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直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


    他看了眼時間之後,幾乎從床上蹦起來。他哭喪著臉說:“今天沒送上貨,估計要挨罵了。”


    說著,他掏出手機,打了好幾個人的電話,說自己遇到了些事才沒送上貨,還極盡謙卑的向人家道歉,忙活了半個多小時,才真正的停下來。


    我和周茹初見他終於停了下來,才進到房間裏,遞上了熱水和毛巾。


    王直疑惑的盯著我和周茹初看,並皺起了眉頭,似乎沒想到我倆會在這樣的時間出現在他的家中。


    周茹初似乎看出了王直心中所想,急忙開口解釋道:“你倆一直喝到淩晨,都喝多了,你是按照你說的,把你們倆帶倒你家的。我沒走,是因為擔心你倆白天休息的時候難受,好心好意的留下來照顧你倆,你可別把好心當成驢肝肺。”


    她這一句話,直接讓王直“繳械投降”,不再多問什麽。


    王直低頭悶聲思考著,那緊皺著眉頭,手托下巴的樣子,像極了那個名為“思考者”的雕塑。


    周茹初衝我使了個眼色,我急忙掏出煙來給王直點上。


    “咱們要不先出去吃點東西吧?”周茹初試探性的問道。


    王直有些猶豫,但在我和周茹初連番勸說下,終於隨我倆離開了他那充滿黴餿氣味的家。


    這一次我們沒有喝酒,這是隨便點了些東西吃了。


    宿醉之後,王直應該和我的感覺差不多,都是非常難受,胃裏麵脹脹的,好像塞滿了東西。不過在吃了些熱乎的飯菜,喝了些熱水之後,我倆的感覺都好了不少,又開始像昨夜那樣閑聊了起來。


    周茹初見氣氛差不多了,終於主動出擊,說出了我們這一次來找他的目的。


    “昨晚我倆看到你的那些絕技,真的是太佩服了,我倆都想和你學,能不能教我們?”周茹初滿麵懇求神色的問道。


    王直聽到周茹初的話,並沒有感到任何意外,似乎已經猜到我倆會有這樣的請求一樣。


    他搖了搖頭,似乎想要拒絕,但周茹初並沒有給他機會說話,而是搶著道:“我們也知道,我們這樣做,會耽誤你的工作,影響你的收入。不過沒關係啊,我們可以交學費,你說是多少就是多少。”


    王直皺起眉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茹初,良久歎氣道:“你們估計是覺得好玩,才想要學。可是,當你們知道我是怎樣練出來那樣的本事,你們應該就不會願意學了。”


    他在點上一支煙之後,又陷入了回憶,將他當年所經受過的磨練大致講了一遍。


    原來,那個佛爺祖祖輩輩都是做賊的。


    上幾輩的人,入盜行,都是把那當成職業的。


    既然是職業,就必然有基本的技能和素養,必然要經受常人難以想象的磨練。


    王直當年按照佛爺的要求,用一雙肉掌炒栗子,在滾燙的油鍋裏麵取銅錢,被五花大綁丟到鐵路上自救,最離譜的是主動被警察抓到,用牙簽開手銬並逃出來……


    那些磨練,現在來看,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但在當時,可是非常凶險的,稍有不慎,就會廢掉一雙手變成殘廢;速度稍慢,就會被呼嘯而過的火車碾成幾截;稍稍大意,就會被關進拘留所,甚至坐牢。


    如果不是因為當時承受那麽多痛苦,他也不會曾經那麽的憎恨佛爺,但必然現在也不會有這麽大的本領。


    可是,他現在又覺得當時所承受的那麽多,一點意義都沒有,因為除了幫忘帶鑰匙的人家撬門別鎖還可以用來賺點小錢之外,其他的本事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用處。


    周茹初說:“怎麽可能沒用處呢?現在電視綜藝節目那麽多,找一個合適的平台,肯定能夠把觀眾鎮住,還會贏得不小的名氣呢。這年頭,有名氣就有錢賺。”


    王直聞言,雙眼一亮,似乎有些心動,但他想了想,又搖頭說:“我那些年惹的事情不少,沒法拋頭露麵,如果被人認出來,說不定是有命賺錢沒命花。”


    “那沒事啊,你教我們啊,我們有名氣了,賺錢了,到時候肯定不會少了你的,怎麽樣,成交不?”周茹初趁熱打鐵的說道。


    其實我很清楚,周茹初這番話完全是在騙王直,我倆根本就不可能真的跑去參加什麽電視節目,我們隻想向王直學他的絕技,哪怕隻是皮毛都行。


    王直有些不相信周茹初的話,搖了搖頭,再次表示拒絕。


    事已至此,我知道我們再多說什麽都不會有用,甚至還可能適得其反,引起王直的反感,於是隻好暗暗示意周茹初不要再說。


    一頓飯吃完之後,王直與我倆暫時告別,他說他要去看他的母親。


    因為我和周茹初之前去過精神病康複中心,擔心與王直一起去會露陷,而且我倆看王直那樣子也並不願意讓我倆同去,隻好作罷。


    目送王直離開之後,周茹初有些惱火的說:“沒想到,還是不行,這下可有些麻煩了。”


    確實,如果不是後來發生那樣一件事,說不定我倆真的沒有任何機會。


    又過了一天之後,我倆下午再次去找王直,琢磨著再多找他喝喝酒,套套近乎,卻留意到有一些行為舉止奇怪的人在他家周圍閑晃。


    憑我倆從韓狄那裏學到的本領,我倆都注意到,那些人的出現並不是偶然,他們都是奔著王直來的。


    我和周茹初互視一眼,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王直所住的那棟樓,敲響了他家的房門,發現裏麵沒有人。


    焦急的看了眼時間,我倆經過推測,確定王直在這個時間應該在精神病康複中心看望他的母親,於是急忙開車趕奔精神病康複中心。


    經過短暫的等待,在當天下午五點鍾左右,我們等到了王直。


    他看到我倆出現,顯得非常驚訝,略帶警惕的走過來問我倆來這裏做什麽。


    這種時候,我們沒有心思再和他扯別的,忙不由分說拉著他上了周茹初的車,並在車裏告訴他,他家已經被一些人監視了,要他小心一些。


    “帶我回去看看。”王直在短暫的錯愕之後,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立刻寒了下來,仿佛蒙上了一層冰霜。


    我們開車回到王直所在的小區,王直在後排壓低身子,隻探出半個腦袋透過車窗向外看,我則在一旁偷偷將那些正偽裝成普通路人的監視者指給王直看。


    王直顯得非常凝重,在我的指向中,用目光在那些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當他看到一個人之後,忽然驚道:“小丘?他怎麽來了?喂,快停車。”


    這情況有點出乎我和周茹初的意料,萬萬沒有想到,這些來尋找並監視王直的人,居然是王直的舊相識。


    周茹初原本車開的就不快,在王直喊停之後,稍稍靠向路邊,停在了那個被稱作小丘的少年旁邊。


    王直推開車門下車,幾步走到小丘旁邊,伸手抓住小丘的胳膊,拉著他往旁邊的一些健身器材方向走,邊走邊向小丘做出噤聲的手勢。


    我和周茹初很識相的沒有跟過去,而是留在了原地,注視著他們那邊的情況,緊張無比,非常替王直的安危著想。


    這時,其餘那些人似乎也看到了王直,居然從各個地方向王直那邊匯聚而去。


    我見狀不好,與周茹初用眼神簡單交流之後,快步向王直那邊跑去,想給他做出提醒。


    讓我沒想到的是,王直這時已經注意到了那些正在向他那邊靠近的人,但他並沒有要逃跑的意思,反而站在那裏與小丘默默的等待著。


    不過,我注意到,王直此時的表情凝重得如同一塊鐵板,情緒似乎非常不好。


    在我跑到王直身前的時候,那些人也已經圍了過來。


    我正擔心他們會做出什麽對王直不利的事,卻聽他們齊聲喚道:“直哥。”


    直哥?難道這些人來這裏,並不是想對王直不利?


    王直衝這些人點了點頭,那樣子像極了混社會的大哥。他與小丘又聊了一會,拍了拍小丘的肩膀,似乎交代了幾句什麽,然後回到了我的旁邊,和我一起往周茹初的車那邊走。


    小區裏麵沒什麽車位,周茹初將車停在邊上,有些阻礙交通,此時正在和一個保安說著什麽。


    我倆回到車內後,周茹初也回到了駕駛席,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抱怨這裏的保安實在太不近人情。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我沒有接周茹初抱怨的話,而是向王直做出了詢問。


    王直似乎在猶豫著什麽,低頭思忖幾分鍾之後,忽然抬頭對我倆說:“幫我個忙,馬上開車帶我去一個地方,你們之前和我提的要求,我可以答應你們,但你們速度一定要快,我這件事不能耽擱。”


    我問:“那些人是誰?他們找你做什麽?哦,對了,你要去哪?”


    王直答道:“他們是佛爺的手下,以前是我的小弟。佛爺出事了,我現在要趕緊去他那邊。對了,等一下,我要把小丘帶上。”


    他還沒把問題全回答完,讓周茹初靠邊停車,下車將小丘叫了過來,並讓我坐到副駕駛位去,把後排讓給他們兩個。


    在大家坐好之後,我問王直:“最關鍵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咱們要去哪?”


    王直沒有說話,小丘已經搶著道:“大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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