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張衡起身為兩位斟滿酒,張禹端起耳杯,率先喝幹,“這正是我和韓大人所憂慮的。朝野上下誰都明白,竇憲請命北征,目的就是想掌握兵權,樹立個人威信。明天的白馬寺郊祭,明裏是顯示大漢國威,其實就是想顯示他竇氏的威風。”語氣一變,滿含希望的眼神看向周章和張衡,低聲說,“兩位不要氣餒,這次韓大人能夠被釋放,陛下也起了很大的作用。”接著將那天去見陛下的情形說了一遍,“隻要陛下下定決心奪回政權,除竇指日可待,到時自有我們效力之時。”


    周章和張衡兩人像看到曙光一樣,滿眼放光,期待著不久的將來。


    周章拍案而起,“明天白馬寺郊祭大禮,我倒是想親眼看看那竇憲的威風!”


    周章已經走到山門前,正打量著門上的門聯,隻聽有人叫了一聲:“快看,皇駕來了!”隨後隻見許多人一起向山道上跑去。


    周章向著人群跑去的方向望去,隻見那邊山道上旗幡招展,劍戟如林,前麵是儀仗鹵簿,中間是一輛皇輿和一輛王青蓋車,數百羽林侍衛扈從前後左右,王龍等隨駕大臣騎馬尾隨,角號聲聲,軍鼓雄壯。


    皇駕臨近山門時,竇景下馬喝令:“全寺警戒!”那羽林侍衛便蜂擁而上,一隊在鄧騭的帶領下驅趕著山門外的百姓,一隊由竇景親自帶領湧入寺內,寺內外頓時一片混亂。


    劉肇和竇憲在山門前下輦,隨駕大臣也紛紛下馬,一位身著金紅袈裟的老和尚帶領寺中主事僧人迎出來,合手施禮,口誦佛號:“阿彌陀佛!貧僧空照接駕。聖皇帝和大將軍駕到,山門有幸,佛台生光。”


    劉肇正要開口,竇憲搶先道:“大師不必客氣,陛下和本將軍到此,是要為我北征大軍禱告祈福,不知貴寺是否準備妥當?”


    “敝寺一切準備就緒,請陛下和大將軍先到大雄殿上香禮佛,然後到清涼台郊天禱祭。”說著作請狀,“陛下和大將軍請!”


    大雄殿內的釋迦牟尼像,佛光慈和,妙相莊嚴。鄧綏和陰柔正跪在佛像前默默禱告,這時隻聽殿外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一個聲音喝道:進殿搜查!閑雜人等統統給我趕出來!誰敢滯留,格殺勿論!


    紅玉原本在門外等候,這時驚慌地跑過來道:“姑娘,快走,有官兵來了。”


    陰柔蹭的從墊子上爬起來,興奮地說道:“是陛下來了嗎?太好了,看來我的願望要實現了。”說完雙手合十,嘴裏不住地念叨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鄧綏拉她的衣袖,“小柔,我們該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陰柔甩開鄧綏的手,“急什麽啊,來了不是更好,我正想見一下陛下長什麽樣子呢?”


    鄧綏見她一臉癡迷裝,猛拽她一把,嗔道:“偷窺陛下,萬一被人發現,我們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還不快走。”正要拉她往外走,隻見一隊侍衛已經向殿內跑來,紅玉急的直跺腳,“姑娘,怎麽辦?他們已經過來,被他們抓到,我們就完了。”


    陰柔見這些侍衛一個個腰中佩刀,凶神惡煞的樣子,呼啦啦從四麵八方向這邊跑來,眼看就要進殿,這才慌了神,急忙拽著鄧綏的胳膊,“小姑,怎麽辦?”


    鄧綏環視了一下大殿,情急之下,隻好拉著兩人繞到佛像背後,在佛龕中蹲了下來。


    三個人躲在佛龕下,雖看不見外麵的情況,但卻聽的一清二楚。


    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進殿,隻聽一威嚴的聲音說道:“在殿外給我守著,任何人不準進來!”


    眾侍衛齊應:“諾!”


    一陣寂靜後,隻聽到輕微的幾個腳步聲進入大殿,之後一個聲音說道:“阿彌陀佛!弟子空照敬告佛祖,大漢聖皇帝肇仁德聖明,慧心誠篤,特來為王師祈福,請我佛顯靈。”接著響起了木魚聲。


    接著竇憲的聲音響起:“請陛下上香禮佛!”


    隻聽陛下清脆的聲音說道:“弟子劉肇敬告佛祖,夷狄凶蠻,禍亂北疆,殘害生靈,不受王化,弟子為天下蒼生計,起兵北征,吊民伐罪,祈求我佛保佑!”


    那佛龕下本就狹小,三人擠在一起,連呼吸都要屏住,可陰柔聽到陛下的聲音,早已忘了自己的境地,忍不住探頭向外看去,鄧綏一時沒有拉住她,隻聽“砰”的一聲,陰柔的頭撞在佛龕頂壁,發出“哎呀”一聲尖叫。


    頓時聽外麵一聲大怒:“什麽人?給我滾出來!”


    三人還未反應過來,幾隻長劍已經伸到三人麵前,幾隻手瞬間將三人從佛龕下拽了出來,摔在大殿冰涼的地麵上。


    陰柔和紅玉嚇的驚呼起來,鑽進鄧綏的懷中瑟瑟發抖。


    鄧綏大膽看向眾人,竇憲一身鎧甲正怒麵瞪視著三人,拿著長劍指向他們的正是竇景,“來人,給我抓起來!”


    幾個侍衛立馬衝上前去將三人從地上像抓小雞一樣提了起來。


    “慢著”隻聽一個從後麵響起來。


    劉肇待要走上前去,竇景急忙攔住,“來人,帶陛下先行離開。”


    劉肇看也不看他,從他身邊走過,來到三人身邊。


    鄧綏向他看去,差點沒叫出聲,這不就是那少年麽?如今的和帝年十四,再想起他之前所說的那些話,她的確應該想到那少年不是什麽尋常人家的子弟。


    劉肇一張俊秀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好似並不認識她一樣。


    倒是那竇景指著她道:“你不是那天在大將軍壽宴上傳遞請援信的那個?”


    竇憲“哦”了一聲,目光轉向她,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鄧訓的女兒鄧綏?怎麽處處都有你,你今天藏在那佛龕底下倒是有何說法?”


    鄧綏蹲身一禮:“回大將軍,民女在殿中燒香拜佛,不曾料到聖駕和大將軍突然而至,因為來不及回避,怕衝撞了陛下和大將軍,所以就躲了起來,並非有意要驚擾陛下。”


    竇憲哼了一聲,“鄧姑娘,你可知罪?”


    鄧綏迎向他冷鷙的目光,毫不畏懼,“民女知罪,但請大將軍放過這兩人,躲在佛龕下是民女的主意,與她們無關。”


    此時陰柔和紅玉抱在一起嚶嚶哭著,陰柔哪裏還顧得上瞻仰陛下,哭的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劉肇朝鄭眾使了個眼色,那鄭眾是何等聰明之人,早已經從劉肇那看鄧綏的眼神中讀懂了幾層含義,他上前一步躬身道:“大將軍,此等民女不足以讓大將軍勞心,還是交給小的去辦吧。”說著又看了空照大師一眼。


    空照大師有心要為鄧綏三人解圍,站出來說道:“請陛下和大將軍移步清涼台,祭祀大典馬上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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