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石壁,荒莽山崖,山洞內陰冷苦寒,幽深靜謐。


    幾排蠟燭映著光影,投射出三道恍惚繚亂的影子。


    柳知返站在石壁前仰頭觀看牆上壁畫,十餘丈的石壁上刻著交錯縱橫的深痕,犬牙差互,橫豎開闔,簡單勾勒出數十幅畫麵,畫中人物皆潦草簡略,不成全像。


    而且刻畫之處時深時淺,時明時暗,手法粗略,看似隨意卻帶著幾分猙獰憤恨之氣,不管怎麽看都不似雕刻大家獨具匠心的雕琢,而像一名瘋狂怨女用指爪抓撓出的一樣。


    柳知返覺得這四聖崖一定是一個有故事的地方,曾經也許有過一個有故事的人!


    “這壁畫怎麽隱約帶著一股殺伐之氣和濃濃恨意!”


    司徒月嬋說道,“這壁畫已經存在上萬年了,自從初代家主鏡空先祖時期就存在,不知是哪位先祖刻出來的。”她仰頭看了看,嘲笑的語氣說道,“這位雕刻之人的技術也太差了,狗撓的都比這強!”


    她對自己先祖也沒什麽敬意!這裏的壁畫她已經看了上百遍了,也沒發現傳說中隱藏的地圖或者法訣,無聊之中坐在一處岩石上閉目修行功法。


    柳知返則從上往下細細看去,最左側有一篇字,寫的倒是十分工整,和那些壁畫應該不是同一人之手,上寫著‘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誰能極之,馮翼惟像,何以識之。’


    ‘天地冥冥,生有四象,一為神爐,二為帝傘,三為九嶷,四為女蘿,四象並立,柱維天極----’


    字右側就是潦草難辨的石刻,這些繚亂的壁畫也找不到一個開頭和結尾,潦潦草草,隱藏著幾抹猙獰。


    最上麵的一幅是一名長衣男子立在虛空,單手捏訣,一手指天,濃雲翻滾雷鳴電閃的天空驀然打開一道裂隙,其中一座巨大山峰般的浮島自虛空中來。


    男子器宇軒昂,身上纏著一條金龍,講的應該是司徒鏡空從虛空中招出浮空島一事。


    再往下一幅畫的是一幅戰鬥場麵,數十人淩空飄立,各使用奇異法寶,或用仙劍或用長槍,或使拂塵,或祭大旗,幾十人圍著一隻巨大的上古妖獸,那妖獸肋生雙翼,黑身白紋,燦燦仿若星辰,似貓非貓,似豹非豹,巨大如山,瞳光如炬,獠牙利齒,威風不凡,整麵石壁上就數這妖獸刻畫的最仔細,刻畫之處也很細膩,甚至臉上的瘋狂憤怒,眼中的絕望悲傷都展現的淋漓盡致。


    不知是不是雕刻之人對這妖獸情有獨鍾,柳知返冥冥之中感受到一抹悲傷,隻覺得從那妖獸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種玄妙的氣息,滲入他的心神,化作一縷愁緒。


    這副畫下麵的時刻很簡單潦草,是一處山崖,隻用兩條橫豎的直線代替,一男一女兩人並肩站立,頭頂是一輪圓月。


    左邊三幅畫隻有這些內容,而再向右邊的壁畫是完整的一幅,刻著的是一幅大戰場麵,畫中人物無數,隻有十幾人刻得稍微明顯,更多的人隻用一個圓點代替。


    其中一人被一條金龍圍繞,雙手中光華閃爍,一隻古樸造型的神爐自手中升起,黑白兩道氣息從爐中飛出,向另外十幾人飛去,而另外的人則大多數用劍,還有一女人用傘,另外幾人也都法寶各異。


    柳知返數了一下,用劍的人一共九個!


    十幾人移山填海,震落星辰,法訣秘寶如若疾風驟雨,撕扯天空大地,引得天地震動,雷雨交加,山河破碎,雖然刻痕潦草,線條僵硬,但那股波濤洶湧般的氣勢依然隔著萬年震撼柳知返的眼球!


    “這是萬年前司徒氏先祖司徒鏡空擊敗其他‘守禦嗣者’,結束第二次聖器之戰的場麵!”白翎在柳知返身後說道,聲音中帶著尊崇。


    “守禦嗣者?那是什麽?”


    白翎低頭看了眼柳知返,“守禦嗣者!就是守禦四聖器的繼承人!九嶷劍,生死爐,帝釋傘,女蘿衣,第一次聖器之戰後,古神隕落,天地所生的守禦四聖器就落到凡人大能修士手裏,由幾個家族傳承,他們被稱為守禦嗣者。”


    “司徒氏曾經是守禦嗣者之一?”


    “這我就不知道了!”鶴白翎搖頭道。


    這時身後一個聲音道,“不是!司徒氏並非守禦嗣者!”


    柳知返回頭一看,原來司徒月嬋被二人談話引來,她仰頭看著壁畫說道,“生死爐是第一次聖器之戰之後唯一一件沒有破損的,司徒氏先祖們除滅了上古妖獸之王‘上古斑斕彪皇’,從妖獸腹中得生死爐,先祖連敗十數名持守禦聖器的大能,結束了幾千年的修士大戰,奠定了司徒氏萬年的榮光!”


    “那生死爐呢?現在還在滄帝城?”柳知返驚訝問道。


    司徒月嬋搖搖頭,“生死爐在那場大戰中崩碎,碎片分散到世界各處,誰也找不到了!”


    柳知返心想,“這裏叫四聖崖,就是因為這副石刻壁畫吧!”


    “守禦四聖器現在能找到的,也就隻有青雲劍派那幾把九嶷劍,其他的像生死爐,帝釋傘,女蘿衣,早就不知沉寂在神州那個角落!空剩下一些傳說,以娛後人!”司徒月嬋歎了口氣,悵然說道。


    “白翎,我餓了,去做些吃的!”


    柳知返肚子咕咕叫了起來,讓他有些尷尬。


    四聖崖非常冷清,洞內滴水聲,洞外風聲,讓山崖越發顯得孤寂,不過對於修士而言最不怕的就是孤獨,靜修打坐都是極耗功夫的,入定之後不知身外之事,眨眼間日轉星移並非誇張。


    司徒月嬋吃過白翎做的飯便坐在石壁前打坐入定,修行至尊訣,她吃過之後才輪到柳知返和鶴白翎。


    柳知返吃著司徒月嬋剩下的東西,白翎看著他布滿印記的雙手,問道,“你煉的什麽法訣?截脈十三可不會在手上留下這個印記!”


    “司徒暮影給我的一部法訣!”他不想多說自己,吃過東西後便也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吃了辰元子的三才和合丹,開始修習緋雲訣。


    頭頂靈海寒流在全身流轉,固化經脈穴位,柳知返發現自己受過這一次重傷之後,體內經脈通暢了許多,原本薄弱的地方也變得非是堅固,不知是不是和辰元子給他吃的丹藥有關。


    眨眼間七天時間過去,每天三人除了吃飯和修行,偶爾也說一點兒話。這一天柳知返修行緋雲訣正到了關鍵之處,他體內三百六十處穴道已經全部用緋雲訣煉化,穴道經脈虯結之處,陰冷寒流纏繞如同毒龍,固守自身修行根本。


    緋雲訣勁力自靈海經任督二脈到丹庭,再經由身體諸脈循至四肢百骸,黑煞之火,紫煞之火在他雙臂上竄動,燃出熊熊火光,忽的他感到丹庭內一陣燥熱,心中突生一股煩躁之意,小腹處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從未感受過這種變化,不由有些疑惑,內視三宮經脈,發現右手的紫煞真火在中極,曲骨,氣衝等幾處穴位上凝聚不散,引發身體變化。


    柳知返暗自詫異,試圖將其驅散,但不但沒將這股紫煞真火驅走,反倒越發助漲,與此同時雙手上兩股冷流逆行湧入丹庭,在丹庭內黑紫雙煞真元交纏相融,然後突走身體百脈。


    十二正經,奇經八脈中真元汩汩泉湧,仿佛江河大浪,潮湧潮生,靈海,丹庭,玄府三宮不受控製地脈動,時而如臥虎,時而如飛龍,便好似身體上三處泉眼,向外不斷噴出真元勁力。


    真元勁力在他身體百脈亂竄,黑煞真元和紫煞真元似兩條遊龍沿著經脈龍吟奔行,所過之處驚濤駭浪,吟嘯飛騰,他身上凝結了一層薄霜,眉毛頭發被白霜覆蓋,一條條黑色血線在皮膚表麵凝聚,越來越深。


    “神訣三重至,走脈引霜寒,桃宮藏雙煞,三宮碧海瀾,黑龍嘯山海,紫蛟玉柱盤----”緋雲訣第三重法訣在柳知返心中閃過。


    緋雲訣第三重龍行桃宮,體內真元走諸脈,連通第二重被煉化的諸般穴位,黑紫雙煞元力如同兩條蛟龍將三百餘處穴道連接在一起,牽一發而動全身。


    此時他體內的確有陰冷寒流在諸脈中流動,但卻瘋狂仿佛‘瘋龍’,不受控製而且黑煞元力所化黑龍與紫煞元力所化紫蛟爭奪吞噬穴道,這個法訣中記述的‘黑龍嘯山海,紫蛟玉柱盤’大相徑庭,緋雲訣中記載到了第三重龍行桃宮,黑煞元勁吞噬三百六十一處被煉化穴道,組成一張大網覆蓋全身,而紫煞元勁則盤踞在‘大網’之上,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兩龍爭奪吞噬穴位。


    難道走火入魔了?


    這一想柳知返大驚失色,心裏一慌體內元力更不受控製,身體僵硬,胸口脹痛,尤其是下身處更是脹痛欲裂。


    猛然間柳知返心裏閃過一個念頭,“三才和合丹!”


    定是那三才和合丹引發的反應,辰元子給柳知返三才丹本是好心,三才丹能將他體內黑紫雙煞元力合並為一,不再沉積雙手之上,這樣也可免去日後體內煞勁沉積過多造成經脈俱損,但緋雲訣本就是黑紫雙煞勁並行分離,強行合並在一起導致了他在衝擊第三重時發生了異變。


    柳知返心裏對辰元子恨不起來,隻能怪自己不懂三才丹更不懂緋雲訣!再這樣下去身體必然經脈崩潰而亡。


    他身上火焰跳動,臉上黑線密布,看上去猙獰可怖。


    這時一股強橫的金色元勁衝入柳知返經脈中,他體內極為犀利的緋雲訣早已形成一張大網籠罩著他的身體,任何外力元勁都能以突破,但這股金色元勁卻如一隻金色蠻龍,衝開他身體的自發抵抗,直接貫入玄府,再到丹庭,再到全身百脈。


    那條金龍撥亂反正,u看書.uukans 分開黑龍與紫蛟的爭鬥,將他身體重新扭轉了過來,黑龍嘯山海,紫蛟玉柱盤,柳知返睜開眼看到司徒月嬋一掌按著自己胸口,旁邊鶴白翎臉上帶著隱憂,一雙明亮的眼睛盯著他的臉色。


    司徒月嬋身上金光大作,至尊訣澎湃無比,她揚起另一隻手,照著柳知返的臉上重重一巴掌,柳知返被打了一個跟頭,栽倒在地,咳出一口血來。


    他掙紮著站起,臉色開始漸漸好了起來。


    司徒月嬋揚眉道,“你這個廢物,自己自己還能把自己煉出傷來,我從來都沒見過!”


    柳知返知道她那一巴掌是救了自己,他低頭道,“多謝二小姐相救!”


    “你沒事了?”


    柳知返看著自己的手,上麵印記已經全都沒了,“算是因禍得福!”


    “這麽說你現在變厲害了?”司徒月嬋不屑地看著他說道,“來,和我比一比!”說著一揚手將魁羅九仍到他麵前,“你先用這個,等下山後我讓灰刃坊給你打一件兵器!”


    “我還不是小姐的對手!”柳知返看著她微微笑道。


    司徒月嬋背著手道,眼中閃過一分笑意,“這我知道,隻不過閑著無聊,正好我剛剛領悟了一個新的招式,想用你試試,放心,不會打死你的!”說著她也不等柳知返回答,指著掠身過來,祭出至尊令向他打去。


    柳知返嘴上雖然推辭,但心裏也有些技癢,緋雲訣第三重威力如何尚不知,見至尊令打來他眼神一凝,迎身上去,單手拔出魁羅九,不退反進,妖劍橫掃,黑色火焰順著劍刃噴湧而出三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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