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兒帶著幾個宮女偷偷去了一趟禦花園,也沒有找到劉勝,雖然這件事是秘密進行的,但這種事總會以最快的速度被傳到宮裏各處。


    於是,宮裏所有的人都知道劉勝出了事,甚至傳出劉勝被人陷害的謠言。


    鄧綏怕太後擔心,一聽到消息便陪太後一起來挹紅宮等消息。一直到天黑,後宮已經被翻了個遍,可劉勝還是沒有被找到。


    耿惜哭哭啼啼的,陰柔在一旁安慰她。


    太後心疼孫子,“我的勝兒啊,可千萬別發生什麽事啊。”


    鄧綏安慰道:“姑姑,勝兒不會有事的。”


    這時隻見鄧騭來報,說已經封鎖了宮門,並將今日來往人員查看了一番,並不見可疑人員帶皇子出宮。挹紅宮所有的下人也都拷問了一遍,一無所獲。


    劉肇一聽又急又氣,指著耿惜罵道:“連個孩子你都帶不好,勝兒若有個好歹,朕不會輕饒你。”


    “陛下……”耿惜哭道:“勝兒若有個三長兩短,嬪妾自己就不想活了。”


    鄧綏分析道:“陛下,太後,既然沒有外人帶勝兒出宮,嬪妾想勝兒隻是淘氣躲在了某個地方,咱們何不再讓人重新將挹紅宮好好搜查一遍,角角落落都不要放過。”


    耿惜不服道:“鄧貴人,你是怪本宮打了勝兒嗎?勝兒是本宮的兒子,本宮打他幾下也是應該的。”轉身看向劉肇,“陛下,一定是有人想要謀害皇子,勝兒啊……”


    劉肇不耐煩地揮手道:“行了,你別哭了,鄧貴人說的對,勝兒一定是躲在哪裏不敢出來。鄧騭你派人將挹紅宮上上下下搜一遍,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


    鄧騭接旨出去,鄧綏在後邊吩咐道:“中郎將,皇子的房間一定要細查。”


    “諾”


    劉肇頹然的坐在榻上,一時誰也不敢再說話,屋內靜的隻聽得到呼吸聲。


    鄧騭這邊來到劉勝的房間仔細看了一遍,房間裏的一切都完好如初,並不像是有外人闖入。劉勝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能憑空消失,的確是聞所未聞。但鄧騭畢竟是仔細的人,想著妹妹一再的囑咐,此刻讓其他人都退出去,自己留在房間內查看。


    房間內安靜下來後,微弱的抽泣聲從一個大木箱子中傳出來。鄧騭圍著箱子轉了幾圈,確定聲音的確是從箱子中發出來,這才輕輕打開箱子,卻見劉勝坐在衣服堆裏抹眼淚。


    劉勝並不認識鄧騭,摸著眼淚問道:“你是誰?”


    鄧騭怕他害怕,輕輕將他從木箱子中抱出來,哄著說要帶他去吃飯,劉勝躲在木箱子中一下午,肚子早已餓的咕咕響,聽說要去吃飯,便緊緊抱著他。


    這邊聽說找到劉勝的消息都急著奔了過來,耿惜更是從鄧騭懷中搶過劉勝,高興地又哭又笑。


    可劉勝似乎不願意被她抱在懷中,“娘,你別打勝兒,勝兒怕……”


    這句話一說來,眾人皆是驚訝,耿惜更是臉紅到脖子根。


    劉肇冷臉道:“耿貴人,你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如此心狠手辣,兒子見了你都怕成這樣,你真是令朕失望。”


    耿惜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平日火氣大的時候是會經常看兒子不順眼,可也隻是象征性的打幾下並不曾真下狠手,怎麽就成了虐待親生兒子的狠心娘了。


    太後鬆了口氣,“阿彌陀佛,找到了就好了。”


    這邊鄧騭已經將找到劉勝的經過稟告了劉肇,劉肇冷著臉將勝兒攬到懷中問道:“勝兒,你為什麽要躲到箱子中?”


    勝兒看了看母親,害怕道:“娘打我,我怕……”


    耿惜見兒子對自己怕成這個樣子,再看劉肇一副不待見她的樣子,想起這幾年自從生下劉勝以後就沒再得到聖寵,不禁悲從心來,哭的傷心欲絕。


    太後心裏厭煩她這個樣子,知道這一切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滿心希望她經過這件事能長記性,以後別再做讓陛下寒心的事,便對勝兒說道:“勝兒,來皇祖母身邊。”


    劉勝跑到太後懷裏任由她抱著,仰起臉來問:“皇祖母,勝兒好餓。”


    太後摸著他的臉笑道:“當然可以。”衝耿惜,“別哭了,快去讓你小廚房做點粥來。”


    耿惜這才抹幹眼淚,不敢再哭,吩咐環兒去準備。


    不料劉肇竟冷冷的說道:“不必了,勝兒還是讓母後帶回長樂宮暫時撫養吧。耿貴人,朕對你失望之極,你對勝兒疏於管教,撞倒任貴人,差點讓朕又失去一個孩子,現在你又打的勝兒對你害怕,你是不配再養育皇子了,留在宮裏好好反省吧,若還興風作浪,朕定不饒你。”


    此話一出,耿惜受不了打擊似的坐倒在地上,一時間竟忘記了求情。


    看著耿惜可憐的樣子,陰柔和鄧綏一起向劉肇求情,劉肇一擺手,“誰也不要為她求情,朕已決定。”說著看向太後,“母後,勝兒就勞您先費心一段日子了。”


    待眾人都呼啦啦一下全走幹淨後,耿惜這才反應過來,撲向門外,大聲嘶喊:“勝兒,我的勝兒,你們不要搶走我的勝兒。”


    環兒將她扶起來,勸道:“娘娘,您先保重身體,小皇子在太後那裏總好過在別的娘娘那裏,等過段時間您再去求太後,小皇子還是會回來的。”


    耿惜聽她說這番話,心裏才有了安慰。


    一夜無眠,耐不住性子,第二天一大早耿惜盯著一雙烏青的眼圈去了長樂宮。太後裏邊回話讓她回去,勝兒會用心照料,讓她不要再來探望,以後如何陛下那邊自有主意。


    耿惜連長樂宮的門都沒有進去,比起之前失寵,現在讓她失去勝兒卻好比剜了她的心頭肉似的難受。如今走投無路,她也隻能再去皇後宮裏去碰碰運氣。


    皇後倒是接見了她,好茶好點心的奉上來,卻隻跟她聊別的,不說勝兒的事。


    耿惜一肚子心事,自然沒心情跟她閑聊,主動提出讓她幫忙去陛下和太後那求情,早日歸還她的勝兒。


    陰柔自然不會去碰陛下的釘子,但又不能涼了耿惜的心,隻好說道:“本宮自會為你說幾句公道話。”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冷笑著,“本宮可是聽說鄧貴人上次小產傷了身子,懷孕的可能性已很小。”


    耿惜如今敏感多疑,自然想到這一層,“娘娘的意思是,鄧貴人會搶我的勝兒?”


    陰柔輕哼:“誰不知道太後偏心鄧貴人,讓太後撫養與讓鄧貴人撫養有什麽區別?等勝兒與鄧貴人熟稔起來,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賤人”耿惜的臉扭曲變形,恨道:“我生的孩子怎會輕易便宜了她。”


    陰柔想起甄氏的話,對耿惜要點到為止,不可再多說,便借口身體不舒服要送客。


    耿惜從長秋宮出來後,越想越覺得堵心,勝兒是她一生的依靠,若是沒有了他,她的後半生又有什麽盼頭,豈不是被人隨意淩辱和踐踏,她辛辛苦苦算計的一切就什麽都沒有了。


    回到宮裏,冷冷清清的殿中隻聽得到她的呼吸聲,以前勝兒在的時候她嫌煩,現在兒子不在了,她才突然覺得沒有兒子,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的悲涼。


    環兒端了飯過來,“娘娘,您好歹吃點飯吧,餓壞了身體還怎麽再想辦法將皇子奪回來。”


    耿惜哪裏吃的下飯,將皇後說的一番話跟環兒說了一遍,環兒也跟著歎氣。


    “本宮要殺了那個賤人,環兒,你去拿把剪刀過來,本宮這就去跟那個賤人同歸於盡。”


    “娘娘,萬萬使不得啊。”環兒見她一副要去拚命的架勢,自然攔著不肯讓她去。


    “娘娘,您要是和鄧貴人同歸於盡,那小皇子還不是要送給別的娘娘撫養。”


    一句話提醒了耿惜,恍然大悟道:“坐山觀虎鬥,皇後這一招還真是狠啊。她讓我去與鄧貴人鬥,等我倆兩敗俱傷後,受益的就是她。”


    “皇後小產一年多了,也不見有好消息,她也一定想撫養咱們小皇子,她肯定也對咱們小皇子打過主意。娘娘,依奴婢看,咱們如今還不如去求求鄧貴人呢。鄧貴人心好,奴婢聽漪蘭宮的人說過,若不是鄧貴人向陛下求情,馮貴人這輩子算是完了。您看現在,馮貴人病成這樣,礙著鄧貴人的麵子,陛下還時常過去探望,還讓太醫用心給她醫治。還有任貴人,如今也有了身孕。”


    耿惜撇嘴道:“本宮才不會去求她呢。”


    耿惜雖然嘴硬,但心裏不得不承認環兒說的這番話是有一定道理的。鄧貴人比起皇後要有修為的多,為人處世低調含蓄,從不張揚,深得人心。她入宮以來聖寵不斷,卻為了子嗣沒有獨霸陛下,而是讓後宮雨露均沾,就憑這一點,耿惜心裏就對她佩服。而她一直想要依靠的皇後,卻從來不肯給她半分好處,讓她與陛下越行越遠。


    想到這裏,耿惜心虛道:“本宮做了那麽多陷害她的事,她那麽聰明豈能不知,她還能再幫本宮嗎?”


    環兒太了解她這位娘娘的為人,嘴上雖然不服氣鄧貴人,但心中卻早已偏向鄧貴人這一邊。以前她的這位娘娘走了偏道,她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無力將她拉回,現在滿心希望她能從此走上正道,少去與皇後同流合汙,多接觸像鄧貴人這樣的人,挹紅宮便也能從此溫馨和諧了。


    “娘娘,隻要讓鄧貴人感受到您是在真心悔改,鄧貴人一定會幫您的。”


    耿惜心裏打定了主意,當天夜裏,打聽到陛下去了長秋宮,便帶著環兒悄悄避開人去了嘉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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