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舞是誰?”在場人沒人問出這樣的疑問,很明顯那是一個女人的名字,也許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也許是街頭賣菜的大嬸,也許是鄰居家醃菜的姑娘,總之這和他們無關,他們真正感受到的,是隨著那聲嘶吼,從那少年身上升騰衝天的煞氣。


    柳知返身上金光澎湃,張揚而灼熱的光芒好似太陽上的天火,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眼前讓人驚愕驚駭的生命並非這個臉色蒼白的少年,而是他身上的光芒。


    “這是什麽東西,見鬼!”葛駝子拿著自己斷成兩截的鎖骨鉤驚駭莫名,隨後是無比的憤怒,蒼老醜陋的臉扭曲在一塊兒,“連我的鎖骨鉤都折斷了!”


    王千刀神情凝重,“這不是那個少年,他沒有這樣的煞氣,我能夠感受到他的魂魄裏寄居著一個恐怖的存在!”


    柳知返身體懸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睜開的眼睛射出紫色的光芒,半邊臉長出三道妖紋,表情有些茫然,那隻紫色的眸子盯著司徒月嬋動也不動。


    “難道這小子是哪個大能老祖奪舍的身體?”葛進問道。


    王千刀搖搖頭,“看著不像,如果他真是被什麽強大的存在奪舍,別人看不出來,難道你我還看不出來?活人看不到死者,可在你我眼裏,難道也看不到死人----”


    葛進猙獰的臉上陰晴不定,“既然他不是奪舍體,怎麽可能有如此強大的凶煞之氣,難道他一直在隱藏實力?”


    “這我就看不出來了,不過之前我們擒住他們時,可看不出他有這樣的實力,我看我們還是撤吧!”


    葛駝子嘶啞地低笑一聲,“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嚇跑,以後在冥山派可沒臉見人了!我這老臉怕是連鞋墊子都不如,回去等著被師妹嘲弄吧。”


    王千刀眯著眼睛看了葛駝子一眼,聳聳肩,“你還在乎臉麵?走不走隨便你,反正我可不想和我所不了解的東西糾纏,別忘了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可不是和這個東西鬥法!耽誤了師父的大事,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葛駝子歎了口氣,這時見到柳知返的紫色眼睛裏麵光芒收斂了許多,臉上的茫然表情也漸漸消失,似乎在回憶著什麽,剛剛蘇醒,目光朝著他們看了過來。


    葛駝子笑道,“那小子看樣子不會放我們這樣離開----”


    王千刀臉上浮現陰冷的笑容,目光瞥向靠在大樹上喘息的歐陽狠,又踢了踢昏死過去的林蛟,“不是有他們嗎!”


    說罷他一腳將林蛟踢飛了出去,正向著柳知返砸去,柳知返看到飛來的林蛟直接一掌拍了過去,轟----一個巨大的金色手印將林蛟嬰兒的身體拍的粉碎,金色掌印威勢不減,最終按在一處山崖之上,在岩壁上留下一個巨大的手掌印。


    “好強的真元!”葛駝子驚道,從袖子裏麵拿出一道符往空中一拋。“畜生道,鬼獸!”


    一隻猙獰惡鬼從咒符中爬了出來,吼叫一聲向柳知返撲去。


    “餓鬼道,千魂噬!”王千刀張開嘴,從口中吐出一個個黑色的光球,拽著尾焰向柳知返飛去,化作一個個黑色的幽魂,繞著柳知返不斷盤旋尖嘯。


    柳知返身上那層金光霸道無比,光芒照到的幽魂全部化為青煙,眨眼間上千隻幽魂便所剩無幾,鬼獸大爪子從上向下抓來,柳知返雙手向上一抬,一道金色光柱將鬼獸化為灰燼!


    王千刀不由心中驚駭,這少年到底是什麽身份,為何有這樣的力量,他心中浮現一股衝動,甚至想要將柳知返切碎了好好研究。


    “罷了,天大地大,什麽怪人怪事都有!”他一咬牙,趁著柳知返被幽魂攔截的片刻,轉身向著求如山的彌林中跑去,歐陽狠也趁機蹣跚著跑了出來,葛駝子看了眼歐陽狠,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歐陽狠,你就攔他一下吧!”回身便是一掌將他打了回去,“那小美人兒還沒到手,你怎麽能跑!哈哈哈!”


    “葛駝子-----”


    歐陽狠瞪大了眼睛還沒喊出聲,柳知返已經來到了身後,他猛然回身一掌打去,砰的一聲好像打在了什麽人的身上,柳知返胸口正中他一掌,雖然歐陽狠受了重傷,但一身鬼道修為依然高深,這一掌帶著森冷鬼火,直貫人魂魄。


    但柳知返卻隻是一咧嘴,身上的金光猶如一身鎧甲,擋住歐陽狠的掌力,那隻紫色的眸子陰冷無情,雙手掐住歐陽狠的脖子,金光閃爍中,歐陽狠的身體變成一堆灰燼-----


    一連殺了兩人,柳知返舔了舔嘴唇,抬頭望向王千刀和葛駝子逃走的方向,嘿嘿冷笑一聲,伸手一招,就聽林中一陣呼嘯,一柄銀色大刀疾馳而來,被他一把抓在手裏。


    柳知返舉刀對著樹林猛然揮下,狂風呼嘯,罡氣轟鳴,一道巨大的紫色刀罡在森林中開辟出一條千丈峽穀,勁氣轟鳴聲久久才平息,翻開的土地兀自冒著煙氣,葛駝子和王千刀則消失不見了。


    鶴白翎的雙翼被葛駝子鎖骨鉤貫穿,鮮血流淌滿地,粘著掉落的羽毛,醒目的猩紅之中點點瑩白,它修長的脖頸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翅膀,發出一聲聲痛苦的低鳴。


    白色的煙氣在她身上彌漫,眨眼間消散,一具潔白婀娜的胴體躺在地上,白翎的衣服都被妖氣焚毀,此時一絲不掛,身後兩道深深的傷痕,尚在淌血,那是翅膀受傷遺留下來的傷痕。


    她四下看了看,那幾個都逃走了,司徒月嬋已經從困住她的白骨巨爪裏掙脫,歐陽狠死了後失去真元的基礎那些骨爪骨刺都變成腐朽的朽木一樣,輕輕一碰就化成了灰燼。


    柳知返站在那裏低著頭,一手拖著饕餮大刀,一手似乎在捂著臉,一聲不響,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鶴白翎從地上站起,身後的傷痕痛的她緊鎖雙眉,她一手按著肩膀,步履維艱向著司徒月嬋走去,好在司徒月嬋沒事,她鬆了口氣。


    忽然眼角餘光瞥到一雙讓人討厭的眼睛正盯著自己,她一回頭,看到易統峰眼睛發直,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白皙細嫩的腰肢,鶴白翎眼神一冷,易統峰打了個哈哈,尷尬地擺了擺手然後轉過了身去。


    但卻將自己的袍子脫下扔了出來,“我的衣服-----呃,有點兒味道,將就一下吧。”


    白翎厭惡的眼神減輕了少許,但並沒有接他的衣服,張開雙手,深吸了口氣,林中落葉被一股風卷起貼在她的嬌軀上,遮擋住無盡春光。


    身邊響起司徒月嬋的聲音,“柳知返,你怎麽了!受傷了嗎?”


    白翎轉頭一看,司徒月嬋正向柳知返走去,因為眼睛看不到,所以走的有些不穩。


    “小姐----別過去!”白翎臉色一白,衝上去阻止,剛剛柳知返發生的變化,白翎是完全看在眼裏的,她不知道柳知返身上發生了什麽,但剛剛那一刻她感到柳知返身上有一股強大無比的妖氣!


    還有他臉上那些紫色的條紋,的確是妖紋沒錯,白翎不會認錯,柳知返怎麽可能會有妖族的力量?


    司徒月嬋沒理會她的話,走到柳知返麵前,伸出手往他身上摸去。


    “等等----”白翎抓住她的手,拉著她後退了一步,冷聲問柳知返,“柳知返,你沒事吧?”


    柳知返低著頭,一手捂著自己那顆變成紫色的眼睛,另一顆眼睛已經睜開了,隻是眼神呆滯茫然,表情僵硬。


    他嘴裏喃喃著什麽,白翎湊近他仔細聽去,隻聽柳知返不斷重複著幾句話。


    “我是柳知返---我是柳知返----她是月嬋,不是天舞------”


    鶴白翎不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擔憂地看了看司徒月嬋,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麽,表情變得有些愧疚。


    “小姐,柳知返----恐怕失去神智了!”


    “怎麽會這樣?”司徒月嬋臉色頓時就變了。


    鶴白翎緊皺著眉,咬著嘴唇低聲說道,“我的靈鶴清啼對靈魂有極大的損傷,人在昏迷時魂魄又最是脆弱,柳知返恐怕,恐怕被我的清啼音震傷了腦袋-----”


    她當時隻想著擊敗那幾個人,卻忽略了柳知返,沒考慮到柳知返也會被自己的清啼音震傷。


    “我是柳知返,我是柳知返-----”


    司徒月嬋沉默了一下,突然抬起手對著柳知返的臉狠狠一巴掌,清脆的聲音傳出很遠。


    “我知道你是柳知返!不然你以為你是誰?”她惡狠狠道,然後用力扭住他的耳朵,“抬起頭,看著我----”


    柳知返被她拉著抬頭看著司徒月嬋蒼白憔悴的臉蛋兒,她冷聲問,“我是誰?”


    “司徒月嬋!”柳知返捂著臉說道。


    “你是誰?”


    “柳知返!”


    “小姐----為什麽打我?”他無辜地說道。


    “你沒傻掉?”兩雙明亮的眸子同時向他臉上望來,柳知返無辜地看著她們,“我為什麽要傻掉?我隻是---隻是有些事情不明白,你幹嘛打我?”


    司徒月嬋撇撇嘴,欲言又止,隻是輕輕在他被打的臉頰上摸了一下,“我喜歡打你,不行嗎?”


    雖然她臉色還是冷冰冰的,但語氣中透出一抹釋然,“疼嗎?”


    柳知返點點頭,“疼!”


    “哼!疼就對了!白翎的傷比你疼多了!”她嘀咕著,轉頭看到正想要悄悄溜走的易統峰,司徒月嬋哼哼笑了一聲,“易統峰,你要去哪兒呀!剛剛是誰想要腳底抹油來著?”


    “呃----我沒想逃走,我對二小姐你的修為是有足夠信心的,隻是怕留在這裏給你當累贅----”


    “要走就走便是,我又沒想著留你這樣的廢物!”


    她這麽一說,易統峰一想,萬一自己再遇見那幾個邪派修士,自己的修為不夠看的,還是和司徒月嬋他們在一起比較穩妥些,起碼等出了求如山再分開便是!他心裏一直畏懼司徒月嬋,但眼下也顧不得許多了!


    於是大義凜然說道,“小姐這是說的什麽話,我易統峰其實臨陣脫逃的宵小,再說,我對醫道也略有涉獵,鶴白翎受了傷,我也能幫她醫治一番,我這就去林子裏麵找藥材!”說著轉身鑽進了林子裏麵,灌木叢抖動幾下,易統峰的身影眨眼間消失不見了。


    密林中,一顆巨大的古木之上,葛駝子站在樹枝上,身後躺著王千刀,他胸口一道長長的傷口,幾乎將肚子剖開,隱約能夠看到傷口裏麵蠕動的腸子。


    “你死不了吧!”葛駝子回頭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身上的傷口眉頭緊皺。


    王千刀苦笑一聲,“想不到那少年竟有如此力量,uu看書 ww.anhu.om 僅僅一刀,差點兒將老子劈了----”


    葛駝子冷哼一聲,語氣嘲弄道,“若不是你貪圖那把鬼刀,也不會受這麽重的傷了,你不是自詡這世上用刀的沒幾個比得上你嗎?怎麽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就差點兒廢了你?”


    王千刀翻了個白眼,“與其嘲諷我,還是想想回去怎麽和師父交待吧,雖然師父有法子讓林蛟和歐陽狠複活,但恐怕今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是不能跟著我們一起行動了!“


    葛駝子歎了口氣,“滄帝城司徒氏,果然是中州第一家族呀,一個二小姐就將我們搞的灰頭土臉----”


    “還有那小子,一定有什麽秘密在他身上!”王千刀說道,“這件事得告訴師父-----”


    葛駝子嘿嘿一笑,“隻要師父認真起來,誰都跑不了!”他拿出黑葫蘆,對著陳家集方向,沙啞的聲音低頌著口訣,隻見兩道光芒一紅一綠從小鎮上空飄起,奔著他們飛來一溜煙兒鑽進了葫蘆裏。


    葛駝子搖了搖葫蘆,“喂,你們兩個還沒魂飛魄散吧!”


    葫蘆裏麵一個陰狠怨毒的聲音道,“葛駝子,一掌之仇我歐陽狠記下了-----”


    葛駝子嗬嗬一笑,“我那也是為大局著想,王千刀都逃出來了還差點兒被那少年一刀劈了,要不是你擋他一下,我們都死在這裏,到時候也沒人為你們招魂了!你該感謝我才是!”


    他歎了口氣,“陳家集我們是呆不了了。”他抬頭看向天空那團永不散開的雲層,“司徒氏的以道會友應該差不多了,殷厲應該已經得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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