓,他才真正的有了夥伴。


    後來,他的夥伴越來越多,但卻沒有人類,都是動物,有貓有狗,甚至還有老鼠和蛇,而當他應聘動物園飼養員的職位成功之後,他結識了更多的夥伴。


    就這樣,他一邊被煙嗆得咳嗽,一邊向我講述了他的成長經曆。


    當他介紹完這一切之後,他表情非常認真的看向我,問道:“我很坦誠的和你說這麽多,想換取的,是你的坦誠。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找我學習你們口中的禦獸之術嗎?”


    我想了想,覺得我的事實在太複雜,要想說清楚,以我那組織語言的水平,恐怕真的要從我被騙到傳銷組織那時候講起。


    “這個原因很複雜,也涉及到我的一些經曆,可能要講很久……”


    楚天舒打斷道:“沒事,你說吧,我想聽。你慢慢講,我慢慢聽。”


    我猶豫片刻之後,終於做出了決定,對他講道:“大概是去年的這個時候吧,我失業了,忽然一個同學找到我,說有一個工作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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