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田君,幫會那邊有消息了嗎?”一臉焦躁的鬆下,不安的向前田詢問。


    因為鈴木主動切斷供電,導致那片區域通訊斷絕,外麵並沒有第一時間知曉局勢的變化。


    還是前田聽著動靜,感覺情況不對,聯係了鬆下,並遣人前往查探情況,等得知大致情況,裏麵已經在進行著最後的絞殺。


    他手上,就沒幾個能用的人,可不敢去送死,鬆下也一樣,原本他還準備留點人,防著那邊一些。


    但最後手上卻也隻剩小貓三二隻,其餘都讓鈴木帶了過來,所以趕來得知情況後,也隻能與前田一道幹瞪眼。


    立馬呼叫了支援,但圍剿已經接近尾聲,而且租界這邊,還以各種手段阻撓總部增派的支援,估計還要扯皮對峙一陣。


    租界內,倒是還零零散散為各項工作分出去了不少人,但集合乃至聯係上都尚需不少時間,同樣遠水解不了近渴。


    等到交火停歇,鈴木清楚救援已經來不及,對方已在打掃戰場,但上麵卻要求他們纏住對方,為增援人員爭取時間。


    靠他們這幾人,上去也是白白送命,沒辦法,他隻能把問題扔給別人,強令那些投靠過來的幫會勢力,派人全力纏住對方。


    他不知道這能起多大作用,但他必須全力去做,包括他的上級也一樣,這次的失敗太慘重了,他們必須挽救。


    他們可能設想過這次行動會失利,但卻怎麽也料想不到,這居然是個徹頭徹尾的陷阱。


    而且對方還有能力將他們安排的人,徹底撲殺絞殺,這個結果,他們如何能接受呢?


    “有幾家已經出動了,但有幾家尚在觀望拖延,不過已經通過各種手段向他們施壓,估計也會有所表示的。”


    錢啟貴已經被他派了出去,之前協助他的其餘幫會或勢力,也被各種威逼利誘下出動了幾家,還有一些人,可能已經探到一些情況,暫時不敢動彈或正在觀望。


    雖然已經出動了很多幫眾,但前田卻並不看好,他同對方遭遇對抗過,對方真若下狠手,這些人最多也隻能遲滯對方片刻。


    ……


    “…快點快點…”


    在街上一路狂奔的上百號人,在錢啟貴的一聲聲催促下,隻得埋頭狂奔,結果迎頭碰上了之前的衝突現場。


    街上一片狼藉,到處是血跡與扔下的刀斧棍棒,甚至還有幾具屍體,而在街道兩側,則是哀嚎慘叫的幫眾。


    這一幕,讓錢啟貴頭皮發緊,不自主放緩了腳步,最終咬著牙,走向路邊,看看這裏什麽情況。


    手斷的、腳斷的,有的骨碴子都刺穿出來,頭破血流的、滿臉狼狽不堪的、哀嚎慘叫不止的,還有的哼哼唧唧,連叫喊力氣都沒有,甚至已經進氣多出氣少。


    錢啟貴感覺腳有點軟,走路輕飄飄的,好似踩在空氣上,他知道自己是怕了。


    而身後的手下更是不堪,好多人已經背過身去不敢直視,甚至有人畏畏縮縮都不敢過來。


    他們多數人都隻打過群架程度的火拚,哪見過這種程度的慘烈狀況?沒拔腿便逃已經算好了。


    最終,錢啟貴在一個熟人麵前停了下來,可能是想了解點啥!也可能是不想不願不敢再往前了。


    這是周邊的一股勢力,幹的買賣比他們黑多了,行事以膽大凶狠著稱,平常在周邊也是橫行霸道,人他認識不少,但熟的不多。


    眼前之人,平常是負責他那一片的,生意上沒什麽衝突,所以關係還算可以。


    但平常行事蠻橫一人,現在卻麵若死灰,靠坐在牆上呆呆發愣,他來到眼前了,都絲毫沒有反應。


    “老弟,你這沒事吧?傷得重不重?”錢啟貴還是主動開口,關心起來。


    呆愣男子回過神來,掃了錢啟貴一眼,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但還是點頭打了個招呼。


    同其要了根煙,又請錢啟貴幫忙點上,才道:“肋骨可能斷了幾根吧!還有腿也傷到了,應該沒太大事兒!但現在不敢胡亂動彈,也動不了。”


    “那沒人來送你們上醫院嗎?這應該需要盡早治療吧?”錢啟貴給自己也點上,蹲在一邊詢問。


    “過來的人打散了,沒來的哪還敢湊過啊?”男子悶聲悶氣,又稍顯淒涼的開了口。


    “那劉老大呢?他沒安排人或找人來把你們接走嗎?”


    錢啟貴繼續詢問,他記得這夥人,是其老大一股腦倒向日本人,連帶手下才跟了日本人的,別人不敢來,他總該表示吧?


    “在那呢!”男子呶呶嘴,指了指街道中央躺著的一個身影,就在錢啟貴的側後方不遠。


    “被人幾棍子打趴下了,後腦殼直接癟了,沒氣兒了!”


    男子有些憤憤,今晚多數人是被他逼著來的,就算不是,也會把錯歸咎在其身上,所以人一死,連收屍都沒人幫。


    至於其親信那些,沒死都算好了,哪還有什麽餘力,去為其收屍啥的?何況人走茶涼,幫了你不怕被其他人恨上?


    扭頭看了眼那屍體,模模糊糊之間,他好似看到了自己,夾著煙的手,不受控的輕輕顫抖。


    “怎麽?錢老板還不趕去幫忙攔人嗎?”


    看著錢啟貴抽完一根又自顧自點上,半分動彈意思都沒有,男子語氣裏略帶幾分奚落譏諷的詢問,對方之前多主動,他可是瞧得真真的。


    “…啊…”錢啟貴苦笑著起身,結果沒走兩步,左腳拌右腳,直接摔了下去,手肘朝下,狠狠懟在了路上,疼得慘叫一聲。


    錢啟貴顧不得其他,捂著手在那不敢動彈,被手下扶著坐起,也是不顧形象的捂手坐在地上,似街邊這些人一般無二。


    “…啊…啊…”緩了會兒,錢啟貴又聽見幾聲慘叫,轉頭一看,正好看見一名手下,裝模作樣摔倒,然後再那裏哀嚎。


    錢啟貴又氣又無奈,狠狠瞪了這些人幾眼,他這是腿發軟不注意真摔了,你們幾個搞這麽一出,那他不是也跟著變成假摔了?


    不過這一摔,倒也將他摔清醒過來,現在是該為自己考慮了,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劉老大,他將目光投到這位,平常還相較熟絡的人的身上。


    “老弟,送醫治療這些事,就由我們來效勞了!”錢啟貴也不解釋摔倒之事,直接向其開口。


    男子誤以為,他們是想以此為借口,逃避日本人派發的活計,雖然心中不恥,但他還是擠出幾分笑點了頭。


    不答應也不行啊!他們自己是沒多少能耐自救了,等人更不知道需要等到啥時候,不答應那不是傻嗎?


    錢啟貴也是嗬嗬一笑,咬牙忍著疼痛,讓人扶著他站了起來,捂著手招呼起眾人,手下估計便是這個想法,滿天歡喜開始幫忙。


    至於他,自然是打上了這些人的主意,他剛剛想起一件事,前幾天對麵租界傳來消息,說一夥勢力頭頭目目,死的死、殘的殘,結果讓幾個毛頭小子,還是外人的,趁機而入,給鳩占鵲巢了。


    他初聽以為是謠言,結果一打聽,發現居然是真的,雖然其中還摻雜著種種因素,但也讓他意識到了一些事情的可能。


    雖然對方一個小頭目,跟他說話便沒有幾分客氣,但雙方勢力,大小其實差不多,隻不過他手底下的人,多擅長經營攤攤店店上的生意。


    像盯梢監視、察顏觀色這些也還算擅長,但火拚打鬥就不行了,他東拚西湊,也隻搜羅出這些歪瓜裂棗,也就是武力遜於對方。


    但他剛才看了下,對方頭頭目目,是死的死、傷的傷,武力也暫時廢了,他感覺自己有機會趁虛而入。


    沒錯,他不準備把注壓在日本人或誰那邊了,雖然他暫時還不清楚今晚具體發生何事,但他能感覺到,自己所做努力怕是泡湯了。


    從前田在一些事上,刻意的避開他,還有前田雖然對他態度一如從前,但前田手下那些日本人,可沒前田沉得住氣。


    從這些人的態度,以及日本人在這邊行動的失利,他已隱隱預感不妙,自己怕是要遭殃。


    所以他才召集一批人,緊趕慢趕跑過來,主要目的是做做秀,看能否爭取轉圜餘地,順帶出來打探了解些情況。


    當然,也不乏還有幾分完成任務挽救的心思,但碰見這些人後,一切都消了。


    看了圈,對方未動熱兵器,原因肯定不是怕鬧出太大動靜,也不會是不想下死手,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死的、半死不活的。


    對方怕是隻想陪他們玩玩,這說明什麽?說明對方離開得淡定且從容,也間接說明日本人損失之慘重。


    不管是旅館那點人,便將去的那一大堆日本人打崩打死,還是其中有什麽問題,讓日本人栽了大跟頭,對他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何況他傾向於後者,從日本人的態度看,這還可能與自己脫不開幹係,這更加重了他心中的擔憂。


    他也沒有多少手段去應對其中麻煩,能想能辦的,無外乎逃或增加實力勢力。


    前者,他不願意,而且他也耳聞了,前幾日有股勢力被驅逐踢出了市區,結果離開半道上,便被那些在市區頗受欺壓的外部勢力,聯手狠狠搞了幾下。


    至於後者,那本就是他所心心念念的,選啥自不必多說,而且既然碰到了機會,那他更不會輕易便退卻。


    ……


    “…噠…幾位,多有得罪了,不過這也是為你們好,刀我放這,等我們走了,自個拿去割斷,我先謝過諸位配合了。”


    戴著黑頭套的沙戾海,在旁邊桌上放了柄小刀,又衝著眼前被反捆住手、塞住嘴、隻剩襯衣褲衩的男子拱了拱手,便轉身走到門口。


    這裏,便是他之前所盯的那處崗哨,屬於兩租界之間,在主幹路口互相設的警卡,平常有巡捕在此站崗檢查,當然了,裝樣子居多。


    不過擔心這些人封路,或是攔停造成不必要麻煩之類,接到林默的電話後,他便趁無人,帶人摸了崗哨並頂替。


    聽到不遠處傳來動靜,沙戾海留了名隊員看守,轉過身,將麵罩拉上去,戴上巡捕的帽子,沙戾海這才出了門。


    看見遠處放緩速度駛來的一串車隊,沙戾海抬起手電晃了晃,很快車隊便順順當當駛過眼前。


    一輛卡車在其跟前停了下來,他們幾人立馬上車,到了路口對麵後又停下,接上另一批穿著製服頂替的。


    車隊自從遭遇那夥人後,便加快了速度,迅速遠離了那片區域,後麵也碰上了三五成群在各處路口打探盯梢的,但沒有不長眼想過來碰一碰的。


    再之後嘛!這些人也不見了蹤影,也不知是躲到了暗處,還是隔遠了無人盯,亦或是已經得到了消息,不敢再盯?


    反正順順暢暢,稍繞了點路,從距離火拚現場較遠的這處路口,竄進了法租界。


    然後又再繼續繞行一段,借用剛剛借來的那幾套皮,隨意糊弄上幾句,暗暗亮了槍,又順利從一處路口通過,成功從租界脫身。


    ……


    得知林默等人撤離,並將前去攔截的幫會打崩這些消息後,鬆下也隻能無奈擺手。


    不過他也迅速做出反應,帶上為數不多,從周邊較近處趕來的手下,立馬前往交火區域,管控局勢現場這些。


    雖然行動失利,損失慘重,但這是無法改變的,不過那裏的情況,還是能封則封,盡量為後續更好收尾爭取有利局麵。


    留了人接應後續趕來的,他便直奔交火區域而去,人雖少,但他並不擔心遇襲之類,憂心的,是怕這點人難以控製局麵。


    對方搞出那麽大動靜,不會再盯上自己這點人,那裏接下來也會成為各方粉墨登場表演的舞台,對方需要的,是盡快撤走脫離,以免被抓住小辮子,不會選擇冒這個險留下的。


    臨近地方時,碰上了不少逃離的居民,雖然有心阻攔遮掩,但可惜力有不殆,隻能發瀉似的,讓司機橫衝直撞,半點不減速避讓。


    但同樣有人,正逆著逃離人群而動,不是什麽混水摸魚的,那些人沒這種膽子,光那一陣陣的槍炮聲,便足以讓他們與居民做出一樣的選擇。


    這些人,不是巡捕,便是記者之類的,而鬆下想要阻的、擋的,也正是這些人,有些東西,可不能讓他們得到、看到繼而捅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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