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孫繼明一把按住交涉男肩膀,將準備起身為兩人續茶水的他,摁回了座位上。


    “用不著你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我們有手有腳呢!再說你這般客氣,到時怎麽在一起耍嘛?”


    “您同意了?”交涉男聞言,一臉驚喜,有些謹慎,又有些壓不住喜悅,小心又激動的開了口。


    “這些天各種屁事一籮筐,我早想找地方躲躲清淨了,這不正好嘛?來你們這裏既能品嚐各地菜肴,還能有人一起耍耍,順道還能躲開那些破事兒……”


    “…哦…”交涉男點頭,但卻聽得有些迷糊,不過,孫繼明並沒有做更多解釋,他也不好多嘴。


    幾人扯了一陣閑話,交涉男也放開不少,不過伴隨幾人到來,菜品也進入最後加工階段,幾人聊了沒多大一會兒,便能正式上餐。


    交涉男起身去招呼著,將米飯與幾道主菜都端了上來,分別是燉煮豬肘豬蹄膀、蒸臘鴨、牛肉絲涼拌石花菜、酥肉兩吃,以及幾樣菜疏湯點。


    燉煮豬肘豬蹄膀,湯頭濃白,皮筋軟爛,其間點綴著一圈圈,好似果幹的東西,其旁還有小盤,是燉煮時貼的鍋貼,金黃疏軟的玉米麵餅……


    蒸臘鴨,便是將臘鴨置於盤中,持續蒸煮,直至軟爛,將其取出後去骨,再將其放回盤中,與蒸煮出的湯汁拌勻,可謂啥也不浪費。


    牛肉絲拌石花菜,就是燒熟錘散撕成細絲的牛肉幹,與石花菜並加上一些佐料,拌勻後做出的一道涼菜。


    酥肉兩吃,油炸後的酥肉算一道,幹吃。再取燉煮豬肘這些後的濃湯,加水澱粉勾芡,再加入酥肉煮軟,讓麵皮吸滿湯汁,是為軟吃或滑吃。


    菜蔬,便是炒或煮的幾種蔬菜菜品,基本都加了其他肉菜的湯汁之類,別有一番獨特風味口感。


    至於湯,米湯並未如丘老板所說加糖,而是加了川木瓜,做成了酸湯,也可叫酸汁兒飲品。


    “…豁…這大米飯,應該是貢米吧?哪搞來的,厲害啊?”


    交涉男子端來一小瓷盆米飯,那蒸汽直升騰,香味四逸,孫繼明仔細看了又看,聞了又聞,有些驚詫的開了口。


    交涉男見狀,趕忙將之前向丘老板所言的說辭,又說了一遍。


    “這很正常嘛!專門產貢米的田畝,好多都隻有幾十幾百塊,那些根本不是我們這種普通人有機會觸及的,能搞來周邊產的已經不錯了。”


    “…嗯哼…”孫繼明倒了一杯酸汁兒,當做飲品飲了一大口,發出了幾聲享受的輕哼。


    “不錯不錯!有創意啊,米香清雅,再搭配上這淡淡的酸味兒,應該很是開胃解膩,做菜的人很有水準啊!”


    交涉男趕忙擺手,道:“也就是經常做菜而已,哪能經得起您這般誇獎?”


    “…非也…”孫繼明搖頭,解釋道:“將酸味與米湯這般恰到好處的搭配,難度是非常大的,稍稍多一點兒,便會蓋過米香變成寡酸,稍少一點兒,又可能被米味蓋過,變成泛著酸味兒的米水……”


    交涉男聽得有些暈乎,隻能在那直撓頭,孫繼明倒是沒說什麽,隻是讓其將今天掌勺的人給請上了桌。


    交涉男不敢耽誤,立馬去將帶路男找來,不過來前,還是讓其洗臉洗手好好拾掇了一番。


    就耽擱這麽會兒,一回來便看見,孫繼明看著下樓到裏麵餐間吃飯的抬杠男等人直皺眉,沒辦法,交涉男隻能讓他們走快點。


    回到桌邊,為兩人簡單介紹了下帶路男,交涉男才有些尷尬的坐了下來,向孫繼明請求,讓他別在意他們的莽撞粗魯。


    “不是這個!”孫繼明有些哭笑不得的擺手,有些為難的解釋,說是看他們穿得有點…那個了…


    交涉男低下了頭,過了會兒,才苦笑道:“我們都把最好的衣服這些穿出來了,但在這上海灘,還是上不得台麵。”


    “…欸欸欸…”孫繼明直撓頭,苦笑道:“也不是這意思,上海灘多數人也就穿這樣,有不少還沒你們這些好。


    我想說的,是你們不怎麽懂搭配,淨撿好的穿了,結果一個個穿得古古怪怪的,反而顯出一股土氣來,等於平白精心準備了。”


    交涉男直撓頭,道:“平常都在船上,打交道的人少,都是怎麽舒服怎麽來,怎麽方便怎麽來,也沒考慮這種問題,對這些還真整不明白,就挑著好的,平常舍不得穿的,便一股腦穿來了。”


    孫繼明想了下,道:“看你們的體格這些,應該多數人的衣服都能互穿,到時我幫你們相互之間換一換、配一配,也不難,同顏色同款式的穿一塊兒,便大差不差了,不然按你們這穿法穿出去,估計想耍也不怎麽耍得成。”


    交涉男點頭,趕緊起身過去吩咐一番,孫繼明想叫人,結果人已經躥出去,零星聽見幾聲訓話爭吵後,沒一會兒,交涉男便樂嗬嗬走了回來,表示已經安排妥了。


    “好了好了,開吃開吃,再不吃啊!這菜都快涼了……”丘老板樂嗬嗬的開口,招呼著幾人動筷。


    “…嗯…不錯不錯,這吸滿湯汁的玉米麵餅,別有一番滋味兒啊!這應該是北邊的吃法吧?”


    “…對…我們在天津,吃到過一家東北菜館的大鍋燉,他們就是把這麵餅子貼在鍋上,東北菜那量可真叫大,一道不是一鍋,便是一盆的份量,一樣差不多就夠一桌人吃了!”


    “這有聽聞過,說是有南方人上東北菜館點菜,點四菜一湯,結果端上來幾大盆,那場麵……”


    “…哈哈…”眾人哈哈大笑,孫繼明好像就喜好邊吃邊點評菜,半點沒有食不語的說法,不過也把氛圍搞得火熱。


    “…嗯…這幹吃滑吃的酥肉,一種來一口,這口感簡直絕了,這滑吃的應該是刻意加重了酸味吧?感覺這般更加爽口了!”


    “…嗯…”帶路男點頭,吞咽後解釋道:“豬蹄湯的酸,是為喝湯,這個酸度恰到好處,但酥肉裏麵的瘦肉無法吸湯,這個酸味便有點寡淡了,所以需要調重一些。”


    孫繼明點頭,道:“光看你這一手啊!估計進一些大飯店都沒什麽問題,怎麽樣?想去的話,我可以為你介紹引薦。”


    此話一出,餘下兩人也放緩了筷子,將目光投向帶路男子,兩人都沒想到其能被這般看重,也想看看其決定。


    帶路男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搖頭拒絕了,交涉男勸了,可惜其態度堅決,並不為所動。


    “我還是喜歡呆在船上,上了岸也是一個人孤零零的,而且整天要與無數人打交道,我真不喜歡…”


    帶路男稍微解釋了下,交涉男表示理解,孫繼明則出言打聽他的情況,並詢問師承這些,看能不能介紹師門之人。


    帶路男好似有點悲痛失神,交涉男替其開了口,道:“像我們這些人,哪有什麽師承這種,他以前是兵營裏的廚子,燒了好多年飯,後麵上了船,又經常做飯,慢慢給練起來的。”


    “還當過兵啊?”孫繼明有些吃驚的開口詢問,上下打量帶路男一番,表示看不出來。


    交涉男見狀,解釋道:“嚴格來說也確實不算士兵,說隨軍的民夫、輔兵、幫廚、夥夫之類的,應該更準確一些。


    他是滇西人,年少時父母便染惡疾過世,後來滇軍經過他們那裏,他便隨軍走了,在夥房打下手,跟老夥夫學了不少東西。


    而且那支滇軍,東征西討各處跑,他也跟著到處走、到處去,長了不少見識,也學了不少菜色做法,算是長了不少本事。


    後麵,他所在的那滇軍,出滇打仗被人襲擾後方,他跟大部隊走散了,最後也沒追上那支部隊,後麵錢財花光,各處打散工了段時間,最後到了船上。


    在船上跑的地方更多,見識的也更多,隻不過平常在船上條件比較有限,我們還真不知道,他的手藝已經有了這般水平。”


    孫繼明點頭,顯得有些好奇,問道:“聽丘老板講,你們船上,來自各地的人都有,但按理說,船老板應該以招鄉黨為主,怎麽,那些人是沒來還是怎麽講?”


    交涉男聞言,笑道:“我們船隊上麵,就是五湖四海匯聚來的,至於老板的鄉黨,幾乎沒有,船老大敢招,鄉黨還不願來呢!何況他還不敢招!”


    “這是什麽說法?聽著好像有故事啊?”孫繼明一臉好奇,示意交涉男子趕緊講講。


    “這不是故事,而是事故啊!”


    交涉男先感慨了句,才苦笑又有些無奈地解釋道:“船老板以前也幾乎全招的鄉黨,但船老大是個摳門鬼、鐵公雞,總喜歡找各種由頭來克扣船員工錢這些。


    有一年,年末結清工錢,船老大也不知腦子犯什麽毛病,居然把一些船員的工錢扣光,還說倒欠了他錢,那些鄉黨早對他各種克扣不滿了,這下是徹底炸了鍋,直接抱團鬧了起來。


    他幾乎惹惱了所有船員,直接被逮起來揍了一通,雖然沒有害他的命,但卻把那些年被扣走的工錢算清,還給他搞了個九出十三歸計利息,搜出他的錢後,自個拿了拍拍屁股走人,直接不幹了。


    那些鄉黨回去一宣揚,哪個還願上他船幹活?而且,他也不敢招鄉黨了,所以自那之後,他隻能也隻敢招外地散人,而且一地的絕不會多招,以免我們再抱團去搞他。


    那件事在跑船的人裏麵也給傳開了,直接成了笑柄,我們平常跑船時都不敢把這事往外說,一說準會被取笑,甚至船隊到處跑,都有部分原因是因為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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