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期提供資金,也是理所應當的,何況涉及到古董、人參這些生意,本就需要充足資金,不過也是因為涉及到這些貴重物品,為免內部出問題,林默才在最後敲打了孫新輝一句。


    林默給出的條件,算是非常優厚,像吃穿住行花銷,雖說從利潤中出一塊,但出的利潤也是有很大一部分歸屬情報處的,這個條件隻是想讓出任務的人悠著點。


    林默不想用任務失敗去考驗人性,再次敲打提醒了孫新輝一遍,還是放不下心。


    “這樣,人選定好,先別忙著行動,我協調這些人去參觀下我們的審訊室,給他們打打預防針,順帶進行一些簡單的培訓。”


    說到這,看了孫新輝一眼,嚴肅道:“不是不信任你們,但這次任務幹係重大,一旦內部出問題,後果可能是你們所有人,都要遭受牽連,包括你。”


    聽到這話,被林默三番五次敲打,孫新輝心底泛起的那點苦澀,頓時煙消雲散,雖然他信任自己手下弟兄,但不代表他願意用這後果去賭,何況這賭的大概率還可能是他的項上人頭。


    見此,林默笑道:“都差點忘了你那份,嗯…利潤你從中分取一成吧!”


    “這……”林默沒提,孫新輝還真以為沒他的份,想不到突然就峰回路轉,高興的同時又有些不可思議。


    “一成?這是不是多了?”


    林默見狀,笑道:“按理說確實多給了,不過這次的任務,情報處給予的支持有限,方方麵麵都需要你指揮協調,這一成也是你應得的。”


    有多少利潤,還需要這些人努力經營,分出四成來,雖說比例高了點,但這錢是不能省的,想馬兒跑,又不讓馬兒飽,哪有那麽好的事?


    剩下六成,三成左右拿來分潤打點,這活參與的人不會多,主要就是分給戴老板徐科長這些長官,餘下三成上繳處裏。


    林默倒也不是真忘了孫新輝,隻是林默雖想這些人選第二個,隻是他對這些人情況了解不多,最了解的肯定是孫新輝,所以沒先挑明分他的,免得他為了自己利益沒選最適合手下人的方案。


    “好了,繼續說其他的,關於打點,一般的你應該比我更懂,我就不搬門弄斧了,隻講一下特殊情況。


    想在東北順利活動,日本人是個繞不過的坎,要是有機會,可以想辦法走走門路,像是為商隊掛個日本商社之類的名號,以應對日本人的名種關卡檢查,方便行事。


    當然了,做之前一定要仔細的甄別,可別自己送上門,跑到日本情報機關眼皮底下,日本特務的業務能力可不是蓋的,單憑你們很容易讓人察覺不對。


    至於安排人離境,確實有一定麻煩,不過隻要多廢點心思,問題也不算大,畢竟這次任務時間跨度還是比較長的,可以分散了小批小批的離開。


    離開方式,可以使用正規的海陸交通工具,也可以選擇偷渡等非正規方式。


    正規的海運,就是搭乘渡輪客輪這些,若條件合適,可以搭船直接到南方,陸運就走鐵路,走東北到京津的鐵路,公路這些就算了,北方太亂,公路容易出問題。


    東北人,多數是清末闖關東、逃難之類去的東北,還沒有過去多少代人,與原籍多多少少還有羈絆牽扯。


    你們找人時,就可以打著替人送信送東西的名義找人,安排人走正規途徑離開,也能打著回原籍尋親祭祖之類的名頭。


    不過走正規途徑離開,各類證件怕是少不了,你們行事也需要各類證件,我想辦法協調下,看看這邊能否為你們偽造一批。


    非正規途徑,那就是走海路偷渡了,渤海海岸線幾千公裏,日本人不可能封鎖住,渤海又是被陸地環繞,浪不大,一條漁船都能橫穿大海,偷渡條件不可謂不優越。


    不過除去一些特殊情況,盡量不要走這個途徑,不然被抓住,容易引起不必要麻煩,偷渡渠道最好自己搭建,就以走私商品名義辦。


    走私商品被逮到,比偷渡人要更好處理,若是提前搭上負責海岸巡邏的日本人,疏通關係,那就更方便了,在運送走私商品時偷渡幾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對了,打點、疏通關係、收買人、離境這些的花銷,一律由情報處提供,你們認為有必要的錢,都可以花,不用顧忌。”


    又聊了些正事的細節,聽了幾句漂亮話,林默便離開了,出門後沒再叫黃包車,而是一路慢慢悠悠的逛著,最後進了一家售賣羽絨產品的店。


    在店裏挑了張湖南華泰公司的羽絨被,又找了家裁縫鋪,讓裁縫照著穿西裝搭配的那種小坎肩,給加急縫製了六七套厚薄不同的羽絨小坎肩,最厚的漲起來能有一拇指多厚。


    裁縫是個三四十歲中年,又當老板又當裁縫,辦起事來細致又認真,手藝沒得說,就是有點話動。


    縫製時倒還安靜,但是活一做完,就忍不住與林默搭話,開口問道:“老板怎麽想著弄這麽個奇奇怪怪的玩意?”


    “剛應騁成了老師,不想一打聽啊!教的班全是些調皮搗蛋的學生,弄這麽個穿上,讓自己顯得壯實些,鎮鎮他們。”


    “哈哈…好想法,這小娃娃就不愛安分,就得鎮住了…”


    應付了老板幾句,林默便進了試衣間,不過穿上羽絨坎肩,原先的衣服就不合身了,便再從鋪子裏選了件更寬鬆些的黑灰色中山裝。


    穿上後,在鏡子前照了照,又自己調整了下,體形確實是有了變化,不過還是有些細節需完善,像手臂就與身形的壯碩不太搭。


    穿戴完畢,又從店裏買了個像是裝書裝文件的深棕色皮質大手提包,又要了幾個錢袋,把剩下的羽絨小坎肩折疊後塞進去,放到手提包內,再稍稍把發型給改成二八分的,這下林默是真像極了個教書先生。


    事辦完,林默準備付錢離開,不想老板又問起了他,能不能做這樣式的坎肩出售,林默好奇於店老板居然還有專利保護意識,便問了問。


    “嘿……我也不知道啥專利不專利的,就是想著,這個是您的想法,怎麽說也得問問您吧!”


    對於老板這樸實的想法,林默也樂了,看看人這覺悟多高→_→


    “沒問題,您盡管用,不過可不能拿我那想法去宣揚,不然那些小仔子可要鎮不住了。”戲要演全套,把戲給做足。


    “放心,我懂,哈哈……”


    林默現在也不在乎那幾個錢,甚至巴不得有人辦這事,隻有這玩意在市麵上出場,那他用著才不會顯得奇怪不是?


    “那…老板結賬了…”說著,林默拿出錢袋,零不夠,隻能多出一角銀元,需要找補幾分多的銅元,這時候的他扮得又不是什麽富少,自然不會傻傻說一句不用找。


    “小傑,給先生找零……”


    “好的師傅……”剛剛一直跟在老板身邊,手腳勤快,少言寡語的小學徒,應了一聲,便小跑到櫃台後補錢,看其眉眼間與老板多有相似之處,怕不是父子也是親屬。


    老板笑嗬嗬的跟在林默身邊說著閑話,找補完錢,還樂嗬嗬的把人送到門口。


    “先生下次再來哈……”


    “好……”林默也是笑著揮手道了別,腳步輕快的向前走,時不時還晃晃肩、扭扭腰,好像在感受身上的新衣服。


    老板見林默走遠,轉身回到店裏的那一刻,笑容不見了,走到門外看不見的剪裁桌前,才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輕輕的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


    學徒見到異樣,立馬大步跑了過來,關切的問道:“二叔,你怎麽了?”


    “差點陰溝裏翻了船,剛剛真是太險了,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麽倒黴日子!居然在店裏都能給遇上這事。”


    聽到二叔這麽講,“學徒”想到了什麽,四下掃了眼,靠近了小聲問道:“二叔,是不是剛才那人有問題?是什麽人啊?”


    “胡子是假的,戴的眼鏡是平光的,手上有用槍留下的痕跡,身上還聞到了火藥味,你說他會沒問題?是什麽人還不明顯?”


    “他是特務?”學徒的聲音不自覺大了點,愣了愣,不自覺轉頭四處打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二叔,我們…是不是暴露讓人盯上了?”哪怕強裝鎮定,聲音還是暴露了學徒的內心。


    “現在知道怕了?教你的時候怎麽不多上點心,一遇見事你就東張西望,表現那麽明顯,是覺得人都是瞎子?”


    “二叔,我知道錯了,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啊?”


    “現在不是叫對了,那剛剛客人來的時候,你叫師傅幹啥?跟你講過多少次了……”


    學徒狐疑的瞄了老板一眼,總算回過一些味來,撇嘴道:“一下要叫二叔,一下要叫師傅,還有什麽老板、掌櫃、經理一大堆,哪記得住啊?”


    “你小子就會貧嘴,這才多少東西就記不住了?我看你小子就是不想用你那腦瓜子。”


    “二叔,你得給我時間嘛!”小學徒見硬頂不行,立馬打起感情牌,無助的小眼神,可憐的看著老板。


    “唉……”老板歎了口氣,傷感道:“小傑啊!我能給你時間,可敵人會給我們時間嗎?你纏著我要跟來,我當時不忍心你一個人留下,帶上了你。


    小傑,你要盡快成長起來啊,我們這是在敵後,你得有保護自己的本事,要是你出事,我怎麽對得起你父親的在天之靈?”


    嘴上說著煽情的話,其實心底完全是另一個想法,他太了解這小子了,要是不能把他的各種借口理由堵死,這小子絕不會乖乖聽話。


    當然了,也不是說口不對心,對他的關心不會有半點少,大哥嫂子犧牲,他們留下的侄子,他完全當親兒子照看,乃至更甚,隻不過與常人不太一樣。


    這世道太亂了,要是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哪兒又會有他的立足之地?帶在身旁是危險,但終歸有自己照應著,也機會教給他保護自己的能力。


    學徒雖還想嘴硬,可話都說到這份上,自己還能怎麽說,鬥嘴沒鬥過,隻能先認栽啊!


    “二叔,剛剛那人真不是衝我們來的嗎?”學徒立馬轉移話題,這事他雖想不明白,但他願意相信二叔。


    “從他進門後一係列的表現上看,應該確實隻是過來做衣服的,之前他的表現,我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妥。


    到對方問起專利的問題,我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出於一名地下工作者的謹慎,我借你找零的時機,仔細觀察對方一番,才發現了我剛說的疑點。


    不用擔心,問題不大,這隻是巧合,對方可能是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正好找人做點東西而已,碰巧找上了我這。”


    作為一名地下工作者,遭遇這樣的事,老板已經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嘴上這麽講,隻不過是自己侄子還太嫩,了解真實情況,也幫不上什麽忙不說,甚至可能出現過度反應,自己露出馬腳。


    “要真是做東西,那他怎麽會扮成那個樣子,不像隻是來做東西吧?”


    小學徒也不好糊弄,小腦瓜子靈著呢!用起心來,立馬找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誰知道呢!說不定人是正在執行什麽任務,或者執行了任務回來,還沒來得及把身上的偽裝給換了,想那麽多幹嘛,難道還信不過你叔我啊。”


    薑還是老的辣,老板回答得輕描淡寫,那毫不在意的姿態,算是成功唬過了小學徒。


    “嗯……”見有效果,老板沉吟了下,小聲嘀咕道:“這些狗特務,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狡猾了,在我麵前晃悠那麽久,居然讓我沒一點感覺,這可不妙啊!”


    這是老板的真實想法,當然,說出來也是岔開話題,用這個更有吸引力的話題,將小學徒的注意力引開。


    “是啊!這個人和你給我講的那些特務完全不一樣,什麽仗勢欺人、強買強賣,一點兒沒有不說,居然連幾分錢都計較。”


    分是廢兩改元後的錢幣單位,一元十角一百分,當時貨幣較為混亂,但按當時物價,幾分錢也就夠普通人湊個飽。


    “遇上仗勢欺人、強買強賣的特務,我們沒什麽好怕的,這種人咱們一看就知道什麽路數,就怕這種連幾分錢這樣細節都注意的,狡猾得跟狐狸一樣,最難對付。”


    說到這,老板心底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喃喃自語道:“這家夥是什麽來路,以前這些特務,沒他這麽狡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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