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裏的白菊仍舊盛開著,茶水卻已經變涼,華東陽輕啜一口,將微微的苦澀咽下。和麵前的女子比耐心,他承認是自己輸了。


    “雲無言,不要以為朕不會殺你。”


    幾乎有些負氣的,出手捏住了那纖細優美的頸子,煩躁的欲念叫囂著,華東陽漸漸使力,冷眼看著那清冷無波的麵孔,想要從中挖掘出哪怕一絲害怕的神情。


    “”


    雲無言沒有掙紮,隻是靜默地看著他,任由那隻手越收越緊,腦子裏開始有暈眩的感覺,華東陽憤怒中透著傷心的臉逐漸變得模糊。傷心?他為什麽要傷心?


    “該死的!從來沒有人騙了朕還能活著……”


    像是揮拳打在了棉花上,強烈的無力感代替了憤怒,華東陽頹然地收手,他可以感覺的出,雲無言是真的不怕死。


    那雙望著他的眼睛太過深邃幽暗,這個時候她在想什麽?華東陽突然很想知道。


    “我不怕死,不過也不想死……”


    雲無言緩了口氣,華東陽肯放手,這條命暫時就算保住了。


    “朕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女人……想活命,就留在宮裏吧!”


    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惠,如果是一般女子該感激涕零,欣然接受。可惜,雲無言卻是那與眾不同的一個……


    “我不會留在宮裏。”


    清清冷冷的聲嗓,字字擲地有聲,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雲無言的語氣,不像是受困與人,倒像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似曾相識的經曆,徹底激發了她骨子裏滲透的傲氣。連皇甫肆也改變不了她,更何況是眼前這個無足輕重的男人?


    “為了那個從未露過麵的家夥?據朕所知,那個男人最近才回來。”


    為了這麽個男人舍棄性命值得麽?在宮裏,她可以過的更好。一個女人辛苦打理生意,這完全沒有必要。


    “我不會離開他。”


    雲無言無意多做解釋,她和皇甫肆之間的恩恩怨怨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的清的,和他一起回大業國,這是自己的承諾,也是心之所向。


    “如果他不再要你呢?”


    世上有幾個男人能經得起誘惑?隻要許以金錢、權勢,結發夫妻又算什麽?華東陽冷笑,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有著幾年不回家的劣跡。


    “他不會。”


    漆黑瞳眸乍現光彩,猶如一道流星閃過,絢爛奪目。雲無言堅定地否決道,心口跟著發燙,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重新恢複了那份信任。或許,是在龍淵裏皇甫肆舍命救她的時候,也可能更早……


    “是麽?”


    華東陽忽然笑了起來,眼睛裏帶著些許玩味,一手撫上麵前這張醜陋的容顏,指尖在那略有些粗糙的痕跡滑過,試圖透過皮相看到她的靈魂深處去。


    “不覺得惡心麽?這麽醜的一張臉……”


    這下,換雲無言不解,華東陽看到了她本來的麵目,竟然毫無反應。


    “讓朕感興趣的,從來就不是你的容貌。”


    華東陽直截了當地道,其貌不揚或者是醜陋都不是他在意的,看盡了三千粉黛,一個人的皮相已經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單是這一點,你就勝過那家夥許多……當初他對我可是嫌惡的緊,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


    那些口舌相爭的日子,現在回憶起來夾雜了一絲甜蜜,雲無言臉上浮現淺淺的笑容,冰雪被暖陽融化。


    “我還真想見見他,看看你到底迷戀他什麽。”


    華東陽有些氣悶地道,不過想到對方是這樣一個爛人,對之前的計劃又添了一份信心。


    他會讓雲無言死心,離開那個男人,留在宮裏。


    華漓牽著雲清,滿心歡喜地回到東宮,盤算著怎樣同父皇說,讓清兒做他的太子妃。


    剛走到寢殿門口,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太安靜了些,有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


    “朕的好皇兒,你是不是該說些什麽?”


    短短一句話,讓華漓從雲端掉落,望著父皇嚴肅威嚴的麵孔,他下意識握緊掌心柔軟的小手。


    窗子旁邊的位置,輕紗飄動,隻是少了原本坐在那兒的人。雲無言不見了,再聯係入耳的話語,發生了什麽再明顯不過。


    “兒臣……兒臣不敢欺瞞父皇,雲無言是清兒的娘親……”


    嗓子裏像是卡了核桃,吐字艱難,華漓硬著頭皮與華東陽直視,卻止不住冷汗津津。


    “朕若是不問,你打算一直瞞下去麽?”


    華東陽視線在一大一小身上來回幾次,看到兒子保護雲清的舉動心中苦笑,他們華家的男人還真是死腦筋,栽在她們母女身上。


    “兒臣懇請父皇饒清兒一命!”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辯駁也無用,華漓咚地一聲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你還真是有出息……”


    華東陽猛然站起來,胸膛劇烈地起伏,怎麽也沒想到,他的皇兒會為了一個小丫頭下跪。


    “求父皇饒清兒一命……”


    華漓隻一個勁兒地磕頭,生生把前額磕出血來,嘴裏顛來倒去隻這麽一句


    雲清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非但不害怕,反而從華漓身邊掙脫開來,撲到皇帝身上拚命捶打,口裏直喊著:“把娘親還來……把娘親還給我……”


    華東陽皺眉,小東西力道還不小,打在身上生痛,想要把人從身上弄下來,她卻像隻八角章魚牢牢地纏了個結實。


    “來人,把雲清一並關到天牢裏去,聽候發落。”


    好不容易擺脫了雲清,華東陽長出一口氣,命令侍衛將她帶下去。再看看身上龍袍,已經被拉扯的不成樣子。


    “父皇……”


    華漓一手拉住已經皺成黴菜的龍袍,眼中盡是懇求之色,聲音哀痛至極。


    “好好看著太子,沒朕的命令不許他出去。”


    華東陽一甩袍袖,大步踏出門去,將那聲聲哀求拋到身後。


    一封密函由華丞相親自送到了雲府,準確說是到了皇甫肆手上,末頁赫然蓋著華澤國皇帝的玉璽。


    “裏麵說了什麽,把你氣成這樣?”


    華冉很是好奇,在他的認識裏,大業國皇帝從來就是喜怒不形於色,即便是生氣的時候也是笑著居多,看看現在居然臉色發黑手發抖,顯然氣得不輕。


    “華澤國還有王法麽,搶人老婆孩子居然能這麽囂張……”而這惡人還是坐在朝堂上,頭頂著明鏡高懸的皇帝。


    皇甫肆恨不得立刻生撕了那混蛋,說什麽隻要他肯寫休書,就賞他高官厚祿……


    華冉接過那密函仔細看了,儒雅麵孔居然露出一抹笑來,慢條斯理地道:“王法?那是給下麵的人定的,皇帝就是王法,我還以為你應該最清楚!”


    皇帝若是說一隻狼是羊,底下的人就得給這隻狼吃草。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是明麵上哄騙百姓的。


    皇甫肆一時語塞,皇帝的寶座下壓著多少白骨,身居高位的人十個有九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又有什麽資格說別人?


    “你打算怎麽辦?難道真照密函上所說去見皇上麽?到時候若是你的身份泄露,事情隻會變得更加麻煩。”


    說到這個,華冉表情也嚴肅了起來,不過依著他對皇甫肆的了解,已經可以預料到他會有什麽樣的選擇。


    “你還真是奇怪,腦子裏從來沒有忠君這兩個字麽?”


    已然有了決定,皇甫肆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居然還和華冉開起了玩笑。


    “嗬嗬,眼看著皇上犯下罪行而不阻止,這是愚忠。”


    華冉一本正經地道,至於話裏有幾分真心,隻有他自己知道。


    “放心,我沒那麽容易死。”


    皇甫肆微眯雙眼,不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透著淩厲,一直隱藏身份隻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到了緊要關頭也就不必再顧忌這些。和華東陽針鋒相對這麽多年,他對這家夥的了解也不少,誰輸誰贏還未可知。


    “能夠讓你不顧生死且令陛下動心的女子,我還真想見見……”


    華冉是真的好奇,之前的消息隻說她是個醜八怪,懂得一些做生意的門道,精通醫術,其它的就不得而知了。


    “她啊,對我來說是無價之寶。我恨不得把她藏在玉匣裏,不讓別的男人窺見一絲一毫……”


    提到雲無言,皇甫肆的語氣溫柔了許多,連身上戾氣也消退不少。那種強烈的獨占欲,讓華冉也跟著動容,應該說是心驚,不由脫口而出道:“你該不會……”


    他可沒有忘記皇甫肆帝王的身份,這種事未必做不出來。


    “嗬,妥協的人最後還是我。”


    前塵種種,回想起來還是心痛難耐,皇甫肆先是苦笑,之後是慶幸和甜蜜滿足。


    這種種變化,直看得華冉目瞪口呆,愛上一個人容易,可是愛到肯為了一個女子放下自尊和堅持,即便是普通的男人也難以做到,更何況是統治一個國家的君主?


    越是這樣,華冉就越好奇,雲無言,究竟有什麽特別?事情,變得愈來愈有趣了,幾乎超出了他的預料……


    隻在一旁看戲似乎有些不過癮,要不要插一腳呢?狐狸丞相認真地思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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