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深夜,西皇城中沈府之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待睡得睡眼惺忪的沈良剛剛將門閂挪開,十幾個手持刀劍的大漢便用蠻力推開了院門,呼啦一下子全部衝了進來,其中還有四五人的手中高舉著明晃晃的火把,頓時將漆黑的沈家院子照的亮如白晝。


    沈良頓時被嚇得睡意全無,他一邊揉著剛剛自己被撞的生疼的胳膊,一邊用眼上下打量著這些大漢,發現這些大漢如今全部都是穿著統一的官服,常在街麵上走動的沈良頓時辨認出了這些人正是西皇城中的城軍,而他們為首的那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他還認的,正是西皇城的城軍統領,諢號叫於老三。西皇城的人都這麽稱呼他,至於於老三的本名叫什麽隻怕就連他自己都忘記了。


    “哎呦,這不是於三爺嗎?”沈良畢竟是個見過世麵的人,平日裏本就經常與這些地方的官吏地痞惡霸什麽的一起喝酒聚會,說起來關係倒也是都算不錯。不過關係好歸關係好,就算他們之間再熟絡沈良也不會直呼其為於老三,見了麵還是要畢恭畢敬地叫上一聲“於三爺”以示尊敬。沈良將自己的衣袍打整利索,對著於老三拱手笑道:“這麽晚了於三爺這是……”


    “沈良,別說三爺不給你麵子,這事要是換做別人老子我早就直接殺進來了,也就是你老子才這麽客氣的。”於老三指著沈良,語氣聽上去頗為不悅。


    “是是是。”沈良笑著點了點頭,繼而眉頭一挑,輕聲問道,“隻是不知道三爺今天您來舍下是為了……”


    “西皇城裏開酒館的那個叫殷喜的是你妹夫吧?”不等沈良把話說完,於老三便直截了當地問道。


    “是。”沈良點頭答應道,“怎麽?難道殷喜又打架闖禍了?”


    “要是那點小事三爺我就不這麽晚勞師動眾的來找你了。”於老三冷哼一聲,繼續說道,“我再問你,殷喜以前是在西皇山上跟著陸一凡混飯吃的,是不是?”


    聽到於老三的話沈良的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從於老三直呼陸一凡三個字就能看出來如今在他們心中,陸一凡儼然不再是什麽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而徹底淪落成了一個過街老鼠,人人可以說之,人人可以罵之。沈良嘿嘿一笑,點頭道:“三爺貴人多忘事,您忘了上次殷喜在酒館把兩個地痞的腦袋瓜子給開了,就是您給平的事,那時候您還說給殷喜平事是看在西皇山上那位爺的麵子,怎麽今天您反倒忘了……”


    “少廢話。”於老三大手一揮,沉聲喝道,“我怎麽問你就怎們答,問你是不是你就回答是不是,別說那些沒用的。咳咳……”於老三故作深沉地輕咳兩聲,再度張口問道,“以前殷喜這小子在西皇山跟陸一凡混飯吃的時候是幹什麽的?是不是陸一凡的打手?”


    “打手算不上,就是個鞍前馬後伺候人的下人。”沈良自然不敢把殷喜和陸一凡的關係說的太親近,以前說的近有人捧著,現在說的太近可就有人該使壞了。


    “哦!”於老三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道,“殷喜在家嗎?”


    “在裏麵睡覺呢。”沈良答道,“要不我給您叫去……”


    “這小子真不懂事,都什麽時候了還睡覺,趕緊去叫出來說三爺有話要問他。”於老三往院中的石凳上一坐,粗壯的雙腿向上一翹儼然一副官老爺的模樣。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在老子麵前擺什麽譜!”


    不等沈良轉身去內院,殷喜那粗狂的聲音便是自內院傳來,接著隻見殷喜在滿臉憂慮的沈月兒陪伴下,邁著虎步直接走到於老三麵前,隨意地用腳一踢,頓時便將於老三那敲在另一個石凳上的雙腿給踢了下去,而殷喜則是虎軀一矮直接坐在了於老三旁邊,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找老子有什麽事?”這幾天殷喜因為魂宗發生的突變而整日鬱鬱寡歡,他雖然人已經離開了西皇山,但心卻一直未曾把自己當成過外人,如今陸一凡生死未卜,魂宗四麵危機,殷喜的心裏又怎麽能痛快?


    沈良見到這一幕剛要解釋,於老三卻是大手一揮,頗為大肚地說道:“無妨,殷喜是個什麽人三爺心裏清楚。”沈良聞言趕忙點頭陪笑道:“那是!那是!”


    於老三轉頭看了一眼身著睡袍隻披著一層薄氅的沈月兒,一雙渾濁的眼中不禁閃過一抹淡淡的邪念。殷喜冷視著於老三,冷聲說道:“再看一眼老子就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於老三聞言先是一怔,故而嘴上輕哼一聲以示不屑但目光卻也同時收了回來,他盯著殷喜,似笑非笑地說道:“殷喜,知道三爺今天這麽晚來找你什麽事嗎?”


    殷喜不說話,隻是直勾勾地盯著他。於老三自討沒趣不禁輕咳兩聲,再度開口道:“我聽說你以前是魂宗的人?”殷喜還是不說話,依舊死死地盯著於老三的眼睛,於老三似乎被殷喜給看毛了,下意識地轉移了目光,道:“我就不跟你廢話了,我來這是告訴你兩件事,看在沈良的麵子上今天我也不為難你,你給我聽好了。第一,我知道你現在已經不是魂宗的人了,但你要記住從現在開始這輩子都不要再和魂宗扯上半點關係,也不要再見魂宗的任何人,魂宗的情況你也知道,我這可是好意提醒你,免的跟著受連累。”


    “誰說我不是魂宗的人?”殷喜冷哼道,“老子一直都是魂宗的人……”話未說完,站在一旁的沈月兒趕忙伸手拽了拽殷喜的衣袖,口中急忙向於老三陪笑道:“於三爺別誤會,我家殷喜就是性子急,他這話的意思是不想忘了之前和魂宗兄弟們的情分,您可千萬別誤會。”聽到沈月兒的解釋,再看到殷喜也不再固執,於老三的眼神這才重新緩和下來。


    “什麽情分不情分的,你要是真念及情分那就先替沈家著想吧!你要是出了事,沈家的人一個也跑不了,全都得跟著受連累。”於老三沒好氣地說道,“第二,魂宗有個叫陸一凡的,最近有沒有來找過你?”


    “你說什麽?”殷喜眼睛陡然一瞪,他突然變臉嚇得於老三險些從石凳上掉下去。於老三謹慎地盯著殷喜,問道:“你想幹什麽?”殷喜咬牙切齒地說道:“宗主的名諱是你能叫的?”


    “殷喜!”沈月兒一臉焦急地再度拽了一下殷喜的胳膊,囑咐道,“別亂說,你還嫌麻煩不夠多嗎?”殷喜看了一眼沈月兒,滿臉的殺意這才漸漸褪下幾分,氣哼哼地不再說話。


    於老三同樣心有不悅,沉聲喝道:“什麽宗主不宗主的,難道你不知道他現在已經被領皇陛下給廢了所有封號嗎?我就問你陸……這個人最近有沒有來找過你?”於老三對殷喜還是頗有忌憚的,之前他處理過不少殷喜傷人的事,也親眼見過殷喜在酒館裏對那些地痞惡霸動手,出身又快又準又狠,於老三自認打心眼裏他是很畏懼殷喜這種亡命徒的。


    “沒有。”殷喜牙齒咬的哢哢作響,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倒是巴不得宗主能來找我。”


    “那就最好。”於老三自動忽略了殷喜後麵的話,冷冷地說道,“他的陸家商會騙了大半個聖域百姓的錢,現在領皇正下旨緝拿他,如果他來找你,記得千萬不要和這個人再有什麽瓜葛。”


    殷喜剛要張口,沈月兒已是先一步答應道:“於三爺放心,我們家殷喜現在是個老老實實的買賣人,不會再摻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那就最好!”於老三被殷喜死死地盯著無時無刻不感覺如坐針氈,他見到沈月兒答應下來便趕忙站起身來,點指著沈良道:“如果有什麽事,我想你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


    “三爺放心,沈良一定不會讓三爺為難。”沈良趕忙點頭答應道。


    “就這兩件事,千萬記住了。”於老三看了一眼坐在石凳上頭也不抬的殷喜,冷冷地說道,“別以為我今天來是說笑話的,這可關係到你們沈家所有人的性命,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我走了!”說罷於老三便招呼著十幾個手下離開了沈府,沈良一直送到門外還不忘寒暄道:“改天我請三爺喝酒!”可麵對沈良的話,於老三卻是連頭也不回便大步流星地帶人走遠了。


    “三爺,殷喜那小子那麽猖狂剛剛為什麽不讓我們收拾他?”路上,一名隨從好奇地問向於老三。於老三眼中寒光一閃,道:“硬碰硬就算把咱們幾個全扔在裏麵也不夠他殷喜活動筋骨的,隻會自討苦吃。咱們是奉命來警告他的,不是來跟這種亡命徒結仇的,真要惹火了殷喜,他一怒之下把咱們全殺了,豈不是死的太冤枉了?”


    “還是三爺英明,嘿嘿……”


    “小子,你要學的還多著呢!”於老三滿臉得意地哈哈大笑,“別看這殷喜現在不可一世的敢在老子麵前耍橫,等魂宗真的完蛋了,咱們早晚有收拾他的那一天。”


    “三爺,那咱們現在去哪?”


    “走,爺帶你們喝花酒去!哈哈……”


    ……


    沈府,沈良正滿臉苦澀地回身關上院門,而剛剛從後院蹣跚著步子走出來的沈老丈好奇地問道:“剛才是什麽人啊?”


    “沒事的爹,隻是大哥的幾個朋友。”沈月兒見狀趕忙答應道,接著她扶起滿眼憂慮的殷喜,轉身欲要回內院。但就在沈良將院門完全關上的一瞬間,一把利劍卻是突然自門縫中插了進來,劍尖貼著沈良的耳朵擦了過去,嚇得沈良臉色瞬間慘白,腳下也一陣踉蹌連滾帶爬地退回到院中。緊接著但見院門重新被人推開,七八個手提寶劍的宗門弟子模樣的人快步走了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濃濃的酒氣,顯然這些宗門弟子剛剛都喝了不少的酒,因此才想著到這裏來耍耍威風。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沈月兒見狀不由地心中一怒,氣哼哼地問道,“為什麽要擅闖我們家?”


    “你們家?”為首的宗門弟子冷笑一聲,道,“這裏是沈家嗎?”


    “是啊!”沈月兒點頭道。


    “是有個叫殷喜的人住在這兒嗎?”宗門弟子再度開口道。


    “是……是啊!”沈月兒此刻言語已經有些遲疑了,反問道,“你們是什麽人?找殷喜幹什麽?”


    “我們是西龍湖蒼山宗的弟子,奉東方教主的號召前來蕩平魂宗餘孽。”蒼山宗弟子道,“聽說這裏有個叫殷喜的早早的就從良了?所以我們特來見識見識是誰這麽有遠見。”此人話一出口,旁邊的幾個蒼山宗弟子一起哄笑起來。從良,大都用來形容妓女從良,而他剛剛說殷喜離開魂宗是從良,那他把殷喜比作什麽?又把魂宗比作什麽?


    “你是西龍湖蒼山宗的弟子?”臉色鐵青的殷喜緩緩地轉過頭來,不等沈月兒和沈良二人阻攔,他已是一把將他們推開,兩步便走到那名蒼山宗弟子身前,二人四目相對戰意瞬間迸發,殷喜語氣冰冷地說道,“我聽說去年魂宗曾特意委派靈王鄭五爺帶著大批魂宗弟子前去西龍湖,目的是為了保護你們蒼山宗免受滅頂之災。你們怎的如此忘恩負義?如今竟然要幫著東方宿這條老狗和魂宗為敵?難道你們忘了魂宗對你們的恩情了嗎?”


    “哼,你少在這說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廢話,去年西龍湖太平無事,根本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陸一凡假惺惺的派人去保護我們,我看分明就是他為了籠絡人心而施展的拙略手段罷了。”蒼山宗弟子冷笑道,“虧你還有臉提……”


    “老子弄死你!”


    不等蒼山宗弟子把話說完,殷喜卻是陡然暴喝一聲,接著左手迅速探出一把掐向那名弟子的脖子,當那名蒼山宗弟子欲要揮劍抵擋的時候,殷喜卻是右手快若閃電一般一拳猛地砸在蒼山宗弟子的手腕上,蒼山宗弟子吃痛手指一鬆寶劍便順勢掉落,殷喜出手一接將劍柄牢牢攥在手中,接著手腕一翻劍鋒便朝著旁邊已經揮劍衝上來的幾名蒼山宗弟子打去。


    “鏗鏗鏘鏘!”


    隨著一連串刀光劍影的碰撞聲,一道道耀眼的火星也自劍鋒交錯之間迸發出來,而殷喜出手快若閃電勢若奔雷,眨眼之間便已將幾名蒼山宗弟子盡數震退,接著隻見殷喜劍鋒一甩,鋒利無比的劍刃便是毫不留情地朝著為首的那名蒼山宗弟子腦袋上砍去。


    “殷喜不要!”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沈月兒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這道聲音令殷喜的精神陡然一顫,繼而已經落在那人天靈蓋上的劍鋒硬是停滯在半空之中沒有再繼續落下去,但鋒利的劍刃已經將那人頭頂上的幾縷黑發雪削掉,隨風輕輕飄落,而與此同時一道冷汗也自那名蒼山宗弟子的頭頂緩緩地流了下來,酒勁也頓時完全清醒過來。


    為首的蒼山宗弟子早已經嚇得不敢再動彈隻是雙眼顫抖地使勁抬著眼皮盯著距離自己天靈感隻有一寸之遙的利劍,而其他幾名蒼山宗弟子則是唯唯諾諾地舉著劍圍在旁邊,一時之間不進不退竟是紛紛手足無措起來。


    “咕嚕!”劍鋒之下的蒼山宗弟子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吐沫,顫抖地說道,“你……你不能殺我……我們今天也不是來殺你的……”


    “住口!”殷喜厭惡地怒瞪他一眼,嚇得他身子再度一顫。


    “殷喜。”沈月兒不顧沈良和沈老丈的阻攔,執意走到殷喜身旁,從後麵緊緊地摟住殷喜的虎背熊腰,梨花帶雨地說道:“木頭,你答應過我要好好過日子的……不要再殺人了,如果你今天殺了他,那我們明天就會有數不清的麻煩……打打殺殺的日子令我心驚膽戰,我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了……殷喜,不要殺人,不要殺他……讓他們走吧……”


    “這……這位姑娘說的有道理,殷喜你好不容易從打打殺殺的生活裏出來了,沒必要為了我們幾個再重操舊業……”


    “閉嘴!”殷喜怒喝道,接著他劍鋒一橫用劍身狠狠地在那名蒼山宗弟子的腦袋上拍了一下,虎目一瞪厲聲喝道,“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們幾個,否則老子見一個殺一個!”殷喜的話說的咬牙切齒,聽的這幾個蒼山宗弟子無不心底發寒。


    “滾!”殷喜用劍指著幾個唯唯諾諾的蒼山宗弟子,怒喝道,“現在就給我滾!”


    蒼山宗弟子哪裏還敢再猶豫,一個個麵色忌憚地飛也似的奪門而逃,眨眼之間便消失在沈府之中。


    “木頭……”當殷喜緩緩地轉過身來摟住沈月兒的嬌軀時,u看書 ww.uuksh 沈月兒已是主動撲倒在殷喜的懷中失聲痛哭起來。站在台階上的沈老丈隻能連連歎息,而沈良則是苦澀地自言自語道:“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能是個頭啊?唉!”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想要他們永遠不來煩你,那就要徹底解決他們!心存婦人之仁,這種日子你們永遠看不到頭。殷喜,我教給你的看來你都已經忘了。”


    一道冷清的聲音陡然自門外響起,而一聽到這道聲音殷喜的身子陡然一顫,當他猛然轉過身去看到站在門外的人時,一雙原本憤怒糾結的虎目之中瞬間便溢滿了激動的淚水。


    “二……二公子……”


    披頭散發、滿身血汙、傷痕累累……但和乞丐最大的而不同是即便已經如此不堪可他的身姿依舊站的筆直如槍,而且在他的身邊還立著一杆血跡斑斑的槍,穿雲槍。


    來者,謝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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