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曙農清楚沈培新的心思,也不隱瞞,開口道:“前段時間,特工總部也不知道發什麽瘋,突然與一夥江匪較起了勁,吃虧後抽調了一批特務去找回麵子。


    抽調的特務中,就有負責對蘇區封鎖的,我們的同誌借此尋到了國民黨負責封鎖的一處破綻,借機組織了一次大規模的搶運行動,將滯留在外的大批物資,基本上運進了蘇區。”


    “江匪?什麽樣的江匪,還能讓特工總部吃虧?這裏麵怕是有什麽貓膩吧?”


    聽到這問題,崔曙農就順著話頭說道:“確實有貓膩,剛開始得知這消息,我還以為這夥江匪,怕不是組織上安排的!


    但上級部門明確通報,與我們沒有絲毫關係,我推測,若不是與國民黨這兩夥特務有關,就是與國外勢力有關了,最有可能的,我懷疑就是日本人。


    基於此推測,我請組織上的同誌幫忙留意一下,可惜前段時間傳來消息,失去了這夥人的行蹤。”


    “這麽厲害?”


    “對,據得到的情報,這夥人在沿長江販售毒品,量還巨大,損害了那些販煙販毒軍閥、幫會等勢力的利益,一直被黑白兩道追查。


    這夥人中,有厲害的角色,麵對這些人,把一群士匪,組織得極為嚴密,平時行事也極為謹慎,多年來未曾露出過多少馬腳,要不是這次其突然與特工總部動手,我們怕是都注意不到他們的存在。”


    “原來是這原因?……不對,老崔,你在故意岔開話題,是不是蘇區出什麽事了?也不應該啊?都運進去那麽多物資了!”


    崔曙農見糊弄不過去,隻得如實道:“蘇區情況確實不容樂觀,借機運進蘇區的物資,也隻緩解了蘇區物資緊缺局麵,還無法影響到整體的戰局。”


    聽到這話,沈培新有些惱怒,忍不住抱怨道:“真不知道新來那幾位領導在幹些什麽,前幾次反圍剿不是打得好好的嘛,這次就……”


    “慎言……”崔曙農及時打斷,道:“這些話不該講,我就當沒聽到了,也別在往外亂說。”


    說完,見沈培新憂心忡忡的樣子,又忍不住道:“要信任中央,遲早會轉變回去的,我們要做的,就是辦好中央交給我們的任務。”


    “我也清楚,隻是有些憂心罷了而已。”說著,沈培新好好調理了下心態,恢複如常。


    “行,那繼續說正事吧!這份狙擊手的訓練資料,若是我們采用,你覺得會遇到什麽問題?”


    沈培新聞言,仔細思量了片刻後,回道:“專業的狙擊槍,哪怕隻是一支好槍加上瞄準鏡,對我們來說都太奢侈了些。


    拋開這些,狙擊作戰的戰術、理念,我們倒是大部分能用上,就是培養狙擊手這點,資料上的,就是靠子彈喂出來,我們目前,不具備這條件。


    不過也能從久經沙場的老兵之中,挑選神槍手,來學習狙擊作戰的理念和戰術,這算是目前比較穩妥的解決方案。”


    崔曙農聽了,將狙擊作戰的資料遞了回去,道:“老沈,你戰場經驗足夠豐富,就按你說的,將這份資料,重新整理一遍,力求最符合我們的情況。


    那些指向性明顯的內容,盡量換個說法,再進行精簡或添補,避免遞送過程中出現差池,暴露我們的同誌。”


    “這個……老崔,我不太擅長那文字工作,這具體要怎麽改?”


    “呃……”崔曙農還真忘了這一茬,想了想,道:“過會兒你來敘述,我來寫,文字遊戲,我還是挺擅長的。”


    “行……”沈培新點了點頭,又問道:“老崔,是不是還有什麽其他的事?”


    “確實有,前段時間,省委傳來消息,說發現情報處裝備了一批新裝備,請各單位協助查清是什麽?你跟他們打過照麵,應該有看到,所以想問一下你。”


    “我確實見識過……”沈培新應了聲,組織了下語言,道:“新裝備應該有幾種,一種是一個殼子,可以套在手槍和駁殼槍上,讓槍可以變得像步槍一樣,握持著抵肩進行射擊。”


    “是不是與有些駁殼槍的槍匣一樣,可以安在握把上,進行抵肩的射擊?”


    “不一樣……”沈培新搖了搖頭又道:“不過作用應該差不多,隻不過那個殼子的效果更好,可惜他們安裝時避著我,我也隻看到了個外形。


    除去殼子,他們武器的槍口還加裝了東西,一種是比槍略粗一些的管狀物,他們突擊進日本人據點時用了,能消音。


    另一種是短小扁平狀物體,兩側有導口,可噴出火藥燃氣,作用大致是消焰之類的。


    除此之外,還配備了加長的彈夾和大彈鼓,腰帶上有著一排彈夾套,應該是方便快速取用彈夾的,大致就這些了。”


    沈培新將其當時留意到的,一股腦說了出來,崔曙農聽得卻不怎麽明白,無奈隻得親自動手,根據沈培新描述把東西畫出來。


    好在是機械專業教授,還是應用方麵的,具備作圖基礎,在沈培新糾正下,畫得有樣,基本還原了幾件物品的外形。


    “外形就長這樣了,至於具體的內部構造、細節,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既然情報處裝備,那肯定是有效果的,建議組織上盡量探查清楚。”


    ……


    這邊的兩位同誌,在深夜中探討著,而遠在上海,兩個老鬼子分坐榻榻米兩側,麵色陰沉的看著小炕幾上的一張紙。


    竹內再掃了眼密電,又看了眼似是穩坐如山的加藤,率先開口說道:“加藤閣下,我們該先放下各自成見,通力合作了。”


    “好……”加藤抬頭看向竹內,微微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那加藤閣下,您是剛從總部調任來的,不知能否說說這位發來密電斥責我們的長官。”


    “可以……”加藤點了點頭,介紹道:“我雖在總部交友廣闊,但這位長官,確實沒打過交道,但也知悉一些情況。


    其職位雖是高層,但平日為人極為低調,除去一些重要會議和聚會,基本不見其人,其做何工作,總部很多人都不了解,包括我。


    不過我聽到過一些傳言,對方手下掌管著一批精銳特工,專門負責收集世界各國的重要情報,悄無聲息的處決對帝國懷有敵意的高官顯貴。


    傳聞其與皇室有聯係,一切工作隻對天皇負責,隻是掛名在內務省,部門內任何人,不得過問、阻礙其工作,當然也有傳言其他的。


    當然了,這些都隻是傳言,真真假假,憑我在內務省下屬單位特高科的身份,還接觸不到這些隱秘情況,也難以分辨真假。


    不過這封密電,倒是說明了一些情況,其居然先我們一步知悉派去南京的暗殺組已全軍履沒,至少這位長官的工作,肯定與情報脫不開幹係,手下也很可能有一批特工人員,且比之我們更強。


    至於其是與皇室,還是與政府部門,亦或是陸海軍有關,就不是我們所能獲悉的,不過不論與誰有關,其背景肯定無比深厚,屬於我們惹不起的。”


    聽完加藤的這番敘述,竹內反而越發迷惑了,這人聽著完全與特高科無關聯啊!哪怕是內務省的,發密電責問也輪不到對方啊?


    最後,竹內還是撇開麵子,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加藤沒有第一時間,仔細思考了好一陣,才開口,還是發問。


    “我聽說,你們派去南京的暗殺小組,是你們手底下的王牌,能不能給我說說它的情況?來曆、人員等等,能說的我都想聽聽。”


    “都全軍履沒了,現在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這支暗殺小組,最早源自中日甲午之戰前,任務……”


    暗殺組的來曆,前段與地潛之徒小太郎所述基本一致,隻是多了些細節及其上級部門內部中的爭權奪利,不過後麵,就多了些隱秘。


    “因為暗殺小組,為首的蝮蛇來自薩摩地區,而對華情報工作,是以陸軍勢力為主,哪怕其很強,也一直受到排擠……


    ……時日一久,暗殺組內部也不再鐵板一塊,有人想甩開蝮蛇,準備自立門戶,找上了上一任的上海情報主官,阪井長官。


    阪井長官采納了,將蝮蛇調往南京,負責雍腫而又已不堪大用的物資輸送機關,甚至盤算著逐步剝離輸送機關職能與核心成員,將這位蝮蛇徹底架空,任其慢慢被人所遺忘。


    至於暗殺組其他成員,則分散前往不同地區,各自物色合適的暗殺人員,組建多支新的暗殺小組。


    可惜目標還未達成,預計承接輸送職能的潛伏小組,就被情報處所抓捕,剛送達的大筆經費,也落入敵手,最終引發了那一夜上海的紙幣擠兌。”


    說到這,竹內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加藤,加藤眼神飄忽不定,就是不與竹內對視,他也清楚這事與其難脫幹係,要不是他為那女人,在背後運作施壓、四處遊戲,上海這邊是不可能掏幹經費,送那麽大筆資金過去的。


    竹內不準備追究不休,而是繼續道:“紙幣擠兌一事,影響實在太壞,各方壓力相繼襲來,我們必須得做點什麽挽救。


    但當時,新籌備的暗殺小組還見不到影子,沒辦法,隻得讓原暗殺小組成員再次齊聚南京,沒想到這次連他們也失手了,還落得個全軍履沒的下場。”


    “最堅固的堡壘,往往從內部被突破,最終結果,其實是可預見的,從有人找上阪井君那一刻,這支暗殺小組的命運,就已注定了,阪井君的安排,已經是很明智的挽救錯失,可惜最終……”


    加藤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說話的語氣,也收起了之前的冷淡,隻是不知是對暗殺組,還是對麵前之人,態度的改觀?


    惋惜了下,加藤繼續道:“這封責問的密電,我懷疑問題怕是出在暗殺組某個成員身上,其很可能會是那位長官的人。”


    “那會是誰呢?”聽到這麽個推斷,竹內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沒有懷疑的人嗎?”加藤也忍不住發問,他還以為這麽說了,竹內能給出個答案。


    竹內聽聞,搖了搖頭,苦澀的回道:“暗殺組的人,差不多個個都身懷絕技,來源五花八門,我是個個都懷疑,但又感覺哪一個都不象。


    若暗殺組是我一手創立,對他們知根知底,可能還能發現點什麽來,或者以前的岩……算了,其實這才正常不是?能被我們發現,那才是不正常的。”


    看著竹內岔開話題,加藤倒想知道,對方想說什麽,不過兩人關係還沒熟到那一步,他識趣的沒有追問。


    “從這份密電看,那位長官掌握的力量可不簡單啊?你說有沒有可能聯係上取得幫助?”


    “不行……”竹內搖了搖頭,開口道:“密電來了後,我也聯係過北邊詢問過,北邊沒就此給回應,態度很明確,沒這個可能。”


    加藤點點頭,繼續道:“你聯係了北邊,應該有詢問,這封責問的密電怎麽處置吧?有回應嗎?”


    “回了,北邊讓我們不用管,就當沒看到,我們這次在南京上的失利,目前還未引發嚴重事件,我們內部低調處理了就行。”


    “呼……”加藤輕輕鬆了口氣,說實話,這封密電的到來,著實讓他有些緊張,嚴重很可能影響到其仕途,目前看暫時是安全了。


    其實不止日本人在低調處裏,情報處也一樣,目前國府還不願和日本人對著幹,對於冒充中國身份的日諜,都不會公開審判,基本是抓捕後秘密關押處決。


    至於頂著日本人身份行間諜之實的,那處理起就必須謹慎,得有確鑿之證據,才抓捕審訊,以免落人口實,讓日本人借機生事。


    法國人曾經有兩句話講日本人的,一句說:‘日本在外國的男人,沒有一個不是偵探’;還有一說:‘日本人在外國的女子,沒有一個不是妓女。’但是這些妓女,也統統是做偵探的。


    這話雖絕對了,但在華的很多日本人,基本都在替日本收集著中國方方麵的情報,可惜對止七國府也無行之有效的法子。


    “加藤閣下,我怎麽總感覺這麽份密電來得奇奇怪怪的?總覺得他不該出現才對?”


    “是啊……”加藤應了聲,眉頭緊鎖,深深看了密電一眼,拿起點火燒去,還將灰揚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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