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君夢塵,我和周茹初經過商議之後,最後還是決定告訴君夢塵實情。


    不管怎麽說,黃仙已經被王渠給抓走了,而且如果不是我倆拚了命的去找他,他恐怕也已經死在了那座山上。


    人心都是肉長的,將心比心,我覺得他也不應該再跟我們較真什麽。


    不過,君夢塵在聽完我和周茹初的講述之後,並沒有立刻表態,這意味著事情可能往任何方向走,所以我和周茹初都有些忐忑。


    回到君夢塵家的時候,院子裏麵的那口棺材中的雞血已經徹底發臭,引了很多的蒼蠅,黑壓壓的一片,“嗡嗡”亂響得如同轟炸機群一樣,差點把剛剛邁進院門的我們給撲出來。


    隔壁幾家人聽到君夢塵回來,立刻開門衝了出來,氣勢洶洶的指著君夢塵罵,看樣子這兩天沒少受那惡臭和無數蒼蠅的苦。


    君夢塵自然很誠懇的鞠躬道歉,並承諾晚上之前就會把那發臭的東西給清理掉。


    那麽大的一口棺材,可不是隨便丟到哪裏都行的。


    在商議之後,我們暫時決定,將那口棺材搬到最近的山上,將它給埋掉。除此之外,我們再想不到好的辦法。


    至於那些蒼蠅,因為數量太大,隻能用殺蟲劑來對付。


    現在的殺蟲劑做得都帶有很清新的香味,不僅將那滿院子的蒼蠅給清理掉了,還在一定程度上掩蓋了那股惡臭。


    周茹初偷偷在我耳邊感歎道:“當他的鄰居,或者住他對門,還真挺慘的。”


    我無奈的笑著點了點頭,不好對此評價什麽。因為,這口棺材和那些雞血,可是為了小麗才弄過來的。


    忙完這一切之後,君夢塵的家裏是沒法待人了,畢竟誰也不喜歡吸殺蟲劑。


    於是,我們暫時又回到了縣城的旅店,讓君夢塵這兩天和我住同一個房間。


    我們趕回賓館的時候,已經到了夜裏十一點多,但我們都沒有睡意,擠在我的房間裏都在低頭沉默。


    因為,我們現在要談最關鍵的事了。


    沉默持續了十幾分鍾,寂靜的屋內氣氛壓抑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窗外街道上已經空蕩蕩且黑漆漆的,幾乎是一個人也沒有,一家店也沒有開。


    君夢塵忽然說:“這幾天住院,你們對我的幫助,我都看的到,對我的關心我也能感受的到。而且,這件事上,你們已經盡力了,否則我現在肯定已經成了死人。”


    聽完他的這番話,周茹初抿嘴笑著看向我。我知道她這是什麽意思,我猜測她一定想說:“這些話我怎麽好像從某人的嘴裏聽到過?”


    君夢塵看了看我倆,輕咳一聲,引回注意力到他身上,繼續道:“所以,我答應你們的,我一定會努力去做,但我畢竟能力有限,比不了我的爺爺,所以,你們能學到什麽程度,我不敢保證。”


    聽到他這麽說,我和周茹初終於長長鬆出一口氣。


    如果在醫院的時候,他就能把這些話說出來,我倆這些天也不至於過得這麽忐忑。


    周茹初有些著急的問:“那咱們從什麽時候開始呢?”


    君夢塵扭頭看向窗外,將目光落在窗外的漆黑夜色之中,思考了幾秒後,說:“明天吧,今天太晚了,而且我家實在是沒法待人。經過一晚上,明天估計會好很多。”


    周茹初踏踏實實回到了房間休息,並且態度很強硬的把小麗也帶了過去。


    畢竟,我一個人帶著小麗住還勉強說的過去,現在房間裏又多了一個君夢塵,再留小麗在身邊過夜,確實好說不好看。


    夜裏,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君夢塵和我一樣。


    “你睡了嗎?”


    在我翻了不知道第幾個身之後,君夢塵忽然小聲問道。


    我坐了起來,立起枕頭在身後,打開床頭燈,掏出一根煙點上,對他說:“睡不著啊,看來你也睡不著。抽煙嗎?”


    君夢塵客氣的擺了擺手說:“謝謝了,我不抽煙。”


    我看著手間夾著的煙,苦笑著說:“幾個月之前,我也不會抽煙,現在我抽的特別多,不到三天就要抽一包了。”


    君夢塵問:“發生了什麽事嗎?”


    我有心想將我所經曆的事情講述出來,作為發泄,或許說出來會讓壓抑的心情好上一些,但我又無法對君夢塵完全信任,於是隻能歎氣說:“發生了很多事,幾天幾夜都說不完,那幹脆就不說了。”


    君夢塵沒有多問,隻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於是,我倆又陷入了沉默。


    我一根煙還沒抽完,君夢塵也坐了起來,學著我的樣子,將枕頭立起墊在身後。


    他看著前方,聲音有些低沉的說:“其實,我爺爺在做那件事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會死,隻是,我們誰都沒想到,他會死的那麽窩囊。”


    聽到這話,我不禁一愣,忍不住問道:“什麽事?”


    問完,我又覺得有些不妥,畢竟剛剛人家問我問題我沒有回答,現在反過來問人家,確實不太合適。


    君夢塵似乎並沒有隱瞞的意思,歎了口氣,低聲說:“我家有些祖傳的東西,一直藏在地窖裏麵,外人是不能動,也不能看的。而作為家裏傳下來的東西,我們必須要肩負保護好那些東西的責任。可是,有一天晚上,不知道什麽人偷偷溜進了我家地窖,把其中幾件重要的東西給損壞了。爺爺發現之後,又是生氣,又是自責。不過好在家傳的手藝,可以將那些東西修好,隻是對用材的要求非常高。所以……”


    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


    我好奇的看著他,又點上了一根煙,靜靜等待下文。


    君夢塵頓了好一會,才繼續道:“爺爺找了好多地方,最後找到了那片傳說中一直鬧鬼的林子。那裏有幾棵樹長得非常好,活了少說幾十年,多說上百年,三五個人才能圍抱起來。”


    他提到的,應該就是黃仙守護的那片林子了。


    在又一次的停頓之後,他扭頭看向我,伸出手說:“也給我一支煙吧。”


    我愣了愣,忙探出一根煙遞給了他,並幫他點著。


    他看著閃爍著的煙上紅光,用力嘬了一口,隨後又大口將煙吐出,看樣子是真的不會抽煙。


    在胡亂的嘬了幾口煙之後,他被嗆得咳嗽了起來,隨後將煙掐滅在煙灰缸裏。


    “那裏的樹不能砍,爺爺知道,但是他也沒辦法,所以他砍了。陸舟,你說,祖傳的東西重要,還是活著重要?我真的不懂。”


    我說:“你爺爺可能也不知道那些樹真的不能砍吧,估計他也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或許吧。”君夢塵歎了口氣,緩緩抬手抹臉,居然是在擦眼淚。


    似乎是想掩飾他的難過和傷心,他一邊擦眼淚一邊說:“這煙好嗆眼睛啊。”


    我笑了笑,將煙掐滅,下地打開窗戶通風。


    窗戶被我打開之後,一陣陣涼風鑽進屋子裏,吹得窗簾微微鼓動,也將我吹得不受控製打了個寒顫,精神了不少。


    這個時間,越精神就越不容易睡著。


    於是,我和君夢塵聊起了天。


    我們聊的大多都是小時候的事,也就是長大後最渴望回到的那段時光。


    因為都是活在農村,我們的生活方式在一定程度上非常接近,但成長經曆卻又完全不同。


    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城市打工了,他是由爺爺帶到大的。他家在村子裏麵的經濟狀況還算優越,他不愁吃喝,但卻不愛學習,所以成績一直不上不下。後來又因為認識了很多同樣不愛學習的人,所以他的成績一落千丈,但他卻不以為意,還常常與那些小夥伴逃課,蹲網吧,打架,惡作劇……


    後來,那些小夥伴都去城裏麵打工了,他也想去,卻被他爺爺強行留下,非要把祖傳的手藝教給他,說那是傳承。


    他雖然並不想學,但沒想到學起來卻非常的快,也不知和家族的血脈傳承有沒有關係。


    我聽到這裏,忍不住問他:“你家傳的絕活,就是木匠嗎?”


    君夢塵搖頭說:“是,但也不全是。我們確實做東西用的材料都是木頭,但是又不完全一樣。”


    我聽得有些疑惑,心中更是焦急,忙追問:“那是什麽?反正你明天就要教給我了,現在提前介紹介紹唄。”


    君夢塵猶豫片刻後,點了點頭說:“好吧,但你不一定能聽懂。”


    我說:“你說出來我才知道能不能聽懂啊。”


    君夢塵笑了笑,說:“那好,我問你,連排翻板你聽過嗎?側翻流沙你聽過嗎?黃腸題湊你聽過嗎……”


    他提到了很多的名詞,我居然真的一個都沒有聽說過。


    “那些都是什麽啊?”我撓頭尷尬的笑著問道。


    君夢塵說:“那些東西,在我家的地窖裏麵都有,明天你看到了,應該就知道了。不過,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那些東西啊,在我看來,就是一堆爛木頭而已。”


    他說得如此輕巧,如此不屑,但我卻已經心動,忍不住掏出手機,將他提到的幾個名詞輸入到搜索引擎上麵查。


    看到查詢結果之後,我驚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竟是那樣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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