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抬頭,微笑著說:“難過嗎?就望望麵前的湖水吧!它那麽大,一定可以包容你所有的委屈。


    身為一個純正的北方妹子,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純粹的湖水。大得如此純粹,靜得如此純粹。


    說不出是怎樣的藍色,也說不出到底是藍色還是灰色,或者是融合地很好的灰藍色。總歸是那麽大,那麽遠,那麽安靜那麽悠然,舒服暢然地令人想要哭泣。


    什麽勾心鬥角,什麽奔波勞碌,什麽忘不掉的放不下的自我糾結自我放逐的情緒,在這片湖水麵前,都顯得那麽尖銳和可笑。有陽光灑在中午的湖麵上,零零碎碎的光歡欣鼓舞而又沉默無聲地躍動著,用金子什麽的來形容簡直是玷辱了那種清新的純粹。


    我和林子然租了一條漁家的木船,撐船的是那家的老漢,臉龐黝黑眼睛晶亮,看到我和林子然就笑得滿臉慈祥。我抱著膝蓋坐在船上,心情很好地看著麵前的湖水。


    遠處有小小的漁船在悄悄移動,可以隱約看出撐船的是年輕的女子,一旁賣力撒網的是壯碩的青年男子。兩個人都挽著褲腿,是淳樸的漁民打扮,配合默契地緩緩飄流,不多久就看到男子撈上來一大網魚,隔那麽遠都看得到那網裏活蹦亂跳的躍動感。


    本來以為也許早就消逝了的場景,原始的古老的漁船,相攜相伴的打漁方式,純熟而古拙的謀生技巧,居然仍固執單純地存在於這個小小的詩意的地方,存在於這片博大而平靜的湖麵上。


    你撐船,我撒網,你唱歌,我們一起流浪。


    忽然就感覺鼻子酸酸的。


    不遠處有漁民布下的漁網,攔成小小的魚塘一樣的一方方水田。


    甚至有的三兩個木樁上還有搭起的小小的微妙的帳篷,孤獨地漂在水上,不知道是給養魚的人暫時的家,還是給釣魚的人擋風遮雨的棚,總之那些小帳篷就那麽頑強而可愛地飄蕩在木樁上湖麵上,孤獨,但不寂寞。


    林子然笑嘻嘻地坐在我身後:“怎麽樣?沒見過吧……s城再大,恐怕也沒有這樣的東西。”


    撐船的大爺隻顧嗬嗬笑。


    我歪頭看看他:“那林總怎麽會知道有這麽個地方?”


    他笑著搖搖頭:“巧合,巧合而已。前幾年我大學剛剛畢業的時候,是跟著一個小導演的小團隊四處拍戲做跟班的,正常的時候做劇務,劇本跟不上做編輯,導演不在做導演,偶爾還要拉拉讚助什麽的。那時候我們接到一個戲,特別好的劇本,是一部民國的年代戲,恰好是在一個湖邊。”說罷這些他斜首看著我。


    我狐疑:“怎麽了?然後呢?”


    他笑笑:“是那時候恰好認識了陌怡,她比我小兩屆,那時候就蠻精致靈秀的一個姑娘,是學生會的公關部長,有名的犀利的冷美人。當時她們辦了一個有關於攝影藝術的講座,導演攝影師缺席,臨時拉來我們團隊救急。導演在台上講,我和陌怡在台下聊,說到拍戲的問題,她說她父親的家鄉正好是在天意湖,聽說是個很安靜很美的地方,於是我就來了。”


    “哦……”這麽好看的地方,孕育出顧教授那樣的人並不奇怪,隻不過這個地方是顧陌怡介紹來的,多少讓我有點喪氣。但是看著林子然玩味地盯著我的眼神,我一陣無可奈何,隻好接著問:“然後呢?戲拍的怎麽樣?”


    林子然聳聳肩:“沒了!導演不多久就被風傳和哪個女明星有染,結果被那個女明星的黑社會情人黑了一把,打折了腿。導演不忿要報複,不久就被整進局子裏去了。團隊解散了,我也失業了,更別提劇本了呢。”


    我好笑得搖搖頭,不過真的沒想到林子然也有過這麽心酸這麽艱難的過往,反正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是頂頂年輕又頂頂成功的鑽石王老五了。


    湖麵的風迎著臉吹來,我閉上眼睛感受秋天獨特的地方獨特的溫柔。


    他靜靜抬頭,微笑著說:“難過嗎?就望望麵前的湖水吧!它那麽大,一定可以包容你所有的委屈。林子然蹭到我身邊坐下,小狗似的用鼻子拱拱我。我無奈又好笑:“幹嘛?”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帶你來這裏嗎?”


    我警覺了一下,這不是我一直奇怪的問題嗎?


    林子然目光灼灼,語氣幽幽,輕輕的,壞壞的說:“陌怡當時介紹說,如果要追女孩,帶她去天意湖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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