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朱爵從睡眠中醒來,此時距離他入睡已經過了足足十三四個小時,真是非常久的一次休眠。


    冬天的氣候特別適合深眠,在地下石縫裏,溫度比野外的外界高的多,但比有火堆取暖的螞蟻巢穴溫度卻低了不少,裹上鬥篷,內溫外冷,正是睡的舒服的環境。


    朱爵睡眼惺忪,剛爬起來的他眼底有一些迷茫,但很快又恢複了那種半混沌半清澈的眼神,開始有條不紊的整理起行裝。


    旁邊的火堆已經徹底熄滅,隻剩下一地冷燼,黑乎乎的,甚至被風吹散到遠處,朱爵的鬥篷上也有一些灰燼。


    蝸牛殼滾到了遠處,朱爵看了眼附近重新抱團、一動不動的鼠婦們,也沒有在意昨晚發生了什麽。


    朱爵不打算一大早再生一堆火,他帶的取火的蟻膠小球數量有限,不打算輕易浪費,也不想費力收集柴火。


    於是他早上隻能吃些幹糧,這些幹糧昨晚被他抱在身邊,沒有被凍的又幹又硬,倒也不難入口。而且醃製的幹肉裏麵還有寶貴的鹽分,這是他在野外幾乎唯一的食鹽來源,沒有鹽,朱爵的力氣就會下降。


    再吃了一枚“水珠”解渴,朱爵感覺不再饑渴,便準備上路。早上這頓飯很重要,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朱爵今天要等到晚上才吃下一頓飯,這頓飯和昨晚的大餐,將提供給他一整天活動的能量。


    收拾好行李,重新披上鬥篷,用繩索係緊,朱爵重新鑽上地麵。


    天空中太陽明媚,但雲比昨天多不少,一些雲團甚至聚集成大塊,時不時將蒼白的太陽徹底遮住。風也有點大,朱爵縮了縮觸角,察覺到今天天氣的異常。


    朱爵背上鼓鼓囊囊的,遠看上去不像一隻螞蟻,而像是一隻蝸牛在前進。這點重量對於朱爵來說不算什麽,就算是風吹在背囊上產生的阻力,也敵不過朱爵的一身氣力。無需進入“天神下凡”狀態,朱爵也可以健步如飛的在地麵上快速前進。


    風在漸漸變大,又是一輪北風,帶著刺骨的寒意,似乎下一場寒潮就迫在眉睫了,因此朱爵必須加緊趕路的步伐。


    趕路是枯燥無聊的,摒除了低溫帶來的威脅後,冬天的戶外反而沒啥危險,尤其是沒有來自其他生物的危險。


    從日頭偏東走到日頭偏西,朱爵確定,他已經穿過了文明蟻族聯軍的北征軍所控製的地域的北界,再往前不遠,也許就半天一天的路程,就將是他的目的地。


    觸角裏,來自天空中反射出的信號越來越強烈,仿佛黑夜中的螢火一樣,指引著朱爵前進。


    但是現在,他必須再次暫時停下腳步。


    現在是下午大約4點鍾,太陽還沒下山,但已經被雲層徹底遮蔽住,這厚厚的寬大雲層仿佛昨夜裹住朱爵的鬥篷一樣,牢牢遮住了太陽。還沒入夜,戶外溫度已經驟然下降,冰晶正在天空雲層和地麵陰暗角落處同時滋生,來自大自然的致命威脅在快速集聚,正如烏雲中的暴風雪正在凝聚。


    朱爵意識到不能再前進了,暴風雨將至,他必須盡快找到一處庇護所,以躲過這場天災般的惡劣天氣。


    但是不幸的是,朱爵在附近急切的搜尋的半個小時,也沒有找到諸如昨天的石縫或前天的樹洞那樣的天然庇護所。偶爾發現的一些簡易庇護場所內,滿是之前被凍斃的蟲子,仿佛在注解著這裏不能停留的理由。


    風力漸漸加大,零星的雪花已經飄落,一場巨大的暴風雪眼看就要到來。


    朱爵放棄了尋找合適庇護所,轉而尋找了一處背風向陽的土坡,開始用力掘土,想要自行構建一間小地巢。


    他力氣大,速度也快,挖土的效率很高,就和雪花加劇的速度一樣快。


    等到朱爵挖好一條傾斜向下、深入地下大約一分米的地道時,呼嘯的北方已經加劇到足以扯碎被卷起的幹枯樹枝的程度。


    朱爵原本打算在這裏擴建一小間巢室,然後收集些燃料,點上一堆溫暖的火,舒適的躲過這場暴風雨。


    但現在天氣惡化的太快,他顯然不能再冒險外出搜集燃料,也就沒必要擴建巢室了。


    朱爵幹脆直接躺在通道的盡頭,用行囊堵住了斜上方的通道,隻留下一條不斷灌入冷風的小口子透氣。朱爵將鬥篷裹在身上,用自己的體溫慢慢讓巢室升溫,讓這間庇護所內變得溫暖一些。


    在這處淺巢,周圍土壤的溫度也在下降,好在比外頭溫度下降要慢的多,也相對舒適的多。


    朱爵吃完一條蠅蛆肉幹,吸了一粒“水珠”後,把透氣口再堵得小了一點,便哆哆嗦嗦的入睡了。


    庇護所外,寒風呼嘯,雪花紛紛如白色的蝴蝶群飛落,大地迅速披上一層銀裝,孤寥的世界變得更加死寂。


    外界氣溫迅速下降到足足零下20度,朱爵的庇護所內,溫度也隻有零上2-3度的樣子。而在朱爵的鬥篷內,卻依然維持著相對安全的溫度。


    一整天的跋涉,加上修建庇護所時的劇烈勞動,讓朱爵沉沉睡去,在睡眠中恢複氣力,修複受損的肌肉,與此同時,夜放鬆了意識中的某些壓製和防備。


    到了後半夜,朱爵突然掀開鬥篷,黑暗中,他複眼裏精光閃閃,略顯茫然的打量著四周陌生的環境,隨後抱著腦袋,痛苦的在大腦裏搜尋這幾天來的種種記憶,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麽。


    朱爵的身軀猛地站起,屋內的寒氣讓他渾身一哆嗦,好不容易重新清醒過來的這個意識再度渙散,另一股這幾天來強勢控製住身體的意識再度蘇醒。


    隨後,好像剛才的一切都從未發生過一般,恢複“正常”的朱爵重新披上鬥篷,繼續躺著休息,隻是不像剛才那麽失去警惕。


    而剛剛清醒又迅速被壓製的那道意識,再度牢牢被鎖在靈魂最深處,完全失去了自主權,卻始終沒有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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