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剛剛那孩子還說要照顧你呢!娘也覺得他不錯,雖然人長得差點兒,但資質好,修為高,在當今天下同輩人中也沒誰了,人品雖然算不得正人君子,但正適合咱們邪道的女人,尤其是他沒有別的門派青年俊彥的花花腸子,對女人始終如一,我看行!”


    易琉璃聽到那個名字心頭就不由湧起恨意,隻是聽見那三個字,眼前就浮現那個人那張蒼白的臉,那雙死魚一樣無神卻又偶爾凶戾的眼睛,以及他手中那柄巨大的鬼刀。


    冷風伴隨驟雨吹過她的耳畔,將她滿頭白發撫動飛揚,她聲音冰冷說道,“娘,要不是他現在麵對的人是咱們的不共戴天之仇,我早就上去幫忙了,那小子害我未老發先衰,我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易春雲搖搖頭,歎了口氣,“娘隻是開個玩笑罷了,你以為就算你想要嫁給他他就會同意嗎?那小子沉默寡言,心裏的主意正著呢,再說那個司徒氏二小姐是個容不得人的女人,就算你願意我也不能答應!”


    易琉璃聞言沉默了稍許,轉頭看著娘親的側臉,眉頭微蹙輕聲問道,“娘,那個人---畢竟---,要是他真的被柳知返逼到必死境地,你就真忍心看他被殺嗎?”


    易春雲冷哼一聲,不滿說道,“什麽那個人?你說的是羅門吧,畢竟什麽?畢竟是我男人?畢竟是你親爹?你以為娘對他還有什麽餘情未了?”


    她恨意怨毒道,“這麽多年我早就看清了那個白眼兒狼的心肝了,我們母女漂泊在外多年,躲避易秋水那個賤人爪牙的追殺,這麽多年吃了多少苦?他有問過我們死活嗎?莫說是我們,那個賤人當年為了和我爭他,不惜暗算親生父親,在羅門爭奪羅刹峰掌門時,為他殺了不少同門,易秋水跟著他幾十年,為他生兒育女,現在如何?哼哼,比我還慘!連易秋水這樣的賤人都養不熟他,你還指望他能對我有什麽舊情嗎?他心裏隻有他自己,絕沒有別人。”


    易春雲的話也說到了易琉璃的心裏,似一柄柄利刃刺在心上,徹底絕了那一抹剛剛生出不久的親情,柳知返和司徒暮影下山這幾年,易琉璃和母親一直都在暗中關注著羅刹峰,關於羅門囚禁羅紅玉,奪走易秋水修為並且將之囚於水牢之中日夜折磨,這些事情早已傳的沸沸揚揚。


    他對待為他付出甚多的易秋水尚且不念一絲舊情,又豈會對易春雲母子有什麽親情可言。


    易春雲伸手將易琉璃鬢邊的白發攏了攏,撩到她晶瑩玉潤的耳朵後麵,笑著摸了摸她的臉,“柳知返這人人性如何且不說,單單就忠誠這一點,不知超出那白眼兒狼羅門多少倍,起碼他靠得住!”


    易琉璃撇撇嘴,並沒有躲母親溫柔的手,撅嘴不屑道,“他那是不敢,司徒月嬋吃的他死死的,那小賤人比我可有手段多了!”


    易春雲笑了笑,“娘又沒要你和她比什麽,娘本來也沒真的想讓你和柳知返有一段姻緣,隻是希望你別一直視他為仇敵,動輒生死相向,娘不是擔心怕他對咱們母女有什麽惡感,我隻是怕你吃虧,他那小子可不是個善茬,你真惹他急了,你又打不過他,萬一再被他殺了,娘可怎麽辦!”


    易琉璃剛剛好一點兒的心情被她娘這句話又說得開始壞起來,本來稍稍減輕對柳知返的憎惡,此時立刻歸於原狀。


    易琉璃雖然生有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容,但眉宇間總帶著一絲肅殺之氣,讓她女人柔美少了幾分,此時故作深沉立刻又顯得冰冷鋒芒。


    她眯著一雙細長晶瑩的眼睛,望著正在角力的柳知返和羅門,冷聲說道,“現在他們兩個正在相互角力僵持,現在出手將他們二人一起宰了如何?殺了柳知返也免去後患,羅門一死羅刹峰群龍無首,賤人易秋水又被羅門囚禁,娘回去接任門主一位,誰敢反對?”


    易春雲搖了搖頭,看著女兒絕美的臉龐說道,“這麽多年或許你還有心思爭奪羅刹峰的峰主大位,但娘親早已倦了,當個門主能有什麽好?無非是多管一些人罷了。”


    “至於現在出手那是萬萬不可,羅門和柳知返都是參透了羅刹化血尊的強者,別看現在他們隻是簡單地角力,要是換做其他門派任何一人,恐怕早被他們的羅刹之力侵蝕了經脈三宮而死,現在上去不但沒有任何作用,恐怕還會被他們外溢的羅刹力直接震死。”她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道,“等他們分出勝負之後,不管誰贏,羅門必定受傷,到時候咱們再出手,就算殺不了那負心的惡賊,起碼還有餘力逃走!”


    易琉璃咬咬牙,雖然心裏有些憤恨南平,但也知道母親所說不假。


    柳知返的眼睛從未像今天這般專注過,過去十多年他經曆過的大戰不少,往時日,被逼絕望時瘋狂的眼神有之,月嬋為難時陰冷血紅的眼睛有之,對待輕狂自傲的大派弟子時無神呆滯的眼神亦有之。


    但對付師父羅門,他卻是絕無僅有的專注認真,就像看著司徒月嬋沉睡的臉龐一樣專注,向對待司徒月嬋交待下來的事情一樣認真。


    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毛發,身體裏麵流動的每一縷真元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紫色的羅刹雙臂黑煞勁和紫煞勁不會多一分也不會少一分,以他預計中最合理的形式存在著。


    柳知返不得不如此小心翼翼地對待,畢竟羅門不是別人,就算麵對司徒櫻蘭時柳知返也沒有過這般謹慎的態度,因為至尊訣雖然浩瀚強橫,但比不上羅刹焚脈經的陰毒詭異,羅門又是此中宗師級別的高手大能。


    若論起使用羅刹焚脈經的對敵經驗,羅門遠超過柳知返,他知道對手的經脈什麽時候真元流換,什麽時候新力未生舊力已盡,什麽時候靈海宮真元泉湧什麽時候玄府宮調控元力,什麽時候丹庭宮布揚真元,什麽時候對手氣勢最猛什麽時候最弱。


    所以柳知返不敢有絲毫懈怠,他雙臂被羅門魔爪抓住了以星鬥布局運行的羅刹勁節點,羅門故技重施,想要像對付司徒暮影一樣廢掉柳知返雙臂。


    他陰笑一聲十指羅刹之力灌入柳知返的手臂經脈,柳知返體內的黑煞勁立刻開始反擊,如今柳知返修煉羅刹之力用的並非羅刹焚脈經,而是和羅刹焚脈經有著莫大淵源的緋雲訣。


    緋雲訣和羅刹焚脈經相比最大的特點或者說優點,便是彌補了羅刹焚脈經隻有破壞而無吞噬的能力,要練成羅刹焚脈經第十重羅刹降臨,必須要具備吞噬之力,古魔的力量簡單來說便是破壞和吞噬,少其中之一都不能算是完全的羅刹力量。


    司徒暮影之所以冒著被心魔吞噬的風險吞噬被他殺死之人的魂魄,就是為了彌補這份吞噬的力量,羅門練不成羅刹降臨,也是缺少吞噬能力,當初緋雲女將羅刹焚脈經和玉緣經捏在一起創出一本無名法訣時,可未曾想過會有今天。


    羅門的真元一經侵入柳知返的經脈,立刻就發現了他的真元和司徒暮影大為不同,同樣是羅刹之力,柳知返的羅刹之力更為精純,而且帶著一股玄異強勁的死氣,他的羅刹之力竟然無法破開柳知返的護體真元。


    柳知返黑煞真元在經脈之中似一條黑龍般咆哮山海,和侵入的羅刹勁交互纏鬥在一處,羅門的羅刹勁惡毒詭異,仿佛一條吐信毒蟒,然而毒蟒遇見黑龍,縱然橫行無忌,也終究難以奈何分毫,龍蛇在柳知返經脈中一番顫抖,隻見柳知返臉上黑氣森森,表情漸漸猙獰。


    羅門開始狂笑起來,他背後嘶啦一聲,衣衫盡碎,後背上鼓起一個個詭異的凸起,接著隻聽噗嗤噗嗤一陣皮肉裂開的聲音。


    從他後背上竟然有一條條細小的手臂刺穿了皮膚長出體外,那些手臂隻有嬰兒手臂粗細,手指細長而鋒利,上麵長滿了黑色硬毛,足足幾十條手臂在他背後探出,乍眼望去羅門仿佛變成了一隻長著數十條爪子的大蜘蛛。


    那些小手伸到前麵,鋒利的爪子全部抓在柳知返身上,有的掐著他的脖子,有的扯著他的頭發,有的按著他的肩膀。


    柳知返感到從那些小爪子裏麵傳出一股陰寒的煞勁,羅門冷笑道,“我看你能堅持多久!”


    數十隻小手按著柳知返全身經脈的主要節點,同時刺入羅刹真言,於此同時羅門羅刹焚脈經轉為羅刹斷脈經,開始在柳知返體內截斷他的黑煞勁。


    柳知返********都在雙臂之上,冷不丁全身處處受襲,怎麽也沒料到羅門竟然練出這麽一手,他這幾十條手臂是羅刹焚脈經上記載的一門異法,名為‘邪臂修羅’,本來是屬於羅刹焚脈經第十重之後才能使用的招式,當全身化為古魔羅刹,uu看書 w.unshu巨大的修羅之軀再加上幾十條巨大猙獰的手臂,相當於一座人形的要塞堡壘,但羅門現在羅刹降臨沒有全部練成,竟然也能練出數十條邪手。


    柳知返危急之中,體內真元再變,黑煞勁搖身一變轉為吞噬的紫煞勁,黑紫雙煞勁氣在他體內諸般經脈節點中開始和羅門的羅刹斷脈經真元糾纏,黑煞勁圍堵,紫煞勁吞噬,將侵入體內的呃羅刹斷脈經一一從經脈中清除出去。


    羅門微微一驚,“你的真元怎麽會有吞噬之力?”


    “是了,這是你自己修煉的那個邪門法訣!”


    柳知返張開嘴想要說話,但嘴裏卻吐出一大口黑血來,雖然他的紫煞真元和黑煞真元不懼羅門的羅刹斷脈經,但所有真元相鬥都是在他體內進行的,如果繼續下去,就算柳知返的真元法訣能夠克製羅門的羅刹焚脈經和羅刹斷脈經,但他的身體卻要承受不住了。


    遠處,易琉璃和易春雲也是看的驚心,易琉璃的手不由攥緊了拳頭,不知是為誰而緊張。


    這時易春雲忽然神色一動,回身向森林深處望去,“有人來了!”


    幾個人影從幽暗的森林中踏雨而來,站在易春雲麵前,一共五人,三男兩女,在大雨中走的焦急,都有些狼狽之色。


    當先一個麵容姣好神色陰冷的女人皺眉看了看她們,不屑說了句,“邪道惡徒!”


    “我問你們,你們可看見一個扛著一白衣少年的白臉男人嗎?”


    易琉璃神色隱怒,白發在腦後生長,就要祭出法寶‘千丈愁’,易春雲卻攔住了她,回頭望向柳知返二人,“你們說的是那個柳知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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